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奕衡這一有反應,可是叫杜家衆人高興不已。
這麼長時間了,他一直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若非還有呼吸,簡直要叫人以爲他已經不好了,此刻見到他手指動了,怎能不叫人高興?
孫氏更是對着門外深深一拜,口裡直念着,杜家列祖列宗保佑,佛祖慈悲之類的話。
人們總是這樣,在希望渺茫的時候,便喜歡將希望寄於神佛身上,總覺得這樣,便能叫自己更加安心一些。
可是,下一秒,杜家人卻又高興不起來了。
不僅高興不起來,還悚然色變。
只見,方纔還微微動了手指的杜奕衡,忽然雙臂抽動起來,眉心也蹙得緊緊地,臉色更是慘白一片,須臾之間,面上便冷汗涔涔,瞧着似乎在忍受什麼巨大的痛苦一樣。
這,這別是……
杜家衆人的心全都懸了起來,心裡不約而同的劃過了同一個念頭,那便是,杜奕衡,不會是不好了吧?
安笙和褚思仁面色也不好看,二人對視一眼,眼中皆是一片凝重。
片刻後,安笙對陸錚道:“護住他的心脈。”
安笙這般一說,陸錚便知道,眼下情況,怕是兇險了,當即便不再徐徐輸送內勁,而是以強有力的內勁,護住了杜奕衡的心脈。
“丫頭,眼下這情況……”褚思仁沒有說明白,但是,安笙卻猜得出,他要說什麼。
杜奕衡這般情況,明顯就是不好了,這怕是毒往心脈走去,纔會如此。
正當安笙這般想着,忽然就見,杜奕衡的嘴角,竟然開始有血跡流了出來。
孫氏見此情形,當即再也忍不住,暈厥了過去。
許氏雖未暈過去,卻也未比孫氏好到哪裡去,整個人都癱軟了,幸而有丫鬟從後面扶住了她們婆媳,否則的話,此刻她們定然就倒在地上了。
孫氏這一暈,杜家頓時就亂了,心腹婆子丫鬟亂作一團,紛紛喊着孫氏。
右相也是身形一晃,但好在被其子杜海峰扶住了,這纔沒有失態。
藉着兒子的攙扶穩住了身形,右相深深吸了口氣,吩咐道:“將老夫人和夫人先送下去。”
他的話,屋裡是沒人敢不聽的,聞言都不敢再哭了,忙去扶孫氏和許氏。
孫氏暈過去了,自然好扶,但許氏卻只是癱軟沒了氣力,人卻沒暈,兒子都這樣了,她哪裡肯走。
右相見她這樣,也只好命人先將孫氏送下去。
待送走了孫氏,右相還寬慰許氏:“老褚和顧家小姐還沒有下定論,咱們也不能先亂了方寸,興許,衡兒這毒,解毒的時候,就該是這個反應呢。”
話雖這麼說,但右相自己也知道,此言不過是騙騙許氏罷了,他自己心裡卻是明白,杜奕衡這樣,怕是要不好了。
饒是鎮定如右相,此刻也忍不住着起急來。
思來想去,他實在是忍不住,上前了幾步,走到褚思仁跟安笙身後,問說:“二位,可還有別的法子了?若是有的話,不如都試試吧?”
是他同意讓安笙和褚思仁動手的,動手之前,褚思仁也與他說過,把握不大,所以,他現在也不能怪他們。
雖說心裡到底也不可能全無芥蒂,可是,他知道,這件事斷斷是怪不到褚思仁和安笙頭上的。
現在他能做的,也就是希望這二人還有什麼其他的法子,姑且都拿出來試試,不管怎麼說,總好過眼下這樣束手待斃吧?
右相的意思,褚思仁明白,多年老友,他哪裡能不知道右相此刻的想法。
可問題是,他真的沒有別的辦法,若是有的話,他此刻定要拿出來試一試的。
“丫頭,你可還有別的法子?”褚思仁自己想不出別的辦法,只好問安笙。
雖然,這樣問也等於他承認自己沒有辦法,要寄希望於安笙頭上,但他卻絲毫沒有不好意思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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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其他人會覺得,承認自己不如一個小丫頭是件讓人氣惱而丟臉的事,可褚思仁卻不這樣認爲。
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這跟年齡身份全無關係,在他看來,明明不如人,卻還不願承認,纔是真的丟臉。
安笙倒是不知褚思仁此刻所想,她現在也沒心思去猜測別人心裡怎麼想,杜奕衡眼下才是真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她知道耽擱不得,因爲,杜奕衡根本等不起了。
他嘴角流下的血跡全是黑紫色,這明顯是毒發的徵兆,再耽擱下去,毒入肺腑,便真的是藥石罔效了。
安笙便也顧不得再猶豫,她道:“確實有個辦法,想必褚老也聽過,前朝有位方士,曾放心頭血爲人解毒,我想試試。”
“放心頭血!”褚思仁一聽安笙的話,頓時便是一驚。
不光是他,這屋裡所有人,都驚得不行。
心頭血,饒是杜家衆人不懂醫術,也不習武,卻也明白這心頭血的重要性。
安笙也來不及跟大家解釋,她直接就問右相:“相爺,來不及了,還請諸位早做定奪,我確實沒太大把握,但是一定會全力一搏的。”
她這麼說,便是間接向杜家人說明,杜奕衡的情況,已經等不得了。
右相咬了咬牙,用力握了握拳頭,道:“好,顧二小姐但可一試,成與不成,我杜家自己承擔!”
“爹!”右相此言一出,杜海峰與許氏皆忍不住驚聲叫了出來。
“不必說了,”右相卻心意已決,他轉頭對兒子和媳婦肅容道,“若是此刻不試,衡兒便連這一分機會都沒有了!”
右相這般決斷,倒是叫安笙有些佩服。
這樣的決定,任是誰來做,都是煎熬,右相能這麼快就決定了,可見心性之堅。
“諸位放心,我一定全力而爲,”安笙鄭重地同杜家人做了承諾,然後,便立即對褚思仁道,“褚老,勞您幫我切一片老參,讓杜公子含下。”
褚思仁知道她這便是要動手了,當即也不再多問,忙點頭應下。
安笙再不管其他人,直接走到自己的藥箱旁,然後,從裡面拿出了一個非常小的牛皮捲包,待她打開那捲包,衆人便見,那裡頭赫然放着三根閃着金光的長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