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纔長樂公主是悽苦悲傷的,雖然她恨於狀元欺騙她,但她卻相信於狀元對她的感情。寧欣罪民一出口,長樂公主臉色更白,“罪民?他是罪民?”
寧欣握住長樂公主的胳膊,點頭道:“若是我沒猜錯,那位於狀元...不,應該於秀才已經死了,也許死於意外,也許是他殺的。大唐帝國幅員遼闊,有億萬子民,總會有相似的兩人,他們又恰好碰上。”
“所以他起了歹意?以罪民的身份冒充?然後還進京趕考?還中了狀元?”長樂公主像是聽傳奇,喃喃的說道:“怎麼會有這麼湊巧的事兒?罪民不是不能讀書識字的?他怎麼會中狀元呢?”
寧欣說道:“只有初出茅廬的秀才纔不會有更多人的注意他,我猜測冒名頂替也是從秀才開始的,他以真才實學考中狀元,可惜...可惜他偏偏是罪民,罪民的始祖也被稱爲天縱奇才。”
罪民在大唐帝國是比賤民更卑微的存在,而且罪民子子孫孫永世不得翻身。
百餘年前大唐帝國的都城曾經被韃子攻破,中原陷入戰火中,當時的丞相領着一批人投靠韃子,擁護韃子汗王爲帝。後中原各地起兵勤王,經過苦戰終於將韃子趕回草原,當時投靠韃子以韃子爲主子的人便被判爲罪民。
罪民是背叛民族國家的人,因爲罪民子孫大多活不過十八歲。罪民中的女性及笄後會被送去軍營爲軍ji。罪民是大唐帝國中最悲慘最被遺忘的一羣人。
可當時國破的時候,他們的先祖屠殺護國的忠臣義士取悅韃子大汗,因此沒有任何人敢爲罪民說話。
如今雖然叛國罪也是重罪,但好在不會再將子孫後代貶爲罪民,當初判爲罪民的那羣人後代沒有誰會關心。
“他怎麼跑出來的?”長樂公主神色慌張,“罪民,我竟然差一點同罪民成親?”
罪民是大唐皇族最恨的一羣人,長樂公主身爲皇族一員卻同罪民相戀,她更覺得恐怖悔恨。
“賢妃眼下還不知道他是罪民。”寧欣爲長樂公主攏了攏頭髮,輕聲說道:“她只是以爲於狀元是騙婚,以公主爲妾的無恥之徒!”
“我...”長樂公主眼前一亮,“你是說?”
“對,賢妃既然封號爲賢,她定然會表現得極爲賢惠。她會等着村子血案上呈陛下,等着御史們對公主羣起而攻之,在這之前,她一定會在陛下面前爲公主說項,會‘賢惠’的幫着您。”
“我越是哭,越是想要殺死他,她約會維護!”
寧欣彎起嘴角,對長樂公主一點就透很是滿意,做謀士的就怕碰到個糊塗沒有決斷的主公。
“只要他罪民的身份暴露,賢妃維護罪民的事情一定會被公佈天下,罪民冒名頂替中了狀元,他想做什麼?陛下有雄心大略,像陛下這樣的君主最恨罪民。賢妃這次不僅不會討得半分好處,沒準還會惹下一身麻煩。”
“只要陛下對賢妃露出不滿,公主就請皇后娘娘去潛龍府邸。”
“去那裡做什麼?”
潛龍府邸是陛下登基前的王府,皇子十三歲後會封王搬出皇宮。
寧欣解釋:“陛下對皇后娘娘記憶最深的地方應該是潛龍府邸,陛下喜歡賢妃是真,但他也無法忘記陪他多年的髮妻。男人嘛都那樣,陛下雖然是萬民之主,可他也是男人。”
對賢妃的印象壞了,他自然會想起更多的往事,想起曾經同賢妃爭寵的皇后。
“如何鞏固陛下的寵愛,我想皇后娘娘不會太讓公主操心。該放手得時候要放手,皇后娘娘不能依靠您一輩子。”
“我明白了,欣妹妹。”
長樂公主起身對寧欣屈膝行禮,感激的說道:“你不僅幫了我,還幫了母后,欣妹妹,謝謝。”
如果沒有寧欣機警,長樂公主能想到自己會有什麼樣的結局。寧欣不單單救了她的命,挽救了她的榮譽,更是讓風光無限的賢妃遭受重創。若是將此事利用好了,長樂公主相信賢妃起碼會失寵一年。
這一年對她對皇后來說都太重要了,多了這一年的佈置,讓朝臣對賢妃多了非議,賢妃的路不會再像現在走得這麼順。
寧欣攙扶住長樂宮公主,“殿下嚴重了,我當不起。”
“當得起,當得起。”長樂公主對寧欣信服般的說道:“往後我聽你的。”
寧欣抿嘴一笑,“這更不敢當了,我同姐姐互相幫忙,一個人的見識有限,同親近的人商量纔不容易出錯,哪能都聽我的?就是神仙也有算漏的時候。”
長樂公主將感激銘記在心裡,對寧欣越發的親熱,“我出宮做女冠時,不知欣妹妹可否多陪陪我?”
