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心臟猛地縮了一下,產生一種強烈的不安。
這個時候讓她回老宅,很顯然,父親已經開始懷疑了。
她能瞞住那個始終天真如少女的母親,可像父親那樣兒的人,如果沒有萬無一失的計劃,喬寶貝的身世根本隱瞞不了多久。
她這個養父心思難測,功利心極重,以喬寶貝和戰少尊的關係,他絕對會大張旗鼓地認了女兒,到時候沈家哪還有她的地位?
所以,在喬寶貝還沒有徹底身敗名裂之前,她的身世絕對不能被人查到。
女人心裡有些忐忑:“我父親說了什麼?”
男人動了動嘴脣,猶豫了一下才說:“冷斯夜閣下派人過來了,說是商量訂婚一事。”
女人愣了愣,她還以爲是喬寶貝這件事情。
暗暗舒了一口氣兒,她現在真的有些草木皆兵了。
她和比斯國冷斯夜閣下還有婚約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父親絕對不會節外生枝。
女人起身,“權夢芷她那邊怎麼說?”
“軍區醫院和其他兩家醫院,她都暗裡知會過了,小姐的親子鑑定醫學報告的結果一定會是您想要的。”
她這才放心地鬆了一口氣兒,拿起精緻名貴的手提包往大門外走。
可女人沒料到的是,父親不會節外生枝,可是冷斯夜不一定。
作爲一個國家領導人,他怎麼可能和一個身份模糊的女人訂婚?
她剛到老宅的時候,客廳的氣氛有些凝重。
女人皺了皺眉,冷不丁心一沉,怎麼回事兒?
代表冷斯夜來的是他的新任秘書,男人大概在三十歲上下,一身筆挺西裝,一副金絲邊框眼鏡,顯得整個人嚴肅而精明。
男人朝她看過來的時候,鏡片下的雙眼帶着審視和探究。
大概已經談得差不多了,男人起身,和沈仁承握手,“沈司令員,閣下的話我已經帶到,我就先走一步了。”
沈仁承鄭重點頭:“好,麻煩告訴閣下,一個星期後我一定會給他交代。”
男人神色肅穆地頷首,轉身離開,和站在門口的女人擦肩而過。
“寧寧,回來了?”剛從樓上下來的沈夫人陸文欣看到女兒站在門口,笑着朝她招招手。
被喚寧寧的女人,沈黛寧強裝鎮定,淡定自如地走過去,在母親陸文欣的身邊兒坐下,一副小女兒嬌態。
“媽,下個星期皇家舞蹈學院有我的個人舞蹈表演,你到時候一定要來。”說着,她又朝沈父調皮地眨眨眼兒,“爸也要來。”
沈仁承端起茶盞,淺酌一口茶水,“部隊最近的事兒很多,到時候再說。”
沈黛寧撅起小嘴兒,不大高興了,“你每次都說部隊有事兒,你就不能參加一次嘛,爸。”
最後一個“爸”字兒,叫得那是抑揚頓挫,撒嬌味兒十足。
沈仁承夫婦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最疼愛的就是這個小女兒。他的育兒理念就是,對待兒子像冬天般寒冷,對待女兒像春天般溫暖。
再加上平時部隊忙,陪伴女兒的時間很少,對這個女兒的父愛更是寵溺了到骨子裡。
當然,沈仁承寵愛這個小女兒的最大原因,是歉疚。
當年,要不是因爲他,他的寧寧也不會遭人綁架,十五歲花樣年紀就被人毀了容,在國外治療了整整五年纔回到他們身邊兒。
所以,他幾乎是毫無原則地疼愛沈黛寧。
這會兒,女兒衝他一撒嬌,他就敗下陣來,骨頭都被叫酥了。
“好好好,爸到時候一定請假。”
沈黛寧喜滋滋地抱着母親的手臂,眉開眼笑,可心裡卻冷成了凍骨頭。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現在所走的每一步都踩在鋼絲上。 шшш⊙тт kдn⊙Сo
走錯一步,粉身碎骨!
