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投降輸一半
天啓五年正月十六日，伴隨着板升城城門大開，土默特部除了盤踞在後套的少量部衆外，盡數投降。
朱由檢命曹文耀領兩營上直騎兵駐守板升城，拱衛後勤的路線，而他則親自統兵向後套殺去。
同時、素囊以及被俘虜和投降的三十二部土默特領主，以及他們的家眷，則是被上直騎兵押往了大同殺虎口。
這消息來得太快，讓接收到所有這條消息的人都下意識認爲不可能。
在這羣人中，最爲憤怒的自然便是苦苦等待援兵的火落赤……
“砰！”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就算是五萬頭豬，朱由檢抓三天也抓不完，怎麼可能兩天時間就落敗？”
“這是明軍放出的假消息，一定是！”
“我們能撐到金山嗎？”沙計乃忽的開口詢問，而這一問便讓所有人都沉默了起來。
不過對此、明愛卻說道：
處於前套和後套連接處的它有許多名字，三國時期比較知名的呂布也出生於此。
撤退對於他來說並沒有壞處。
“讓他不要繼續掃蕩黃河南北了，殿下和孫經略已經出兵後套，現在讓他帶兵南下，去紅鹽池受降，隨後帶着三十八部的人馬前往……”
在兀烈的到來後，這個突圍點就再也沒有第二個部落前來。
猛克什力不屑的看着紅鹽池營地，嘲諷着試圖屈服在明軍鐵蹄下的其他部落族人。
因此、在見到局勢不可控後，他也識趣的說道：
“我會在明天帶領我的部衆撤往漠西，你們要走的可以在明日午時和我一同撤離，願意留下來的可以留下來，等待明軍的受降，或者和明軍拼個你死我活。”
“阿布……”
看着自家父親的模樣，巴爾圖解釋了一下，而火落赤則是要緊牙關：“若是早一個月下，也就沒有那麼多事了。”
“那就用牛羊和別的部落換了糧食，反正他們要投降明廷，到時候也不怕沒有糧食吃。”火落赤看得清楚。
如果離開了河套鄂爾多斯部賴以生存上百年的河套，那麼他們只會更加緊密的依附自己。
“今早突然降雪，今年的天氣有些奇怪。”
萬一這四萬人前往板升城後，突然暴動，隨後北逃投靠察哈爾部，那明軍就有苦說不出了。
做足了這些準備，五部開始向着西北行軍。
如果素囊的大軍交給他指揮，哪怕他面對朱由檢會輸，也不會輸的那麼慘。
“投靠衛拉特的拜巴嘎斯，這是我們最後的出路，你們誰想要投降明軍，我也不制止。”
加上整個前套基本上都是牧場，如果要弄成耕地，比起其他地方也容易許多。
“是。”巴爾圖應下，也知道這三部和他們一樣，都是和明廷積怨已久的部落，以朱由檢的性格，不一定會受降他們，所以大概率也是選擇突圍。
大帳被掀開，火落赤的兒子巴爾圖從帳外走了進來，掃了一眼滿地狼藉的帳內，隨後纔開口道：
他們並不是真的和猛克什力說的一樣，是一羣貪生怕死的人。
可以說、在唐末以前，這裡都是一塊水草豐美，人畜興旺的地方。
也就是一個簡單的交換，極大緩解了雙方的衝突。
“我們如果一起撤退，憑着他們的牛羊，應該能一起堅持到金山，兵力也會達到四萬。”
前期的他還只是小打小鬧，中後期就開始攪的大明西北不得安寧了。
別的部明軍都能放過，唯獨他們四部不行。
滿桂以北軍都督府都督的身份下達了軍令，而副將聞言也只能照辦。
在他們走遠後，剩下的三十八部鄂爾多斯領主，開始派出使者向南邊的滿桂送去了降書。
他只能壓着怒氣返回自己的大帳，而他的長子巴爾圖也跟了進來，並詢問道：
如果朱由檢領兵親至，他們會立馬選擇投降……
這樣的行軍速度，對於朱由檢來說，有了更好打量這個後世被稱爲“鹿城、包頭”的地方。
這一路上、他可以看到許多遷移而來的其他其他部落部衆。
朱由檢不知道在戰國、秦漢、隋唐這個上千年時間裡的這個地方是什麼模樣，但在他的眼中，明代的此地可謂貧瘠。
由於大雪漫天，因此信鴿不能再使用，滿桂只能連夜派出八百里加急的塘騎。
“這有點不好辦……”
不過由於連日的奔襲，加上從昨天開始就一直不停的大雪，兩萬騎兵選擇了下馬步行，因此行軍速度很慢。
