“曹太守,丹陽的曹太守吧!你看我是一辭了官的平民,準備隱居山林,我就不耽擱各位大人談正事了,告辭,告辭!”
賈詡說着不等曹智等人有所表示,就想轉身而去。
鍾繇一看賈詡要走,着急的扯着曹智的衣袖,想要說些什麼。
曹智把手一擺,“噌噌”的靜立在院前下的兩隊士兵,舉着長矛齊聲發喝,就圍了上來,唯一的院門也立即被封了起來。
已背過身的賈詡頹廢的吐了口氣,他也知道被鍾繇叫出姓名後,是不可能再可以輕易離開的了。賈詡再次轉過身,一收剛剛弱勢的態度,小眼冒着精光炯炯地注視着曹智。
“你兄長就是這樣叫你待客之道的?”
賈詡尖細的聲音再起,不過語氣中已是盡顯溫怒。
對於賈詡的質問,曹智也不生氣,此時,他屬下的兵衛已經把賈詡的屬下和家人隔開,推倒遠端的牆角處,再次把他們當成危險分子看管起來,本來在曹智身後看熱鬧的許褚和趙雲,這時也奔到曹智身側,手摁兵刃,警惕的看着賈詡。他們都不認識這位三國名人,但賈詡作爲李傕的軍師,鼓動李傕、郭汜率部重返長安,打呂布,逼死王允,挾持獻帝,又出謀打敗過馬騰、韓遂的西涼聯軍,把長安百姓直接推入第二輪深淵的罪魁禍首。賈詡實在太有名了,儘管他很是低調,就連出道時間不長,並一直身處冀、幽兩州的趙雲一聽賈詡之名,也是如雷貫耳。
在他們想象中此人應該長着三頭六臂,渾身的能耐,他們甚至還怕曹智有什麼危險。但等一走近卻看見賈詡這幅德行,應該是人畜無害的。但他們還是擔心賈詡有什麼暗藏在他那猥瑣外表下特殊技能,所以還是保護在了曹智身側。
曹智聽了賈詡的話,“哈哈”大笑道:“都退下,賈先生不會傷害任何人,你們都不甚瞭解這位賈先生,雖然他號稱‘毒士’,但卻不是指他人有多狠毒,而是指他的計謀算無遺策,奇謀百出而已,賈先生是明察秋毫之人,見李傕之流再無作爲,這是……讓我想想……哦!賈先生這是要去荊州宛城投效張繡吧!”
曹智的話讓賈詡和在場所有人一驚之下,賈詡更是不再有絲毫輕視之意的重新打量起這位身着便服,滿身污跡,左臉上還有半拉鞋底印的曹家老二。
周圍的一羣人不肯能和曹智一樣能預知歷史,他們也在猜度曹智突然道出賈詡的去向,而尋找着證據。
但就這會兒,看賈詡正視的眼神,他們都有了答案:曹智說對了!
