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錚身份特殊,又是太子親信,雖然很多人都不覺得陸錚與太子關係多親密,但是,汪家祖孫卻對此深信不疑。
他們想要扶持大皇子上位,便一定要扳倒太子,而扳倒太子,勢必就要先將太子身邊的勢力清除了。
而陸錚,正是汪家祖孫心目中的第一勁敵。
也正因爲如此,汪家祖孫纔對陸錚的一舉一動格外關注。
每個政客都不缺少野心,只不過,有多有少,有大有小罷了。
汪家站在了一個相對的高度上,這野心,自然也比一般政客要大。
大皇子也站在一個相對的高度上,身爲皇子,應該是極少有人對那個至尊之位沒有念想的。
當這念想變成了控制不住的野心,便是爲了這份野心付諸行動的時候了。
大皇子想要登頂帝位,汪家想要扶持大皇子登上帝位,因而,他們便有了聯合行事的共通點。
而汪家與大皇子關係本就親密,這樣一來,便爲這段關係又多加了一重保障。
不管大皇子如何,至少現在,汪德蒲並沒有放棄要扶持大皇子的念頭,所以,即便對大皇子前些日子的所作所爲有些微詞,但是,汪德蒲仍然在察覺到陸錚有異的時候,讓長孫來找大皇子商量應對之策。
汪文正行事老道,爲人深沉,雖心內有所懷疑,又領了祖父汪德蒲的命令,卻仍然沒有一開始,就對大皇子全盤托出。
按照他的行事方式,更鐘情於將事情說個大概,讓別人順着他的思路自己思考下去。
不到萬不得已,他不喜歡將話說的太滿,大概是骨子裡太過謹慎,所以下意識地不想別人抓到自己的把柄,生怕因此而爲人所迫。
就算面對的是大皇子,再往親近了說,還是自己的妹夫,汪文正卻依然不願完全坦誠。
不過,他這人心思還算縝密,且深諳說話之道,因而,話裡話外間,已經將大皇子的思緒完全引着,照着自己的想法走下去了。
不過,汪文正還是有些高估大皇子了。
原本還好好地,可是,就在最後總結階段的時候,大皇子的想法,便又有些跑偏了。
“大哥的意思,是說太子跟陸錚,可能在暗謀什麼事情?”大皇子眉眼整肅,神情十分認真,似乎已經認定了,太子跟陸錚之間有着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
這也好啊,他想,這倒也不失爲一個告狀的好機會。
汪文正的本意,是想引着大皇子,應下他之前提到的那個提議,即進宮去探惠帝的口風。
然而,大皇子關注的重點,顯然跟他的想法是有些出入的。
不過好在,還不算太偏。
汪文正暗暗嘆了口氣,道:“殿下這樣想,倒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殿下明鑑,那既然如此,咱們是不是更加應該,先進宮去探探陛下的口風呢?”
說來說去,話題還是有繞回到了這裡。
然而,大皇子卻好像有些不願意。
“大哥不知道,父皇這次生病,對太子更爲信任,昨日都不叫我近前伺候湯藥,今日我纔去了的,若此刻去套話,若被父皇發現,豈不更叫父皇不喜?”
大皇子眉心皺得緊緊的,似乎對汪文正的提議並不感興趣。
相比於套話,他更想直接點兒,去告狀。
這麼好的機會,不去告太子一狀,還費勁巴力地套什麼話啊!
這不是多此一舉麼!
汪文正一聽大皇子這話,便明白大皇子並不贊同他的提議。
思及此,他不由又是一聲暗歎。
大皇子行事躁進,多爲一時痛快,卻不知道要計較後果。
他猜得出大皇子是怎麼想的,大皇子這麼急切,無非就是覺得抓到了太子的把柄,所以急着進宮去向皇上進讒言。
可是,太子的讒言是那麼好進的?
這些年,皇上原本對太子並不偏愛,他們的人不知在皇上面前進了太子多少讒言,卻依舊沒能將太子拉下馬,也沒對太子造成過什麼實質性傷害,由此可見,太子的讒言,並不是那麼好進的。
否則的話,這麼多年籌謀之下,早就應該將太子從儲君的位置上拉下來了。
汪文正想了想,仍儘量溫言勸道:“殿下與貴妃娘娘之遇,臣也有所耳聞,但就臣所見,陛下心裡最重要的人,應該還是殿下與貴妃娘娘,殿下說這一次陛下生病,對您不親近,臣以爲,並非如此,反而正是因爲太親近了,所以,陛下才在殿下面前,並不設防,對殿下的態度,也更加直接一些,臣聽說,越是對親近之人,說話反而越沒有顧忌,這便是常言說的,親疏遠近之別了,殿下細想,可是這個道理?”
這話倒也確有幾分道理。
大皇子細細回想了一下,這些年來,惠帝對他跟太子確實不一樣,怎麼看,都是對他更爲親近一些。
而且,這次榮貴妃被罰,也不是惠帝罰的,乃是太后罰的。
太后是惠帝的親孃,自己親孃的決定,惠帝總不好直接反駁吧,那豈不是打了老孃的臉了?
難道說,惠帝是故意不親近他的,就是爲了做樣子給太后看?
或許,還是爲了給貴妃說情,才演了這樣一齣戲?
這般一想,還真有可能啊!
“那,我便進宮去,先探探父皇的口風?”大皇子漸漸被汪文正說動了。
說到底,他心裡還是有惠帝這個親爹的,汪文正說惠帝心裡還是最惦記他,甚至超過了太子這句話,是比較打動他的。
這便是汪文正的高明之處了,須知這勸人聽話,也是要講究方式方法的。
勸說的話,只有說到了人家心坎裡,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
大皇子同意進宮去探口風,汪文正也就放心了,於是,又再小心地提點了大皇子幾句,才起身提出告辭。
準備離開之前,汪文正又十分自然地問及了自己的胞妹,大皇子妃的近況。
這倒沒什麼奇怪,汪聘婷是他的親妹妹,他這個做哥哥的,關心妹妹幾句,也屬正常。
而且這樣,也更能顯得出他是個重情義之人,看上去更加值得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