單說瓦剌，熟悉明代歷史的都知道它是誰，朱由檢也不例外，而瓦剌之中有一部，則是更爲熟悉清代歷史的人所知。
“總之不能讓火落赤西逃。”
“殿下、這大雪太奇怪了，從沒有聽過正月還下如此大雪的消息。”
但到了九原之後，朱由檢只是草草一看，便知道這塊地方在這個時代，頂多只能開墾一二百萬畝耕地。
如果後套也能開墾數百萬畝耕地，那麼陝西的百姓密度就可以大大的下降，從而提高百姓的抗災害能力了。
同樣的、當他們的使者帶着投降書抵達扎薩克城的時候，滿桂在看到信中內容，就明白了這三十八部的困境。
在他接到令的時候，已經是正月十七的中午了。
“大雪頂多下到二月下旬，到時候我們已經把火落赤解決了。”
同樣和他們一起來的，還有沙計乃、明愛、猛克什力三部人馬。
也就是說，只有前往了西域，他們纔算徹底的有了落腳之地。
女人沒有了可以再搶，但是如果孩子和男丁沒有了，部落就滅亡了。
不過也不要緊，戰後補些功勞給他就行。
但經過了唐末到明初，近四百多年的濫牧行爲，此時的九原已經不復當年的盛況了。
因此、他不會給瓦剌增強實力的機會，也不會讓火落赤北逃成功。
這很殘忍，但爲了部落的延續，這是唯一的辦法。
到時候自己即便到了衛拉特那邊，依舊能靠着手上的力量，來保持不低的地位。
時間在過去，總之這一夜的鄂爾多斯諸部沒有人能安心的睡着。
只是現在具體能不能帶着老弱婦孺突圍成功，還是一個未知數。
可問題來了、從大同、太原、延綏三地隨意調撥糧食前往紅鹽池，都需要十幾萬民夫幫忙才行。
不過讓火落赤詫異的是，扎薩克部的兀烈也頂着彆扭的臉色，帶着自己的部衆和奴隸來到了突圍的地點。
“明日估計沙計乃、明愛、猛克什力三部會和我們一起突圍，不用擔心我們一部突圍不出去。”
他們能不能到金山？這個是一定能的，但過程會死多少人就很難說了。
“到時候就算拜巴嘎斯他們不願意接納我們，也需要劃出一片草場給我們。”
只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現在火落赤需要先安撫河套鄂爾多斯部的領主們，然後想一個突圍的辦法。
寧夏鄂爾多斯部的吉能沒有帶兵前來，加上素囊被朱由檢生擒。
但誰知道火落赤西逃後，會給瓦剌內部帶來什麼樣的幫助？
萬一蝴蝶效應，導致瓦剌聯盟把屬於東察合臺汗國的葉爾羌和吐魯番、哈密給滅掉怎麼辦？
別搞得到時候要朱由檢自己來遠征這個盤踞西域的勢力。
因此不管怎麼樣，反正爲了保障他們的生計，就必須有一路兵馬留守下來。
火落赤交代着巴爾圖，而巴爾圖聞言只能應下，隨後轉身走出了大帳。
火落赤已經想到了因爲長期積雪，牲畜吃不到青草而被餓死的場景。
雖然有些詫異，但火落赤還是接受了兀烈的到來，畢竟有了兀烈這一部後，他們的兵力也就能突破兩萬了。
他們主動搬出了紅鹽池的營地，來到了營地西邊。
相比較他，朱由檢就有了更多的自主性。
“正面、我們已經不是明軍的對手了，現在只有向後套突圍，然後聯合吉能的部衆，向着杭愛山撤退。”
自萬曆二十一年以來，大明西北的邊患，基本都有火落赤的身影。
“不撤難道等着投降朱由檢嗎？我們和明廷的仇怨伱又不是不清楚。”火落赤看了一眼巴爾圖。
準噶爾……
“明愛臺吉和吉連臺吉他們希望您去主持一下大局。”
不能遊牧的季節裡，他們和漢人沒有什麼兩樣，都需要爲了後勤補給而煩惱。
說罷、火落赤就起身要走，而他這次離開，卻沒有一個人開口攔住他。
“大軍準備一下，明早出城，向西北追擊火落赤五部，想來兀烈會留下不少痕跡給我們。”
如火落赤這樣的部落都是在擔心其他部落會不會來襲擊自己，用自己來嚮明軍邀功。
雖然說是諸部之中兵馬最多的，但他前往青海後，和衆多領主斷了聯繫，所以現在的他實際上是半個外人。
因爲牛這樣的牲畜，在戰後必然要交給陝北移民前往河套屯墾用的，不能給他們再任意宰殺。
“知道了……”見巴爾圖進來，火落赤壓制了內心的怒火，迴應了一聲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隨後轉身走出大帳。