“好啊,我願意陪伴公主姐姐。”寧欣眼裡閃爍着滿足的光亮,她終於可以脫離伯爵府一段日子了,威武伯府上的人她一輩子不見都不會想。
陪伴長樂公主也可以躲開新嫁進伯爵府的薛珍,寧欣低垂下眸子,薛珍若是後悔了不想嫁給王季玉對寧欣來是麻煩,寧欣難得善良的促成她同王季玉的姻緣!
賢妃一旦陷入困境,薛珍爲了擺脫嫌疑必定會盡快安安分分的嫁人,薛珍一定不會想要做替罪羊尤其是這次事情的替罪羊。
寧欣沒看出薛珍到底看上了王季玉哪點,但她隱約感覺到薛珍對威武伯爵府的楚氏等人不太正常,迎娶這樣的一個兒媳婦進門,威武伯爵府是祖上冒青煙了!楚氏得燒高香呢。
有道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娶進門的孫媳婦楚氏還能送走嗎?薛珍可以好好享受伯爵府的人帶給她的陰謀詭計,她是報仇還是報恩都會很熱鬧。
寧欣無法忘記李冥銳胳膊上的刀傷,沒法忘記他失血過多顯得蒼白並疲倦的臉龐,薛珍派出去的侍衛既然傷了李冥銳,寧欣不可能不報復。李冥銳是她的人...寧欣皺了皺眉頭,他什麼時候成了小姐的人了?
長樂公主看見寧欣一會皺眉一會努嘴,神色變化精彩極了,試探的問道:“欣妹妹想什麼呢?”
“一點點小事。”寧欣驅散腦子裡荒唐的念頭,同長樂公主告辭。
長樂公主自知留不住她,況且也有一些後續的事情需要安排,長樂公主同寧欣依依惜別,並且讓人妥當得將寧欣送回去。
出了公主府後,寧欣便下了車架讓他們回去,“我去買點東西。”
長樂公主的人見寧欣態度堅決只能返回公主府,寧欣去了京城最大的藥材鋪,從袖口中拿出一張藥方遞給抓藥的夥計:“麻煩你照着這個方子抓藥。”
藥材鋪子的夥計看了一眼方子,皺了皺眉:“這藥材的搭配...”
“不妥?”
“不是,不是,我看神醫開藥也不外如此。”夥計敬佩的說道。
寧欣笑了笑,“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是尋常的夥計,我不問你是誰,你也不用問我。”
“小姐豁達,在下佩服。”
他按照方子抓了藥,將方子遞還給寧欣,“一共五兩銀子。”
寧欣看了一眼十幾包的藥材,問道:“我們認識?”
“在下同小姐第一次見面。”
“那爲什麼算得這麼便宜?你的藥材是不是假的?”
“我豈會砸了保和堂的金字招牌?”二十多歲的夥計怒道,當他的怒氣對上寧欣盈盈的笑容時,道:“你讓我看到了這樣的補血方子,我收小姐五兩銀子都覺得有愧。”
寧欣將銀子遞給他,拿着藥材出了保和堂,那名夥計在後面喊道:“若是小姐再有需要記得來光顧保和堂,我一定給小姐最低最低的價格。”
寧欣腳步頓了頓,回頭問道:“我們有仇?”
“沒有。”
“那你怎麼總是盼着我來藥材鋪?”
....夥計被寧欣問得面紅耳赤,喃喃的說道:“我不是想看看您還有什麼好藥方子嘛。”
等到寧欣的身影消失後,保和堂的掌櫃恭謹對那名夥計道:“大少爺,用不用我讓人給您打聽打聽?”
方纔那名嬌柔的少女可是他們大少爺唯一看得上眼的女人,爲了大少爺的婚事,老爺太太頭髮都愁白了。
“我配不上她。”
“...額...大少爺...”
寧欣在街上僱傭了一輛馬車,雖然簡陋一些,但馬車行的信譽不錯,寧欣讓車把式去藍山寺。
一路無話,寧欣上了藍山寺,對門口的小沙彌道:“我找戒色小和尚。”
小沙彌光亮的腦袋一瞬間滿是汗水,“師叔祖?”
“我找戒色和尚。”
“女施主隨我來。”
寧欣發現小沙彌腳下飄着就進了藍山寺,問道:“我沒叫錯法號的吧。”
“...沒有...”
任誰都會震驚這麼嬌弱美麗的少女來找戒色師叔祖,小沙彌覺得他已經算是表現得比較好的了,換個人可能直接坐地下走不動了。
戒色和尚在藍山寺地位崇高,有佛子之稱。他修行的禪房位於藍山寺最幽靜的地方。小沙彌領着寧欣到禪房前,“師叔祖,有人來看您。”
俊秀若佛子的戒色和尚從禪房裡走出來,寧欣笑盈盈的說道:“小和尚。”
戒色和尚稽首道:“阿彌陀佛。”
他俊秀的臉上多了一抹的紅暈,小沙彌看着心裡拔涼拔涼的,他用不用去跟方丈說師叔祖有可能還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