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媽媽和李媽媽本來想,她們帶人跟抄家似的搜了安笙的院子,就算安笙再好的脾氣,也該火了。
雖說表面上來看,她們似乎是佔着理的那一方,但搜查主子的地方,這話好說不好聽,這是在打人家的臉,再沒氣性的人,怕也是要生氣的。
要是搜出了東西還好說一些,可問題是,搜了一圈還什麼都沒搜出來,這下可是一點兒理都不佔了。
沈氏和宋氏是安笙的長輩,有依仗,可沈媽媽和李媽媽畢竟只是侯府的下人,就算再得臉,有些時候,下人就是下人,主子就是主子,是萬萬越不過去這道坎兒的。
沈媽媽和李媽媽也算是通透人,且各自都是自己主子身邊得力的管事媽媽,已經很久都沒有這種因爲自己做錯事而害怕擔憂的情緒了,她二人蹲跪在安笙面前,皆是不敢擡頭。
她二人不比方媽媽,歷來張狂,知道這種時候,除了祈禱安笙輕罰一些之外,沒有別的辦法。
指望自己主子替自己報仇?這也不是不行,可就算是報仇了又能怎麼着,她們現在這一頓打,也躲不過去了啊,過後還得叫安笙記恨。
反正不管怎麼說,遭殃的都是她們。
沈媽媽和李媽媽此刻後悔呀,想着方纔怎麼就沒再勸勸自己主子,再冷靜冷靜呢?
現在好了,這頭的事還沒弄清楚,那邊又出了事,這個時候,恐怕沈氏和宋氏都沒工夫管她們這頭如何如何了。
然而,出乎沈媽媽和李媽媽預料的是,安笙的反應,卻不是她們想象中的震怒。
“兩位媽媽客氣了,”安笙面上帶着些笑,聲音不高不低的,聽得人很舒服,“二位媽媽也是奉命行事,我亦是講理的,我所求不過是一個清白罷了,現在二位媽媽替我證明了清白,我豈會怪你們?”
沈媽媽和李媽媽一聽安笙這話,連求饒都忘了說了,紛紛擡起頭來,怔怔地看着安笙,眼裡有着不敢置信。
“二小姐,您這是……”良久之後,沈媽媽和李媽媽才小心翼翼地開了口,不過,卻沒敢問的太直白。
安笙倒是沒什麼顧忌,直接就說:“二位媽媽想必也明白,我只想求個清白,我沒做過的事情,我自然沒辦法承認,我是敬重二嬸母和三嬸母,可是,再敬重兩位嬸母,卻也不敢認下這種罪名。現在二位媽媽搜也搜了,什麼結果二位媽媽想必比我還清楚,我自是問心無愧的,該怎麼回話,想必二位媽媽心裡也清楚。這樣,二嬸母和三嬸母那裡還有事忙,二位媽媽是兩位嬸母最得力的助手,我就不佔着不放人了,二位媽媽且先去忙吧,忙完了正事,再來說我的事情也不遲。”
沈媽媽和李媽媽都不是蠢的,一聽安笙這話,瞬間就明白了些什麼,愣了一瞬之後,忙又行了一禮,答說:“奴婢等多謝二小姐寬仁大量,二小姐請放心,該怎麼回話,奴婢等明白。”
安笙便又笑呵呵地擺擺手,叫沈媽媽和李媽媽起身,“二位媽媽客氣了,青葙,替我送送二位媽媽。”
青葙福身應是,沈媽媽和李媽媽再次行禮道謝之後,隨青葙一同出去了。
很快,二人就離開了玉笙居,匆匆趕往前院。
路上時候,她二人雖然沒有太多交談,但心中無不在想安笙方纔的那番話,越想心裡就越明白,知道今日之事,怕是從一開始就錯了,着了別人的道了。
好在明白的還不算太晚,得趕緊給自己主子提個醒兒纔是。
而同一時刻,沈氏和宋氏也已經稍稍回過些味兒來了。
方纔,她二人匆匆自玉笙居離開趕往前院,走到一半的時候,二人心裡忽然都打了個突,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
她二人都不是蠢的,方纔因爲急怒交加一時沒想明白事情的關鍵,但這會兒,急到了一定程度,心裡反而清明瞭不少,也開始回想這事的奇怪之處了。
越想,心中奇怪的感覺就越甚,隱約覺得自己什麼地方好像做錯了,但一時之間,也沒能想到最關鍵的地方,人卻已經到了前頭。
珍寶庫前的空地上,此刻圍了一圈兒人,沈氏和宋氏剛到,就聽裡面有哭喊求饒聲。
二人一聽,都聽出了是周媽媽的聲音,臉色不由地都是一黑。
這定是顧凝薇在叫人打周媽媽呢。
沈氏和宋氏都有些不高興,雖說顧凝薇身爲侯府大小姐,打罰個下人也沒什麼,可是,這麼不由分說的就去打一個管事媽媽,是不是也太跋扈了些。
好歹如今算是她們倆掌家,顧凝薇這哪是在打周媽媽,分明是在打她們二人的臉!
真是方氏的好女兒,這是給自己親孃出氣呢!
沈氏和宋氏對視一眼,分別對無雙和蘭英使了個眼色。
無雙和蘭英意會,分別上前一步,喝命人羣散開。
大傢伙這才知道,沈氏和宋氏來了,於是紛紛避讓開來,有好事的,還拿眼去瞧顧凝薇呢,看顧凝薇是個什麼反應。
而顧凝薇是什麼反應呢?
答曰,沒什麼反應。
顧凝薇聽說沈氏和宋氏來了,連表情都沒換一下,依舊是那副盛氣凌人,怒火滔天的模樣。
沈氏和宋氏走近了些,見到的就是她這樣的嘴臉,當下都是火氣上涌。
但她們畢竟不是顧凝薇那樣淺薄的性子,所以雖則心中氣得不行,但還是強忍怒火,裝作不知地問顧凝薇,“這是怎麼了,大小姐怎麼這麼大火氣?”
顧凝薇聽到沈氏和宋氏這樣問,便朝二人略福了福身,然後,恨聲恨氣地道:“二嬸母三嬸母該問問這個婆子怎麼了,而不是問我怎麼了!咱們家如今是越來越沒規矩了,一個管事婆子也能作踐正經小姐了,傳出去,簡直叫人笑話!”
顧凝薇這話說的可不太客氣,顯然不光生周媽媽的氣,連沈氏和宋氏也一併氣上了。
想想也是,如今是沈氏和宋氏當家,顧凝薇自然是認爲,周媽媽是得了沈氏和宋氏的交代,纔敢作踐她的,因而這遷怒,也不算毫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