賈詡因爲和中郎將段煨是同郡人,所以不但年輕時就知道他做太尉的哥哥的名望,在外招搖撞騙。前段時日擺脫了李傕、郭汜從長安跑出來就逃到了華陰,投靠駐守在哪裡的段煨。
賈詡不但是個非常善於利用別人的人,也是個極其會審時度勢之人。賈詡現在的名望,早已超過段煨。
當時段煨屯駐在華陰,賈詡便去了。賈詡的到來,起初爲段煨和他軍中之人所期望。因爲當時在長安的各路涼州兵馬中段煨不算最強大的,能引來如此足智多謀的賈詡,自是讓人高興。但好景不長,很快賈詡在展露超人才華的同時,也招來了段煨和其屬下的猜忌。有人向段煨提醒,以賈詡的威望,很可能會在未來一段時間裡控制他的軍隊。段煨一聽急了,他本就是個多疑之人,而且作爲武將最是在乎手上這點安身立命的兵馬,段煨怕賈詡他日在他的軍中站穩腳跟後,奪其兵權,於是所以表面上對賈詡禮遇甚厚,暗地裡卻開始防範與他。
賈詡是什麼人,那是三國史上出了名的人精,很快看出端倪,心中不能自安,便心生離開之意。
此時本來也是李傕、郭汜聯合西涼軍中的一支部隊發生了異變,這支部隊由出生武威祖厲(今甘肅靖遠)的張濟率領,攻入長安後,一直被李傕、郭汜分派鎮守弘農。但他一直和西涼諸將不和,也認爲李傕、郭汜一直有意排擠他,於是他就有了去意。
正當張濟爲去哪裡安身立命犯愁時,李傕、郭汜翻臉,爲了控制漢獻帝而相互攻打。張濟一看這地方更不能呆了,與他最信任的侄子張繡一商量,決定走了。
而這個張繡呢,一直與賈詡暗中有來往,張繡便派人去請教賈詡,自己和叔父應該何去何從。賈詡告訴他關中這個地方太複雜,是呆不得了,趕緊往南邊走。
賈詡告訴張繡,地處中原南部的荊州富饒,是個好地方。荊州牧劉表不但是皇親國戚,而且還勢單力薄,夾在袁術、袁紹、曹操等人幾方勢力的中間,此時應該很需要你叔父的這股勢力,你們去哪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張繡回去後跟自己的叔父商量去荊州的事,張濟也認爲荊州富足,是個好去處。但張濟此人身上屬於西涼軍將的習氣,相對比較重,不喜歡結交,大部分事喜歡用武力解決。
張濟一到荊州腳跟沒站穩,不是去結交或是依附地頭蛇劉表,而是直接問他要地盤,要劉表在荊州劃一塊地盤出來給他。劉表自是不依,於是雙方就打了起來。張濟自以爲強悍,看不起南方的部隊,認爲他們都是軟柿子,沒想到在攻穰城時,就中流矢,戰死了。
於是張濟的部隊就由他的侄子張繡接管,也正是這個時候,賈詡在段煨那呆不下去了,他就派人帶了書信向張繡伸出橄欖枝。
張繡此時正值危難,有賈詡這樣高智商的謀士加盟正是他求之不得的。張繡讓賈詡快到荊州來,並把叔父戰死,還無安身立命之所的困境一五一十都在回信裡說了。
賈詡長期呆在李傕、郭汜身邊,幫助他們處理國事,對現今天下的形式自然是比誰都瞭如指掌。他在未動身前,就有書信一封,告知張繡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向荊州牧劉表投降!
賈詡知道要張繡向劉表投降這個建議,張繡和他的屬下肯定不會答應,他們的老上司剛剛在與荊州軍隊的戰鬥中被對方殺死,他們還有實力,目前應該做的是報仇,怎麼可能去向敵人投降呢?
賈詡在信中對張繡把這一問題做了全面的分析,他告訴張繡:劉表不是個爭強好勝之人,他只想保證自己的地盤不被別人侵佔。但他現在處境也不妙,他的北面有袁紹,南面有袁術,東面有曹操,都對他這塊肥的冒油的地盤虎視眈眈。只是因爲現在手頭上都有事困擾,所以這一兩年內還不至於對他動手,但劉表應該是看到他的問題是一直存在的。
賈詡告訴張繡,你只要主動向劉表提出不是來搶奪他地盤的,而是來想找一塊安身立命之所,劉表非但會收留你,還會把袁術、曹操、袁紹都盯着的南陽這個燙手的山芋劃給你,讓你去直面這三路豪強。因爲自從劉表趁曹操、袁紹和袁術開戰之際,收回的南陽後,只竊喜了一陣,就發現這塊寶地成了他的心病。
