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五德智

展顏另外再想法子,陰十七直接自狗洞爬了進去。

到裡面重新將矮櫃推好掩了狗洞之後,陰十七站起着環視着寢堂後面的小隔間。

沒逗留太久,她走出小隔間到寢堂。

無論是小隔間還是寢堂,皆如故的安靜,沒人,也沒任何改變,要不然也不會在她移動矮櫃製造些微聲音時而無人察覺。

陰十七小心地走出寢堂,往前面的祭堂移步。

祭堂不似寢堂這般安靜,剛走過寢堂與祭堂中間間隔的天井,一接近祭堂後方的左側門,便能聽到祭堂裡的聲音。

偷偷摸摸地通過左側門來到祭堂前的兩側走廊,所幸天井沒人,陰十七得以一步一步地蹭近祭堂大門的廊下。

祭堂與寢堂一樣是面闊三間,此刻三間六扇門齊開,她幾乎剛走入廊下便得停下腳步,再走就會暴露了行跡。

貼在左側第一間雙扇門邊上的牆壁上,陰十七連呼吸得調整得低緩均勻,深怕一個不小心大喘氣就得驚了祭堂裡的幾人。

祭堂裡四個人,有陰十七見過的苗鐵,被綁着跪在祭案前蒲團上的苗向樂,被綁在一旁圈椅中的苗惠,還有一個人,看身量像是個女子,穿的一身黑,頭髮盤起,鬢上毫無飾物,樸素乾淨。

只瞧着背影,陰十七瞧不出來那是誰。

那黑衫黑裙的女子突然轉過身來,就在她轉過來的那一剎那,陰十七看到了她轉過來的臉,頓時腦子裡一片空白,吃驚地忙收回窺探的雙眸。

那是——苗賢!

兇手居然就是苗鐵的妻子苗賢,這就怪不得苗鐵會成爲幫兇了。

苗賢道:“孩子們都在縣裡師傅家,小惠你不用擔心,師傅會照顧好他們仨的。”

苗惠掙了掙捆綁住她手腳,並將她與圈椅綁在一起的粗繩,看着苗賢悲痛地喊道:

“姐!向樂是你的親妹夫啊!你真的打算下手麼?你真的下得去手麼!”

苗賢臉上毫無情緒波動,一張與苗惠有幾分相似的秀美的臉上沒什麼變化,只是淡淡道:

“爲了先祖的遺願,我沒什麼不可以做的,更沒有什麼下不去手的。”

苗惠微怔,想到之前聽聞的苗寡婦、鐵十娘遇害,她顫着脣瓣問道:

“小蘭和那個叫鐵十孃的邊羅村鐵匠,她們真的是你殺的?你真的砍下了她們的左右臂?”

苗向樂與苗惠一樣,雖被綁得嚴嚴實實,但卻都未塞上嘴巴,可能是因着覺得這祠堂大概不會有人能進來,就算界時真的有人進來了,那也是祭祀之後的事情。

已經晚了的事情,苗賢並不在意。

苗賢並不回答苗惠的質問,她忽而有些不放心寢堂後小隔間裡矮櫃後的那個狗洞,對苗鐵道:

“那個狗洞我還是有些不放心,你去看看,再推一些沉重有份理的物什過去堵着,務必確保在祭祀結束之前沒人能進來打擾到我們!”

苗鐵不以爲意道:“來的時候不是瞧過了麼,那麼小的一個洞,哪裡會有人能爬得進來?”

苗賢雙目一凜:“鐵子望就爬得進來!”

苗鐵不敢再說些什麼,對於他那晚沒對鐵子望趕盡殺絕一舉,苗賢對他很是不滿。

若是當時苗賢知道苗鐵將鐵子望塞進爐膛裡,說不定會親手添上一把火,讓鐵子望徹底變成灰燼。

察覺到苗鐵要回祭堂了,陰十七連忙貼牆邊轉入左側門邊上的牆壁,想着若是苗鐵要從左側門去寢堂,那她就得快速退出左側門,到祭堂後方的另一邊右側門繞回祭堂前。

可苗鐵沒有,他一出祭堂便自右側門前後祭堂後面的寢堂。

陰十七鬆了口氣。

雖說她有信心能及明繞走,不會讓苗鐵發現,但展顏說得對,無論是兇手還是幫兇都太危險,還是這樣能避開被發現繼而被兇手與幫兇齊攻的危險最好。

倘若是能拖到展顏與花自來帶着衙役趕到進祠堂裡來幫她羣攻回去那是最好,倘若不能……陰十七想了想,覺得自已前景堪憂。

苗鐵去了寢堂將狗洞堵死,苗惠則在繼續質問着苗賢,被她質問的次數多了,苗賢乾脆全都承認了:

“那也是事實,是我做的,我沒什麼好賴的。”

苗惠瞪大了雙眼:“姐……你怎麼可以……那可是活生生的人!”

