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鳴想了想覺得可以,簽字畫押後給齊琅儀看一眼,折起來放進了櫃檯抽屜。齊琅儀說:“把魔方的設計圖,給韓老闆過目。”韓鳴接過後開始思索,然後把圖紙放在桌子上,手成爪狀託着空氣,另一隻手對着空氣左轉右扭,彷彿手裡有個魔方一樣。
齊琅儀輕咳一聲,韓鳴反應過來,直接去抽屜把契約拿了出來,雙手遞給齊琅儀說:“在下服了,還請公子吩咐。”凌音好奇的說:“韓老闆尚未製作,怎就如此?”韓鳴燦燦的說:“這套傳動,將動與靜結合,若每一個邊和角裝上不同作用的齒輪,將此物應用於核心,按照特定的轉法,可改變機關方向與作用,用最小的空間發揮最大的用途。”
齊琅儀在腦子裡模擬一遍說:“那還需要機關的離合,硬度也要很高,不然銜接時磨損會很嚴重。”韓鳴興奮的說:“若是將此法應用於土地,或可將多種農具集成一體,減少成本降低價格!”
這句話讓二人對他高看一眼,爲民的想法很不錯,但齊琅儀不慌不忙的潑冷水說:“你看到的設計圖只是個玩具,我只想保證防拆,你想的太遠了。”韓鳴緊張的說:“萬向軸的應用,不能埋沒。”
齊琅儀把契約抖兩下,韓鳴氣的大喊:“你!”然後泄了氣一般說:“好吧,都聽你的。”齊琅儀得意的說:“音妹子,把自行車,棉花糖機,拼接長槍,指甲剪,這幾樣設計圖都拿給韓老闆過目。”韓鳴接過後說:“前兩件有幸見過,第三件也好理解,可這指甲剪,有何作用?”
齊琅儀伸出一隻手說:“我這指甲是找人幫我剪的,用一把比手掌小不了多少的剪刀,一點一點給我剪的,看的我發怵。而這指甲剪作用就是剪指甲,一家有一個就能用很久。”韓鳴聽完又陷入了沉思,這個結構很好理解,但是太過小巧,想大量製作,恐怕需要找人合作才行,但是這契約就成了障礙。
凌音說:“韓老闆單講無妨。”韓鳴說出了憂慮,齊琅儀說:“無妨,你可以把壓力板單畫出來,交於別人製作,反正結構簡單,沒多久就會有人仿造了。”凌音借筆,在契約上寫下這幾樣名字,韓鳴沒有其他想問的,便送客準備研究,尤其是那杆拼接槍,小零件太多不易製作。
二人留下百兩銀票,並囑咐先送個樣品,而後離開鐵匠鋪,找地方做店鋪名的匾額和對聯。齊琅儀死活不願與凌音共乘馬,找各種藉口走路回店鋪,天色漸晚,兩個人累死累活的回到店鋪,卻發現門口坐着一大排小孩子。
二人打起精神警惕着,突然有個小孩哭着衝了過來,抱着齊琅儀哭的很大聲。誰也沒攔他,雖然只見過幾面,但是印象深刻。齊琅儀略顯愧疚的說:“小指頭,你怎麼來了?”
凌音也有些尷尬的沒說話,當初他倆沒問這些孩子情況,就是想找不到他倆,自然的扔給李家,之後就沒打算再管過,沒想到被他們找過來了。想上前安慰都不知道該怎麼做,再怎麼說也是他倆拋下了他們。
齊琅儀又問:“你們怎麼來了?”小指頭沒回話繼續哭着,二人擡頭看着坐在門口的孩子們,想看出個答案,只見一個個萎靡的坐在那裡毫無生氣。二人心裡咯噔一下,對視一眼,心裡五味雜陳。
小指頭哭累了,沙啞的說:“李老爺不收我們,天賜哥哥和家裡吵了一架,然後和趙妍姐姐一起,在外租了一個院子給我們。李府的僕人,因爲是你說收留我們,所以經常照顧我們,
給我們送吃的。”
小指頭就這樣抱着不放手,停頓了很久繼續說:“天賜哥哥後來不知道去了哪裡,趙妍姐姐也不在,我們出去乞討,四處幹活賺錢,可那個院子太貴了,我們賺的銅板根本付不起,我想辦法拖着,終於等來了天賜哥哥。院子主人當着我們的面,恭敬的把租金還給了天賜哥哥,說這都是李老爺的意思。”
齊琅儀內心一沉,數了一共十一個孩子,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面黃肌瘦的他們,身子撐不起天賜買的衣服,非常的不合身,爲難的看向凌音。只聽她說:“你賺的錢你支配。”然後走進店鋪,門卻沒關,齊琅儀抱起小指頭,招呼孩子們進屋。
二人放倒了所有貨架,出門買了很多食物和被褥,租借的馬車裝的滿滿當當,招呼孩子們一起把東西搬進去,付了租金給馬伕。屋子雖然能睡下,但開了店之後,又該怎麼辦呢,實在不想因爲這種事去麻煩柳容容。
把食物放在地上鋪了一地,孩子們盯着墊紙上的食物兩眼放光,沒有爭搶而是邊吃邊藏,生怕這就是最後一頓。作爲在場的大人,二人自然是各種阻止,食物直接揣進衣服裡,再拿出來還怎麼吃。看着孩子們身上還算乾淨,安排他們簡單收拾下,分男女在放倒的貨架上睡覺。
二人今晚回極樂坊睡,齊琅儀把小指頭也帶上了,準備問些事情。這時有個女孩衝到他們面前,眼含淚水,支支吾吾的說:“請,請帶走我吧,求求您放過他,我,我可以的,還請您放過小指頭。”二人聽的一頭霧水。
小指頭先反應過來,紅着臉訓斥到:“小月是大笨蛋!大哥哥是好人,只是問些情況,你怎麼能!怎麼能那樣想!”齊琅儀眯着眼睛沉思,凌音蹲下問:“你叫小月是嗎?是不是以前有別的叔叔,對你做過奇怪的事?”