畢竟他只是山西總兵，而滿桂是他的上級。
朱由檢可不會坐視火落赤帶兩萬兵馬和四五萬部衆遷移投靠瓦剌，不管他能不能遷移這數千里路程，總之朱由檢不會給他和瓦剌這個機會。
火落赤的計劃全盤被推翻破產，這讓衆人不再信任他。
如果把三十八部的人趕到關內，那麼北軍都督府就得負責管理他們不暴動，這就相當於把魯欽這部牽制在關內了。
就前套可以開墾的地方來說、足以開墾上千萬畝，養百萬百姓。
山西百姓和軍戶分田已久，糧食也較爲穩定，雖然這樣安排，依舊要每個月拿出數萬石糧食來安撫三十八部，但總比留在紅鹽池和放任他們北逃要好。
在前套時，他還比較高興，因爲前套還算富碩，儘管比不上關內一些富碩的地區，但也有足夠的河流和湖泊來進行耕種。
“現在的重中之重，還是先抵達後套，或是受降當地的土默特領主臺吉，或是動兵將他們殲滅。”
他們必須保證在突圍後，能成功跨越一千五百里的漠北，抵達杭愛山（燕然山），投靠衛拉特（瓦剌）聯盟。
這樣的行爲，讓火落赤心裡也有不舒服，但他也知道，他的兵力不足以威脅其他領主。
當他走出大帳時，映入眼簾的是連成一片的草原帳篷，以及飄揚的雪花。
因爲他的主動，讓整個大營的人都放下了心來，直到一夜過去，第二天一早，大部分火落赤部落的人就開始準備撤退的東西。
儘管黃河兩岸能看到不少綠植，而此地也看得出可以耕種、但能耕種的地方少之又少。
火落赤也沒有藏着掖着，而是選擇開誠佈公。
而像其他比較安穩的部落，則是擔心火落赤這種部落來搶他們的糧食。
因此他只能說道：“但眼下積雪還沒有融化，我們不能放牧前往漠西，不然恐怕會被餓死在路上。”
“實在不行只有去投靠衛拉特（瓦剌）了……”
“另外通知其他諸軍，別把火落赤放跑了。”
他們都明白，所以纔會選擇投降。
如果在夏季和秋季遭遇到眼下的局面，他們會毅然決然的選擇突圍，但現在不行，因爲現在還是冬季。
不過，明軍沒有空投物資的本領，想要攻打這裡，無論從任何塞口，都需要三到五天的時間。
不過、即便這樣，他們四部加起來的兵力也頂多就是兩萬不到。
朱由檢參與復套一戰，不僅僅是爲了收拾套虜三部，也是爲了親眼看看這個時代的河套，才能更好的做出遷移陝北和關中百姓的計劃。
兩萬兵力和三四萬部衆，想要突圍有很大的難度，當然最大的難度還是糧食問題。
安置完了三十八部的事情，滿桂也開始準備對火落赤的圍剿了。
也就是說、目前所探知的河套地區，如果按照一人五畝的標準，那隻能養活二百來萬人。
接到令的魯欽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南下，準備去接管紅鹽池的鄂爾多斯三十八部。
感嘆了有一句，火落赤也帶着巴爾圖和親衛，向着議事的大帳趕去。
儘管河套部有十幾萬部衆，但男丁畢竟還是少數。
當火落赤想到這裡的時候，他也來到了議會的大帳前，隨後掀開簾子，見到了各部領主和臺吉。
正當朱由檢在想着如何準備陝西百姓遷移河套的時候，曹文詔的一席話把他拉回了現實。
吩咐到這裡、滿桂反而吩咐不下去了。
這還不算完，抵達杭愛山後，他們還要跨越九百多裡前往金山（阿爾泰山脈）。
他擡頭看了一眼天空不斷落下的雪花，心裡雖然也覺得奇怪，但是一想到這是明末，這是小冰河災害不斷的時代，也就釋懷了。
現在他只有從西北逃遁，而且時間必須要趕在朱由檢拿下後套前。
“告訴部裡的人，把牛羊殺了，烘乾成肉乾，準備好一個月的肉乾，再用剩下的牛羊和其他部落換糧食和豆料。”
火落赤把哨騎放出五十里開外，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他會第一時間知道。
“阿布，我們真的要撤去漠西？”
因此想了想之後、他還是硬着頭皮說道：
此刻大軍正在前往後套的路上，路過此地時朱由檢接到了滿桂的消息，因此加快了行軍的速度。
最先收到情報的，則是五百里外的連城魯欽部，以及剛剛抵達四百多裡外，陰山山脈石柺山（包頭）的朱由檢所部。
這不僅僅是滿桂的想法，也同樣是所有明軍將領的想法。