苗賢聽夠了苗惠責怪她的冷血無情,輕斥道:

“小惠你別忘了!你也是葉氏子孫,更是葉氏族長一脈的葉氏後代!”

聽着苗賢嚴厲責難的斥聲,苗惠眼中含淚,搖頭道:

“我沒忘我原來姓葉,可我也沒忘真正養育我們長大的父母是姓苗的!”

苗賢道:“那又如何?他們不過只是我們的養父母!與我們半點血脈干係都沒有!”

苗惠道:“葉氏早就沒落了!姐,我求你了,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好麼?”

苗賢不可置信地看着苗惠:“沒落?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你的先祖?你姓葉,卻在幫着說那些外姓人的話!”

她神色肅穆,與莊嚴的祭堂一般冷冷清清,漠然得死在她手中的那些人命不過只是幾隻螻蟻:

“葉氏不會沒落!即便過去沒落了許久,也終在今日過後恢復以往的繁盛!那些人死也就死了,他們是爲我們葉氏家族的繁盛而獻出他們的鮮血,我給了他們這樣神聖的機會,他們應該感到光榮!感到無比的榮幸!”

淚自苗惠眼眶中滴落:“姐,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以前……以前你連一隻雞都不敢殺,可現在……”

苗賢走近苗惠,爲苗惠拭去臉上滑落的兩行眼淚,淡淡笑着:

“現在我也不會殺雞,不過不是不敢,而是不想,小惠,這世上原本就沒有什麼敢不敢的問題,只有想不想的較量……”

苗惠道:“姐……”

苗賢道:“你永遠都不會明白,當然也無需明白,姐不會讓你重蹈姐的復輒,所有的罪惡,由姐一手來造便好!”

苗賢一直很疼苗惠,無論是未轉入苗姓父母家收養前,還是被苗姓父母收養之後,只比苗惠大上一歲的她便一直是苗惠的保護者。

苗惠也很愛苗賢,在她眼裡,苗賢是比養父母還要重要的存在。

正如在苗賢眼裡,即便她滿手血腥,卻仍不想讓苗惠沾上半點的那種保護的心情。

苗賢眼中也泛起了淚:“若不是在抓向樂的時候,你提前歸了家,姐永遠也不想讓你知道這些事情,你該是平安地長大,無波無瀾平安到老的……忘了向樂,姐會給你再找一個比向樂還要好的妹夫!”

苗惠搖頭道:“我不要!姐!向樂很好!他是我的夫君,是孩子的父親啊!姐!我求你了!你放過向樂吧!其他的我都可以不管,但是姐……我求你了,放過向樂吧……”

苗惠哭喊着,求着,她滿臉的淚,哭得嘶聲力竭,求得連隱在祭堂外的陰十七也不禁動容。

然而,苗賢卻半點也不改初衷:

“五行德祭好不容易集齊了四德,只差這最後一德‘智’,這鄰近幾個村子,除了向樂沒有更好的人選!”

苗惠急急道:“鄰近村子裡沒有,縣裡有啊!姐……”

一直沉默着的苗向樂聽到苗惠這樣說,突然轉過頭來瞪着苗惠喝道:

“住口!小惠,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你若真的是這樣想的,你與殺人兇手又有什麼區別!”

苗向樂說得對,若是苗賢真的照她的話去做了,放了苗向樂,而再去殺了那些本是無辜的外姓人,那她與她姐又有何異?

苗惠被苗向樂斥責得再也說不出旁的話來,苗賢卻是轉身走向苗向樂,對於他的一番正義凜然的言語很是讚賞:

“你說得對,說得很有道理,如若不是這鄰近幾個村子裡只有你一個夫子,並擁有這樣不染半點污泥的才學智慧,我也很不想將你當成祭品,更不想讓小惠因爲失去你而痛苦不堪,可世事就是這樣難料,往往最不想做的,偏偏會反成了首當其衝!”

苗向樂看着苗賢冷笑道:“我早知道殺害了朱蘭的兇手殘暴沒人性,可我卻未料到這樣的殺人兇手竟然會是姐——你!”

苗賢蹲下身去,她與苗向樂面對面近距離地對視着:

“再過一會,只要時辰到了,你的頭顱便會如同祭案上那五個三足銅鼎裡的四肢一樣被砍下,盛滿最後一個鼎器!”

