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門口之前, 餘琥珀踮腳摸了摸還有點鬱悶的靳宴清,“好啦,以後的花都由你來送好不好?”
他這樣偶爾的孩子氣, 讓餘琥珀特別心軟, 明明他是各方面都比自己厲害的人, 卻會在這種時候毫無保留地表現出對自己的需要和依賴。
靳宴清低垂着眼, 好像還在不開心, 在琥珀開口之前,故技重施,又把她抱回了自己家。
一如平時的親暱, 不過和往日不同的是,琥珀似乎更爲主動, 這讓靳宴清開心不已。
但兩人都有分寸, 沒有做突破底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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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過後, 琥珀的生活沒有什麼變化,一如往常的上學放學, 每天早上都要鼓起很大的勇氣才把自己從溫暖的被窩裡拖出來。
冬天,真是冷啊。
她印象很深的是,今年南方多地都遭遇了雪災,低溫、雨雪和冰凍使得很多地方都停水停電……
然而現在電視新聞還在播放各地慶元旦的活動,琥珀快速吃下最後一口包子, 抓起一盒牛奶塞進了書包, 和蔡女士揮揮手就衝到玄關換鞋。
“哎——你手套!手套!”
琥珀嘿嘿笑着, 單腳跳着回來, 接過手套繼續跳回去, 蔡女士忍不住笑罵,“每天都急得跳腳, 你但凡早起一會兒也不至於這麼緊張,每天跟叫魂兒似的都喊不起來你……”
這樣的嘮叨琥珀聽着很親切,自從工作之後,她就很少聽到了,如此想着,當她出現在門口時,臉上就掛着甜甜的笑容,看得靳宴清心裡也是一暖。
兩人一起去坐公交,聊天中提到了文理分科的事情。
毫無懸念,琥珀會選擇文科,她的物理和化學真的太差了……
“你會選理科嗎?”她轉過頭問他,身子隨着車子的行駛而一晃一蕩,卻都在靳宴清的懷抱範圍之內。
“你知道我……‘之前’是做什麼的吧?”靳宴清沒有回答,反問道。
現在他們聊天有個默契,如果說到“上一世”,就用“之前”來代替,要不然萬一被別人聽到,會以爲他倆神神叨叨的,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就麻煩了。
琥珀點頭,小聲說,“是名氣很大的金牌律師嘛。”
靳宴清爲她的謹慎感到有點好笑,“那就還是繼續做選文科,我還挺喜歡做這行的。”
“哦……我以爲你會嘗試一下理科呢,畢竟你不偏科每一科都很好,學理科以後也會很厲害的。”
“但是,”靳宴清低下頭,滿臉嚴肅,“如果選理科,就不會和你在一個班級了。”
琥珀愣住,“你是因爲我?”然後就瘋狂擺手,“不行不可以,不要因爲我而影響你的決定,這個很重要的!”
她見靳宴清還是一臉嚴肅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着急地臉都紅了,“哎呀我說真的!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再說咱倆平時見面的時間很多呀,不一定非得在一個班嘛……”
然後她就看到靳宴清轉過了頭,肩膀微微顫抖,她以爲他怎麼了呢,小心翼翼地掰過他的身體——
靳宴清正在笑。
平時略顯高冷的臉上此時滿是笑意,清晨的陽光透過鏡片灑在他狹長的眼睛裡,星星點點,讓琥珀一時恍了神。
啊——又被耍了。
但是明明被戲耍調.戲了,爲什麼她的心還會跳得那麼快?
