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門外陸陸續續的走進來幾個人。
陸晚星擡眼看,便看見穿戴整齊的四個陸氏的人,髮際線和髮尾還沾着水,明顯是剛剛梳洗過。身上的衣服也鬆緊不齊,似乎也不是自己的衣服。
爲首的陸老八左手包裹的像個糉子,即使穿着的再整潔也掩飾不了薑黃的臉色。另外三人也沒有比他好上多少,臉色都是不夠健康的薑黃,想必在牛頭寨的這幾天待遇並不好。至少連飽飯都吃不到。一個個就像是難民一樣,兩眼渾濁的走進大堂,待到目光搜尋到陸餘年的身影,才閃現出一絲光亮。
“七叔,”陸老八驚喜的喊了一聲。
陸餘年當場滿是恨意的吼了一聲,“你還有臉叫我七叔?列祖列宗的臉都被你們幾個丟盡了。”他說完眼睛一直盯在陸老八的手上,酸澀的眨了眨眼眶,對着趙大成說道:“趙寨主,多謝你近日的照顧,這份大恩我陸餘年一定銘記於心。”
“陸族長客氣,”趙大成笑的豪爽,指着陸老八的手說:“這種吃裡爬外的東西,我就替你們陸家小小的教訓一下。”
他提起這件事,陸餘年的臉色瞬間變得特別的難堪。雖然這已經是事實,但被他當着面這麼赤果果的再說出來。臉面上真是不好過,陸老八是他侄子,自己的侄子被剁了手指,行兇的人還口口聲聲說是替他教訓,而他連一點微詞都不敢有。只能忍氣吞聲的低着頭。
看見他這幅模樣,趙大成的心情更好了些,笑的嗓門也更加的敞亮,毫不掩飾的嘲諷着陸餘年說:“素問陸氏家規甚嚴,家風端正,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陸餘年一張老臉是紅一陣白一陣,在槐樹坡哪個敢這樣對他說話,一輩子的英明全都毀在這四個東西身上,心裡邊怨恨,表面上還不能發作。聽聞牛頭寨的寨主趙大成,爲人心胸狹窄,睚眥必報,人已經落在他手上,只求平安的領回去便是萬事大吉。絕不能逞一時之氣,再惹出其他的事端。
趙大成看陸餘年忍氣吞聲的樣子,對着身邊的白面書生說道:“寨上還有多少餘糧?”
書生展開手上的摺扇,胸有成竹的扇了幾下才說:“白米,白麪,糙米加在一起還夠咱們吃到秋收。”
趙大成搖搖頭說道:“這可不行,萬一秋天收成不好,這麼一大羣人吃喝可就成了難題。”
陸晚星一直認真的聽着他們說話,看趙大成忽然轉了話鋒,就有了疑慮。她瞧了瞧陸餘年的神情,倒是十分的平靜。好像已經預知了接下來的事。
果然趙大成說完看着陸餘年說道:“按說你們槐樹坡隸屬太平鎮,與我牛頭山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
他口風轉的突然,陸餘年不等他說完,馬上拱手上前說道:“趙寨主,我們按照您要求的,人也送來了。現在是不是能讓我帶着這四個不肖子孫回去?”
“哈哈……陸族長,”趙大成收攏了笑臉,一張紅臉沉下來,倒是多了份蠻橫。他沉着聲音帶着威壓說道:“我話還沒說完,你急什麼?”
陸餘年挺直了腰板,不卑不亢的回道:“素問趙寨主是個豪爽人,一言九鼎,吐沫落在地上都是一顆釘的人,您要我把認識人蔘的兩個人送來,我已經履行了諾言,就請趙寨主也履行你的承諾,讓我等速速下山,老八的手,還是要早些醫治。”
“聽陸族長的話,好像我不想放你們下山似地,”趙大成說完指着陸餘年對着左右假笑起來,語重心長的說:“陸族長我就是想和你們交個朋友,我們牛頭寨在外名聲不好,可能陸族長多有誤解,誤會,是不是?”
陸餘年緊抿着嘴脣沒有做聲,現在趙大成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有他自己清楚。陸餘年還想在陸氏宗祠保留一份威嚴,在陸江本和陸晚星面前還不想完全的暴露出來。
陸晚星心裡倒是猜測,這個牛頭寨對兩個挖人蔘的人顯然沒有那麼大的興趣,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剛纔提到了口糧的問題,估計是要和陸餘年談判要出一些糧食,畢竟這羣打家劫舍的人,自己手裡是不會種田的,有糧食也是在山下劫掠來的。陸餘年這麼好說話的人,要挾出一些糧食想必不難。
若是果真如此,她和陸江本倒是沒有多大的危險。想到這陸晚星稍稍鬆了一口氣。
忽然沉默了一會兒的趙大成指着陸晚星說道:“你把頭擡起來。”
讓她擡頭,陸成丁比陸晚星還要緊張,兩手在袖子裡攥成了拳頭。卻不敢大方的擡起頭去看陸晚星的反應,只能用眼角的餘光偷瞧着。
陸晚星滿不在乎的擡起頭,任由趙大成打量。
趙大成看了看她十分滿意的和左右的人小聲的說了幾句話,又是笑着說:“這位姑娘就是他們說的識得人蔘的?”
不等陸晚星說話,一直規矩的站在一邊的陸江本忽然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幾乎是毫不猶豫的磕了一個響頭,才擡起頭說道:“寨主,請恕我直言,我這侄女那點本事都是跟着我學的,您要是需要,我自願留在牛頭寨給您當牛做馬,這孩子年紀小,就讓她回去吧!”
“你算什麼東西?”說話的是白面書生,語聲又淡又冷。
陸江本匍匐在地上,也不敢擡頭接着說:“您要找的是人蔘,我定把所知傾囊相授,絕不保留。”
“人蔘?”趙大成詫異了一下,馬上笑了起來,“對對,人蔘,人蔘可是好東西。來人,把這兩個人帶下去。”
左右上來兩個人一個拉起陸江本,一個對着陸晚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回陸老八諂媚的笑着說:“趙寨主,你看我那侄女,不但認得人蔘,人長得還標緻,十里八村難得見到這樣的小美人兒。”
聽他說出這樣的話,陸餘年低喝一聲:“老八,閉嘴。”
陸晚星把他們的話聽的清楚,看也沒看陸餘年一眼就跟着小廝走了出去,陸江本對着陸餘年皺皺眉也跟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