苗向樂無所畏懼,他笑着看向祭案。

苗惠也不禁再看一眼那令她心生恐懼的祭案。

陰十七貼在牆邊一動不敢動。

剛到祭堂那會,她着急苗向樂與苗惠兩人的安危,反而忽略了祭堂中間的那極爲顯眼的祭案及五個三足銅鼎,自然也忽略了那些鼎器中盛放之物。

此刻聽苗賢這樣說道,她也止不住再次往祭案的方向看去。

而那一看,陰十七的心即便早有準備,也止不住拔涼拔涼。

祭案上由左至右排列放着的銅鼎裡依次放着一條左腿、一條右臂、一條左臂、一條右腿,最後的銅鼎空着。

木、火、土、金、水。

葉奇勝說過苗大是五德中的仁,那麼第一個銅鼎盛放的左腿應該就是苗大的左腿,對應木主仁。

只是苗大已死了有一年半,那左腿只腐化剩白森森的左腿骨骼。

右臂是苗寡婦的,對應火主禮,在第二個銅鼎。

左臂是鐵十孃的,對應土主信,在第三個銅鼎。

朱鬆之死,陰十七雖未與葉奇勝證實過,但她想既然苗大的溺亡非偶爾,那麼朱鬆的溺亡必定是五德中的義。

那麼在第四個銅鼎裡,那條右腿應該就是朱鬆的右瘸腿,對應金主義,也符合她與展顏瞭解到的朱鬆報答葉奇勝的恩義。

至於最後一個空着的銅鼎,她實在不願去想當苗向樂的頭顱被砍下來之後盛放在銅鼎時的情景!

苗賢會縮骨功,難保她不會旁的功夫,陰十七雖有一些身手,但面對一些會古武的這個朝代的人,她還是覺得應該小心爲上。

大概這也是她在現代當私家偵探時保留並執行得最好的優良習慣了。

苗賢說待到時辰一到,也就是說時還沒到但快到了。

陰十七想到這裡,有些急了起來,她必須在祭祀時辰到來之前救下苗向樂才行!

心正焦急,腦子快速轉動起來,想着該如何營救苗向樂之際,陰十七聽到了左側門的動靜——有人踏過左側門來了!

過了左側門,到陰十七所隱身的牆壁只不到三十步的距離!

沒有多想與思慮,幾乎在察覺的同一時間,陰十七已然本能自救起來。

她快速往廊下欄杆一踏,以力借力蹬向高處廊檐,雙手緊緊抓住廊檐邊沿處,又一個腳蹬向邊柱,利用反彈之力,身子輕盈且快速攀上廊檐之上。

往祭堂屋頂那邊縮了幾縮,陰十七迅速伏身趴下。

身下是瓦片,一片連着一片。

陰十七自趴下便連大氣都不敢出,身體與瓦片幾乎不留半點縫隙,緊緊貼着。

苗鐵快速自左側門走入祭堂外的左邊走廊,像是在找什麼似地四處觀望。

即便知道並肯定她趴着的地方不會讓苗鐵發現,陰十七還是抑制不住地心卟卟跳着,彷彿隨時能跳出心口似的。

在前世所查之事大都無關性命之憂,即便被發現她在跟蹤偷拍誰,被跟蹤偷拍者被多也就是砸了她的相機,破口大罵或威脅她幾句。

最後一次查黑]幫]老大妻子的那一次倒是涉及了生死,然而在她被一槍崩了腦袋之前,她仍毫無意識到她已涉及性命之憂。

直到在子彈破開她腦袋與腦漿混成一體的時候,她終於有了驚恐與駭怕,但也只是一瞬,她便死了。

驚恐與駭怕只在她臨死前不到兩稱的時間,可以說她對那種恐懼的認知並不深,印象中除了突來的劇痛之後,她便完全沒了意識。

像此時此刻這種心卟卟跳,事關生死的性命威脅的時候,陰十七還是頭一回真真正正地面臨。

害怕麼?

怕!

陰十七害怕未能救出苗向樂夫妻,還冤枉地免費贈送上自已的一條性命。

苗鐵在祭堂外四下張望了一會,也有往廊檐處望了幾望,但因着檐高人低,他並沒有發現廊檐頂上的陰十七。

片刻後,沒有看到什麼異常的人或物,他匆忙地進了祭堂。

苗鐵慌忙的臉色讓苗賢不禁問道:“可有什麼不妥?”

苗鐵道:“我到寢堂後面的小隔間查看過,我們在矮櫃下做的記號變了!”

那個記號是一個用三根折斷不足一寸的香組成的一個三角形。

若是有人推動矮櫃,那麼三角形必然會變形,再回不到原樣。

趴在廊檐之上的陰十七頓時一個透心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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