小月搖搖頭說:“是小草,被關起來的時候她就是這樣,一個人被帶走了,再也沒回來,我去問管事,管事說,小草不聽話被帶去打屁股。過幾天他們把小草扔回來的時候,身上全是傷,尿尿的地方一直在流血。”
齊琅儀感覺頭皮發麻聽不下去了,阻止了小月繼續說下去,向小指頭問:“這種事情發生了很多次嗎?”小指頭嘆氣說:“以前不懂,也阻止不了,但凡有點姿色便被那幫禽獸盯上,不論年齡。哎呦!幹嘛又打我……”齊琅儀哭笑不得說:“你這都從哪兒聽來的?”
壓抑的氣氛被小指頭打破,稚嫩的嗓音與語氣,說着老氣橫秋的話,怎麼聽都想笑。見凌音抱起小月,齊琅儀說:“誰也別帶了,讓他們在一起好好休息吧,明天再問也一樣。”檢查好門窗,囑咐把門擋好,二人動身往極樂坊走。
凌音見他情緒失落,便又整理好一些詞,停下腳步說:“齊兄。”齊琅儀停步回身,等她下文。她說:“不知齊兄何時爲奴家畫眉開眼角?”齊琅儀慘笑說:“開眼角這個詞你是聽媚兒說的吧?其實我不會畫,只看過別人畫而已,那天爲了自保,才誇大其詞貶低她,結果被逼着給她畫的,你就饒了我吧。”
凌音見他注意力轉移了一些,繼續問:“那孜然又是何物?”齊琅儀一愣,猛然想起有一天見到了孜然,還特意跟她說過,之後再沒見過就給忘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解釋,支支吾吾半天說:“總之是一種調料,待會兒回坊裡我問問。 ”凌音與他並肩而行,故意壓慢步伐,繼續問東問西,到了極樂坊門口,纔看出他情緒好轉的差不多了。
齊琅儀找到柳容容,問孜然的剩餘和來源,柳容容說:“有的,至於來源,傳聞是天降奇人中一人,幾經輾轉說服了一些商人,又帶頭經歷九死一生,找到了西域的路,從而展開貿易。然而三百年來,貿易之路本就困難重重,臨淵國又被四方針對,流入國內的貿易品,自是比他國價高。”
齊琅儀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但好歹能有個交代了,暗自慶幸之餘,心裡也有了些打算。既然回來了,這頓飯自然是他來做,吃完飯後齊琅儀問:“姐姐可知,我離開李家之前,那夥賊人是何下場?”柳容容回答:“罪大惡極,全部問斬。”齊琅儀冷哼一聲說:“便宜他們了。”
凌音見氣氛逐漸不對勁,以忙裡一天需要休息爲由,把齊琅儀拉走了,然後向後廚要來兩壇酒,一盤雞一盤花生米,齊琅儀是無肉不歡,若只有花生米可能喝不痛快。端到齊琅儀房間說:“不開心就喝,我陪你。”
齊琅儀接過一罈酒,看着貼紙說:“竹葉青,一拿就是好酒啊,你打算怎麼喝?直接用罈子喝?”看着大概二十釐米高的罈子說:“也行,喝完了再來兩壇,喝沒了再出去買。”
凌音說:“只此一罈。”齊琅儀不屑的說:“我跟你講,這酒比我家那裡度數低,上次我是喝了一罈半,纔在你那兒兩杯倒。”凌音知道那天他喝了不少,之後灌了他大半壇所以纔多了,這次也就放心讓他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