整個南陽地處兗、豫兩州的夾角處,曹操在和袁術的戰鬥中,取得了一部分豫州的地盤,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把接壤南陽的豫州幾縣都留了下來,並沒有蠶食掉。這樣就讓劉表要面對袁術和曹操兩個強敵,袁紹雖說遠點,但也不保證人家不念叨此處。曹操發展太快,劉表要防着他,袁術肯定等緩過氣來,一定會重奪他的老巢,袁紹等控制北地各州後,一定會對荊州下手。
劉表其實即得了塊寶,又多了塊心病,有點苦不堪言。
賈詡抓住這一點,人還未到,就根據現實情況爲張繡做了分析,給張繡出了這麼一個主意。
張繡看完賈詡的信,還真就這麼去做了,他派人主動和劉表請降,並表明只是在長安呆不下去了,纔來荊州找塊能安身立命的避難所。劉表也知道張繡投降是假,再說這麼一路西涼軍閥,他也沒本事收編。
於是劉表正如賈詡猜想的那樣,沒有接受張繡的投降,而是與之結盟,並把南陽的宛城騰出來讓給他,對外卻說是被張繡侵佔的,主要目的就是讓他直面臨近的豫、兗兩州豪強。
而張繡雖說有驚無險的入主了宛城,但他很快發現自己實際控制的只有宛城這一座城池,其他南陽諸縣還是在劉表的控制之下。他知道劉表那他當炮灰和擋箭牌了,這樣下去可不是長久之計,但後面該怎麼走,還得賈詡來給他拿主意,他派了人在賈詡必經的河內郡等他,希望能快點接到他,到宛城去幫他出主意。
但賈詡是個天生謹慎的人,出了華陰,竟不是直下荊州,而是北渡黃河,繞道河內,去往宛城。他自認爲這麼做最爲穩妥,但誰曾想在路過河東郡時,意外聽說這地方被一方人馬給佔了。賈詡的僕衆,不比斥候,能識別是哪路軍馬,只是在探路時,發現原來無主的河東郡現在到處有兵馬在活動。
賈詡知道這一情況後,立時改變原有路線,再繞到上黨郡,想在兩地之間竄過去,哪曾想,上黨郡現在也差不多是曹智的人馬控制着。
於是就碰上了眼前的一幕,其實鍾繇看見賈詡時,賈詡也看到了他。賈詡知道碰上這個老傢伙麻煩了,果不其然,鍾繇道破賈詡的名謂,曹智就強留了他。
賈詡在被曹智道破去向,大感疑惑,張濟、張繡有這番遭遇也是最近的事,他決定投奔張繡也是半個月前的事,這個曹智怎麼會洞悉他的目的地。
賈詡不知曹智來自未來,這些歷史知識對他來說只是小菜一碟。曹智甚至不知張濟已死,纔有張繡和賈詡這一出,只是根據張繡歷史上知名程度,勉強記住有這麼一回事。當然,這個張繡出名的原因莫過於因爲他有一個極其貌美的嬸孃,也就是張濟的老婆,歷史上曹操霸佔張濟遺孀這件事是很出名的。
曹智語出驚人之後,一旁的趙雲也是“咦!”一聲,跟着曹智的話語,喃喃道:“張繡!”
“子龍認識張繡嗎?”曹智好奇地扭首問趙雲。
趙雲躬身向前一步,回道:“不認識,但這個張繡可能是我師兄!”
衆人皆驚,趙雲的師兄!對於這層關係曹智並不十分了解,隨口就繼續詢問趙雲爲什麼連自己師兄都不認識。
在接下來趙雲的解釋下,衆人才釋然。趙雲的槍法學自東漢武術名家童淵。童淵本來一生只收徒兩人,一人是武威祖厲的張繡,另一人是西川的大都督張任。兩人均學了他的“百鳥朝凰槍”,並且闖下了極高的名望。
童淵晚年隱居深山,後經趙雲求拜,收了趙雲爲關門弟子。誰也不知道,趙雲自然跟自己兩位師兄不相識。但童淵卻告訴過他有這麼兩位師兄,日後行走江湖同門相見不要不相識。
衆人釋然張繡是趙雲師兄的緣由後,賈詡卻在此時眼神一轉後,大步上前,對着曹智和趙雲勇敢承認道:“文和(賈詡字)正是要前往宛城會和張將軍,還請曹太守看在這位少將軍和張將軍同門之宜的份上,行個方便,放文和過關,前往南陽。”
“好你個賈詡,一會兒扮可憐,一會兒裝深沉,剛纔也沒見你這麼爽快承認自己是去投奔張繡,這會兒出了個張繡師弟,你就馬上拉上這層關係。這個傢伙太現實了!太會利用身邊的一切了!太卑鄙了!我曹智太需要這樣的人才了!”