琥珀氣呼呼地轉過身,看着窗外閃過的建築,暗暗調整呼吸——
她纔不要他知道,她到底有多麼喜歡他呢。
靳宴清湊過去,下巴壓在她肩膀上,笑着說,“放心,我又不是毛頭小子,不會做糊塗事,選文科是我慎重考慮過的,能和你繼續在一個班級裡,只不過是——”
他拉長音,吊得琥珀的心也跟着慢了一拍——
“錦上添花。”
琥珀的心慢慢沉靜下來。
他們兩個人比較特殊,雖然都是少年少女的身體,但心智早已是進入社會的成年人。
平日裡的打鬧玩笑怎麼幼稚都無所謂,但涉及到人生重大抉擇的事,琥珀還是覺得不要感情用事。
靳宴清如此說,讓她心中一定,扭頭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臉,到底是沒忍住笑了。
沒辦法,雖然理智上在叫囂“不可以感情用事”,但是情感上,她實在沒辦法拒絕這樣帥氣優秀又深深喜歡自己的男孩子啊。
沒幾天,班主任就開了班會,告知大家分文理科的事情,分析文理科的利弊後,就把意願表發給了大家。
果然,交表後的第二天,靳宴清就被叫到了辦公室談話。
談了一整個大課間,琥珀翹首以盼,在上課鈴響起時,纔看到那抹高大清瘦的身影走過來,還沒來得及問清楚,下一堂課的老師已經夾着書本走了進來,於是只好等到下課再細問。
琥珀整節課都有點心不在焉,書靜戳了戳她手臂,小聲問,“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琥珀衝她一笑,安撫她,“沒事兒。”
下課後,教室鬨然熱鬧起來,琥珀準時地站起來走到外面的走廊透氣,把自己的位置讓給某位癡心的男子。
癡心男子喬某屁顛地跑了過來,以問習題爲由,大行撒狗糧之便。
走廊上,靳宴清跟着站在琥珀旁邊,兩人眺望着遠處的火車軌道,汽笛聲嗚咽,正有火車緩緩駛來。
“老班喊你是問分科的事兒?”
“嗯,她勸我選理科,覺得選文科太浪費。”
“大部分老師都會這麼想吧,覺得選文科沒前途……”
“他們以爲的前途又是什麼呢?人不能爲了別人的看法而活,在有選擇的情況下,還是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如果真的是16歲的少年聽到這樣的話,可能會質疑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會彷徨無措,或者直接隨大流更改了決定,但他們並不是,兩人對視一笑,盡在不言中。
文理分科結束後,琥珀和靳宴清的生活又圍繞着學習繼續,兩人偶爾還是會在晚自習結束後偷偷親暱,和家裡父母就兩門之隔,如偷.情一般,禁忌又刺激。
這個週末,靳宴清又被蔡女士喊來家裡吃飯。
這小半年以來,他已經來餘家吃了無數次飯,越來越輕車熟路,但也越來越提心吊膽,唯恐餘家二老發現他和琥珀的蛛絲馬跡。
飯前,他和餘爸爸正在對弈,電視上在播放抗雪救災的新聞,琥珀在廚房給蔡女士打下手,不時傳來蔡女士嗔怪的聲音——
“哎小祖宗你等會兒再吃行不行?還沒上桌!”
餘爸爸乾咳一聲,有點不好意思,“琥珀這孩子,總是這樣沒正行。”
靳宴清保持禮貌的微笑,“沒有,她很好。”
飯桌上,蔡女士一如既往地熱情周到,給靳宴清的碗裡堆滿了菜,靳宴清笑着謝過,慢條斯理地吃着。
再看自己家閨女,鼓着小嘴,碗裡堆着,手上的筷子也沒停,蔡女士心裡一嘆,真不知道宴清這孩子看中琥珀什麼了。
飯後,靳宴清和餘爸爸又聊了會兒天,直到餘爸爸拎着鳥籠下去遛彎兒,他纔到書房去找琥珀。
敲了敲門,琥珀笑嘻嘻地把他拉了進去。
見書房門被關,靳宴清有點不確定,“這樣關門……不太好吧?”
琥珀不以爲然,“關門怎麼了,平時我在書房也是關門的呀。”
靳宴清撓了撓頭,可能是自己心虛吧……
手裡被塞進了一瓶消食片,聽到旁邊的人邀功似的說,“我提前準備的,怎麼樣,貼心吧?我就知道你來我家吃飯肯定要吃撐,我媽也真是的,每次都給你夾那麼多菜,都不給我夾……”
靳宴清哭笑不得,“這個醋你也要吃?”
他摸着消食片,心中很暖,做事大大咧咧的琥珀,能想到這個,真的是進步了呀……
他把消食片放到一邊,並沒有吃。
琥珀急了,“怎麼不吃呢?撐着多難受啊?”
靳宴清笑着湊過來,“不想吃,要不你給我揉揉吧?揉一揉就不撐了。”
琥珀將信將疑,“真的?”
話雖如此,她已經把自己的手伸了進去——
略微冰涼的小手撩起毛衣,貼在了緊實平坦的小腹上,激得靳宴清一顫,耳朵尖兒突然紅了。
“舒不舒服?”