到了快吃晚飯的時候,那個遠在京城,幾百年不回老宅的大哥沈寒居然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沈寒是國家外交部部長,身居要職,除了每年的除夕和中秋,很少回老宅。
趕在這時候回來,怎能不讓沈黛寧起疑?
一頓飯吃得她食不知味,忐忑不安。
夜,一派靜謐。
書房裡,靜默得只有沈家父子兩人的呼吸。
半晌兒,沈仁承才問兒子:“這兩天網上鬧得沸沸揚揚的真假千金這件事情,你怎麼看?”
沈寒卻沒沈父想得那麼多,直切要害:“爸,這件事兒你用不着想那麼多,驗個DNA不就清楚了?如果寧寧不是沈家的女兒,也沒多大的事情,你認她義女一舉兩得。難不成養了那麼多年的女兒,爸就捨得把她趕出去?畢竟她也是無辜的。”
沈仁承嘆氣,神色嚴肅而無奈:“今天冷斯夜閣下派人來過了,他已經表明了態度,如果寧寧不是沈家女兒,聯姻作廢。他不追究還好,一旦追究起來,就不是兩家人的恩怨,而是國與國之間的和平交好。”
“那父親打算怎麼辦?”
“看冷斯夜的態度,如果寧寧不是沈家女兒,如果他追究到底,寧寧只能離開沈家。”沈仁承心中也痛,畢竟養了二十幾年的女兒,哪能不心疼,“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到時候讓寧寧出國定居,總要給冷斯夜一個交代的。”
沈寒皺皺眉,“不過,我讓人查過喬寶貝,以她的性格未必會回沈家。”
停下話,他又說:“還有一件事兒,看戰少尊的態度,似乎對這件事有很大的意見。我派人去帝錦別墅好幾次,他都避而不見。”
一時間,書房裡又靜默了。
沈仁承考慮良久後纔出聲兒:“先驗了DNA再商量,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沈寒點頭。
“你媽和寧寧還不知道這件事,別在她們面前提。”沈仁承鄭重囑咐兒子。
“二弟明天開始休假了,要不要和他提一提?”
沈仁承搖頭,“阿遇是個直腸子,腦子一根筋,蠢得要命,他那個腦子也只能操練操練那些兵蛋子。他要是問起來,你就當不知道。”
“嗯。”
接下來,父子倆又談了一些政事兒。
而書房的門外,沈黛寧表情有些陰霾,心尖兒一顫一顫地發寒。
都說生養不如親養,可是沈家不一樣,沈家要的是真正的沈家女兒,至於她這個冒牌貨,倒時候真被揭穿了,還由得她選擇嗎?
眸色深了深,她立刻回了自個兒的房間。
將門反鎖後,她想了又想,最後撥了兩通電話。
第一個,打給了赫軒,說幾句動聽的話讓他定定心,順道向他表明態度,她沒有放棄他。最後告訴赫軒,她後天會來京城一趟,約在老地方見面。
第二個,她打給了貼身保鏢,武宇,讓他派人後天去京城殺了赫軒,刻不容緩。
事情吩咐完,她捏着手機坐在牀沿上發愣。
剩下的,只有權夢芷。
權夢芷是權家的千金,要對付她不大容易,她必須想個辦法,在親子鑑定出來後,神不知鬼不覺地讓她意外死亡。
那些知道她所有秘密的人,她都要一個不留地全部給除了!
然而,她沒想到,就在第二天一早,各大媒體,門戶網站,以及所有論壇,關於“京城赫家前任掌舵人赫軒和錦市某千金關係密切,揹着未婚夫暗中苟且”的消息如雪花一樣滿天飛。
這個消息無論真假,她要是現在就殺了赫軒,事情只會鬧大。
沈黛寧眉目冷肅,一向冷定淡然的臉上,終於扭曲了幾分。
心中的驚濤駭浪徘徊很久,她只能給赫軒打電話,手機那邊的鈴聲響了很久,都沒人接聽。
第二次再打的時候,那邊傳來了電話已關機的聲音。
沈黛寧慌了,到底怎麼回事兒?