曹智在看到賈詡的這一番卑鄙表現後,多少印證了一些他印象中後人對他的評價,既然“貨真價實”,此時,曹智已經下定決心強留賈詡了。
“同門之宜!賈先生說得好,來人,將賈先生的家眷移入後院,妥善安置,喔!對了,把賈先生的正妻送到楊夫人那邊,與之同住!”
這條命令曹智的屬下聽得明白,特別是曹智要求將賈詡的正妻送到楊婉的院落同住,就已經暗示的夠明顯了。賈詡現在是他們的半個俘虜了,和楊婉同級,既要好生對待,又要限制他們的自由。
曹智向另一旁的許褚一打眼色,他立即會意,親自帶人上前去接受賈詡的家人。當許褚帶着手下開始讓站立在院牆附近的賈詡家眷動身時,自然又是一番雞飛狗跳。主要原因還是這幫人一看許褚那張凶神惡煞般的臉,還以爲曹智要殺他們呢!
賈詡初時一聽曹智不但不放他走,還要收押他的家人時,很是氣憤和着急,抖着竹竿似的身體,指着曹智顫聲吐出個“你!”字,續兒很快就自我冷靜下來,狠狠地等了曹智一眼後,推開正要上前勸慰的鐘繇,轉身對着吵吵嚷嚷的家人,喝止他們的吵鬧,叫出自己老婆,喚到他跟前。
曹智的士兵在曹智的授意下,也未阻止賈詡的老婆行過來。
賈詡的老婆走到曹智等人的跟前,很是有禮貌的向夫君和曹智等人行禮,擡起頭來時,曹智也看清了這位胖乎乎的夫人,和賈詡真是絕配,長的有夠“不出衆”的。
曹智從賈詡的擇偶標準上,就看得出,賈詡這個傢伙大半輩子以來就是一直再想辦法讓自己有前途的同時,還要防着別人有任何一點來妒忌於他。這個人簡直就是鴕鳥級的,想盡辦法把自己的頭埋在沙土裡,只有在需要時,才把它伸出來。
賈詡待妻子黃氏做完必要的禮貌程序,揹負雙手站在一旁對着妻子大聲道:“這位是丹陽曹太守的臨時府邸,你不用驚慌,曹太守絕無加害我等之心,進了後宅與那位楊夫人同住,不要給人家添麻煩,人家和我們一樣也是曹太守的客人!”
賈詡的話讓曹智和鍾繇、李儒等人皆是一愣,特別是最後一句,均奇怪賈詡怎麼知道楊夫人也是曹智的“客人”。
曹智莫名其妙的看着賈詡送走老婆黃氏,好奇的問道:“賈先生怎麼知道楊夫人不是我的夫人,而是我的客人?”
賈詡的家人這時也安靜了許多,正陸續跟着曹智的士兵往後院走去。賈詡則嘿嘿一笑後,得意的抖了抖兩條吊眉毛,慢慢悠悠走近了些曹智,指着曹智的那身髒衣服,一直上移着指到曹智的臉上,然後一句話也不對曹智說,只是轉過頭去對着鍾繇道:“看來你今天來求這位曹太守什麼事,都不會太順,因爲曹太守心情很是不好,原因來自後院的那個楊夫人!”說完就不理背後的曹智,徑直跟着忍着嬉笑的李儒行向前廳而去。
曹智一直不知道自己臉上還有半張鞋印,對於賈詡指着他身體從下而上一圈,就推斷出他今天心情很是不順,不服氣的轉頭問一旁的趙雲:“我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