“嗯……”
“要不要大力一點?”
“可以……”
蔡女士端着水果拼盤站在書房門口,聽着裡面傳來的聲音,心中又激動又擔心。
她不反對女兒早戀,甚至很滿意女兒早戀的對象,但是,這倆孩子未免太大膽了,萬一鬧出“人命”怎麼辦……
於是她咳了咳,擡手敲了門。
沒有她以爲的手忙腳亂,閨女很快開了門,兩人都衣衫整齊,表情坦蕩。
蔡女士狐疑,但沒表露出來,只是說:“吃點兒水果再討論學習。”
琥珀笑嘻嘻接過,很自然地塞到靳宴清嘴裡一塊獼猴桃。
蔡女士假裝什麼都沒看到,笑眯眯出去了。
靳宴清卻嚇出一身冷汗,在人走遠後,壓低聲音說,“餵你稍微注意點啊,萬一被你媽媽發現我們在一起,她會生氣的。”
琥珀吃着鳳梨,搖頭說,“不會的,你不瞭解我媽,她要是知道咱倆好了,她做夢都會笑醒。”
靳宴清:“……”
這怎麼跟他之前惡補的校園早戀小說劇情不一樣?
媽媽們不是都不喜歡自己的女兒早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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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十點鐘,琥珀躺在了牀上玩手機,這半年她已經習慣了小屏幕的按鍵機,正不亦樂乎地刷着□□空間。
書靜那傢伙又在秀恩愛,雖然沒有露臉,配文也含糊其辭,但是這手這身高,不是喬南風又是誰。
她曾經問過書靜,爲什麼這麼明目張膽,不怕她爸爸發現嗎?
書靜卻說,她這樣做反而是爲了讓他爸爸放心,要不然她爸爸會以爲她喜歡女生。
這個理由讓琥珀覺得很強悍,萬萬沒想到嚴肅正經的數學老師思想會這麼開放……
剛給書靜點完贊,就聽到敲門聲,蔡女士端着牛奶走了進來,另一隻手背在身後,不知拿着什麼。
放下牛奶,蔡女士並沒有如平時一樣立馬離開,反而坐在了琥珀牀邊的椅子上,欲言又止。
“媽媽你怎麼了,有什麼事嗎?”琥珀喝着牛奶,說話有點含糊。
蔡女士有些不自在,把背在身後的手伸到琥珀面前,展開手掌,是一盒包裝完好的杜x斯。
琥珀震驚地咳嗽了起來。
蔡女士沒想到會這樣,慌忙站起來拍她的後背,緩過來之後,琥珀小心地問,“媽媽這是什麼東西?”
蔡女士把東西放下,語重心長地說,“這個之後你和宴清……在一起的時候,一定要用。”
琥珀臉紅不已,磕磕巴巴地說,“媽、我、我們沒有那什麼……”
蔡女士虎着臉,“沒有最好,如果之後有了,一定要做好措施。”
見閨女只是紅着臉不說話,蔡女士又說道,“知道怎麼用吧?這個是宴清要用的,打開後套在……”
“停停停!”琥珀趕緊制止,怕她媽媽再說出什麼驚人之詞,紅着臉收好,聲若蚊音,“我們會看說明書的……”
蔡女士沉默不語,琥珀擡頭看着媽媽,發現她眼眶有點發紅,心中不由得一酸,撲到了她懷裡,小聲說,“媽媽你生氣了嗎?”
蔡女士撫摸着她單薄的脊背,笑着說,“生什麼氣?我的女兒長大咯。”
“靳宴清是很好的人,他、他沒有欺負我。”
“媽媽知道,所以媽媽很放心你們在一起,就是你們畢竟年輕,容易衝動,我怕你們一時……釀成大錯。”
“媽媽你放心吧,我們有分寸的。”
蔡女士撫摸着女兒的臉,嗔道,“如果媽媽不跟你挑明,你準備什麼時候告訴我?”
琥珀嘿嘿笑,“媽媽您那麼聰明,不用我說你也會知道的。”
“那你爸呢?他可沒想那麼多。”
琥珀哼哼唧唧,“不可能,要是他沒想法,幹嘛見天兒拉着人家下棋聊天說這說那?”
蔡女士笑着伸手點了下她的額頭,“鬼靈精。”
媽媽走後,琥珀給靳宴清發了條消息——
“靳嘉麗同學,我們的地下關係暴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