————————
京城。
安插在錦市的眼線,很快來了消息。
帝錦別墅裡,進來的JK特工團一大早就彙報消息。
“老大,你料得沒錯兒,那女人終於按捺不住動手了。除了軍區醫院,權夢芷還在錦市其他兩家醫院做了親子鑑定的報告,被鑑定人是沈黛寧和沈仁承。”
戰少尊靜靜地聽着,黑眸冷凝。
他揮手讓戰士出去,看了眼兒時間,走出書房,才推開門,吃完早飯的大喬小喬已經候在門口了。
喬戰蜜小美妞兒笑彎了水靈靈的大眼兒,“爸爸,媽媽還在睡懶覺,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啊?”
戰少尊這才記起來,怕喬寶貝的事情影響兩個孩子的情緒,他軟硬兼施把這兩個小鬼靈精扔到了基地,昨晚上才接回來,並承諾今天帶倆娃出去遊山玩水。
很顯然,他昨晚忙了一整夜,把這事兒給忘記了。
兒子十分鄙視:“戰少尊同志,欺騙小孩會吃苦頭的。”
喬戰蜜小朋友頓時垮下了臉,“搞得我好傷心,老爸,你太不夠意思了,昨晚上我興奮得整夜沒睡,你居然想放我們鴿子!”
“沒有的事兒。”戰四爺哪能承認自己給忘記了,颳了女兒的小鼻頭就哄,“你媽媽不是沒醒麼,我們晚點再去。”
“是嗎?”兩鬼靈精持狐疑態度。
“當然,你爸我騙你媽,也不會騙你們兩個。”
戰四爺這話才說完呢,就被從臥室出來的喬寶貝給聽到了。
倚在門口,她冷冷一哼:“是嗎?”
臥槽,悲劇了!
戰少尊看到媳婦兒那張陰陽參半的臉兒,急了,立馬過來摟住她的腰兒,湊她耳邊小聲哄:“乖兒,別鬧了,我哄那倆娃呢!”
不理會他,喬寶貝猶自說:“有本事兒你當着倆孩子的面說這句話。”
“老婆……”男人切切地喊了一聲兒,緊緊勒住她,低低一笑,帶着暖意的氣流,從她臉上拂過,“我錯了。”
“錯哪兒了?”
“錯在不該對孩子說那句話。”
喬寶貝哼哼幾聲兒,一點兒都不買賬,“說吧,你騙了我多少次?”
男人苦逼啊,“老子真沒騙你,剛纔哄孩子呢!”
“老爸,我們都聽見了。”冷不丁,耳邊傳來兒子幽幽的聲音。
一轉頭,戰少尊就見兒子女兒那兩張義憤填膺的小臉兒,那小表情十分嫌棄。
“……”他愕然無語,不知所措。
喬寶貝笑眯眯地推開男人,彎腰摸摸倆孩子的頭。
“你們老爸啊,現在兒女雙全,吊上天了。走,咱們別理這個老男人。”
老男人被打入冷宮,女人笑意盈盈地牽着兒女下樓。
靠!
哄完倆孩子,還得哄媳婦兒,哄就哄吧,最後兩邊都不是人!
他這個當爹當老公的,有誰還能比他更槽心?
戰少尊同志心裡悶悶的,鬱結不得抒,一側頭就看到追風杵在那兒,手裡拿了份報紙。
“什麼事兒?”被打入冷宮的老男人說話有點兒衝。
追風心有慼慼焉地過來,把報紙塞他手裡,“有人把赫軒的事兒爆出去了。”
戰少尊翻開報紙,頭版頭條赫然是“京城赫家前任掌舵人赫軒和錦市某千金關係密切,揹着未婚夫暗中苟且”的大標題。
這個消息對於他們來說,有利無弊,簡直是錦上添花。
“查到是誰放的消息沒?”
“還沒查到。”追風搖頭,“老大,你說是不是赫軒的死對頭?今早我們的人來消息,赫軒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