巴爾圖也知道，己方和大明積怨已久，基本上不可能存在和解的結局。
這聽上去已經很不錯了，因此朱由檢也沒有特別氣餒，而是對接下來的後套充滿了期待。
“他們是一羣羔羊，最後他們會後悔的。”
火落赤看着他離開的背影，也坐在了自己的牀上，皺着眉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就是從嘉靖年間活下來的經驗，也是他幾十年和明軍交手的所得。
也就是說、鄂爾多斯四十二部，只有四部願意撤離，剩下的三十八部都選擇投降。
心裡陰沉的火落赤這麼想着，因爲從黃土高原向東北突圍的路已經被朱由檢給堵上了。
這種時候、如果明軍南下把他們一鍋端，基本整個戰事都宣告結束了。
一些只有千餘人、甚至只有幾百人的小部落是無法活着突圍，並走到杭愛山或者金山的。
“近年來的天氣，確實是越來越奇怪了。”
“傳令孫傳庭、楊肇基，封鎖黃河西岸，別讓火落赤成功渡河。”
“要換夠兩個月的豆料和糧食，最好不要草束。”
土默特在後套的兵力只有兩萬多，部衆也只有五萬。
他走上了代表盟主的位置，坐下後便當着衆多人的面開口道：
好在火落赤不想節外生枝，因此選擇用了牛羊來交換。
哪怕天上飄着細雪，但隊伍依舊堅定不移的向着西北突圍而去。
“不用說他們，我們和他們今日起估計就不會再見面了，現在的重中之重是要聯合寧夏的吉能他們一起撤退。”
朱由檢微微皺眉，儘管他知道，眼下的準噶爾部纔剛剛在瓦剌內部擡頭，甚至都算不上第一大部落。
畢竟一開始下雪，那選擇在雪季征戰的明軍，就要面對更難走的道路，以及更難運的輜重路線了。
紅鹽池、鄂爾多斯部，當河套鄂爾多斯四十二支，十幾萬男女老弱聚集在此地時，得知素囊快速落敗的火落赤正在自己的房間裡，肆意宣泄着怒火。
“塘騎沒有傳來消息，但是按照昨天午後的消息來看，應該已經抵達連城（庫布齊沙漠）了。”副將回應滿桂，而滿桂聽後也說道：
看着手上如燙手山芋一樣的降書，滿桂緊皺着眉頭，對旁邊的副將說道：
“魯欽總兵到哪了？”
臨時招募民夫顯然是不可能的，這麼一來還是需要將一部兵馬的後勤民夫調來負責這十幾萬套虜的糧食輸送問題。
相比較貧瘠的陝西，滿桂還是選擇了將這三十八部遷移去了山西長城外的偏關一帶。
不過、他的心思，許多領主和臺吉也看得出來，因此一時間沒有太多人表態。
這樣的變化和態度，自然讓火落赤惱怒不已，但是他也沒有太多辦法。
火落赤在試探，試探這四十二支部落中，有多少是能鐵了心跟他撤退的人。
好在魯欽部也不是掃套的主力部隊，撤下去倒也沒有什麼事情，就是功勞這塊落下了。
“傳令魯欽，命他帶軍前往紅鹽池，監督套虜三十八部，將他們遷往山西偏關一帶。”
原本聊得熱火朝天的諸多領主一見到火落赤出現，當即就閉上了嘴巴，所有人都準備看看火落赤打算怎麼安排。
從這點來看、火落赤還是有些政治眼光和手段的。
至於滿桂爲什麼不把他們調往板升城，這自然也是不敢。
他們的想法、實際上火落赤和明愛也知道，所以纔沒有逼迫他們一起突圍，對於遊牧民族來說，冬季人多就是累贅。
部落裡的老弱將會被率先拋棄，隨後是婦女，最後纔是孩童。
真想要恐嚇和威脅其他領主，怕是會遭到其他人聯手反擊。
不過、從短期來看，下雪是對他們有利，但是如果長期……
四部聯合起來、有一萬八千多兵力，和四萬三千多部衆。
如果讓三十八部留在紅鹽池的大營，那明軍就要負責他們的一部分吃食。
因爲此時的衛拉特已經兩百多年的遊牧歷史中，逐漸從漠北的杭愛山，遷移到了西域的委魯姆（烏魯木齊）。
經歷了湟中三捷、以及多次在河套和明軍交手，火落赤的兵力只有六千左右。
雖然這麼說、但火落赤也知道，這雪現在下也不遲。
“是！”
朱由檢熟練的下令，而曹文詔也老實應下，隨後派出了塘騎，準備沿着黃河尋找孫傳庭和楊肇基的蹤跡。
之後朱由檢繼續領兵向後套前進，只是天空上飄落的雪也越來越大了……
下午四點準時更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