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人羨慕了?”
阮筠婷目光望着門口,見徐向晚穿着一身水粉色的紗料襖裙,撐着傘嫋娜的從花園的甬道走來。在微雨的天氣中,美的就好似一幅畫。
莫建弼仍舊看着書,隨口敷衍的道:“是啊是啊,羨慕了。”
徐向晚到了門廊下,並沒進屋,只是與阮筠婷頷首示意,便收起紙傘,望着雨幕中的花園。
這幾日,日日來接阮筠婷,等着皇上出宮,從滿含希望到失望而歸,她經歷了幾次止後,心也已經平靜了。算日子,終身避子湯差不多今日就到府裡了。她不敢呆在府裡,早上去平安寺,下午去逛集市,如今又來接阮筠婷。從來少運動的她,今日走了太多的路,已經筋疲力盡,最想回到府裡好生睡一覺。可是她不敢回去。
今日是最後的希望了。
徐向晚眉間帶着清愁,望着在微雨中越發嬌豔的鮮花。
阮筠婷磨墨之後,又開始整理桌案上的書,也沒去與徐向晚說話。莫建弼習慣了婉容華沉靜少言的性子,也懶得理會,就由她去了。
屋內沉靜,只能聽得到外頭沙沙的雨聲。
正當這時,院子中傳來一個郎朗男聲:“建弼啊,朕來找你下棋了。”
“皇上?”阮筠婷心下一喜。
莫建弼站起身,忙迎了出去。阮筠婷隨後,在屋門口跪下給皇帝行禮。
“微臣(臣女)叩見皇上。”
兩人額頭貼地,卻半晌都沒有聽到皇帝的回答,直到他們忍不住好奇擡起頭,纔看到皇帝穿了身寶藍色的錦緞攢珠直綴,負手站在院子當中,大太監德泰和侍衛元良都着便裝,爲皇帝撐着傘。而皇帝的眼神。則是盯着門廊右側的方向。
阮筠婷眼角餘光,隱約看到了徐向晚的身影。
“你們先忙着去,朕隨後來。”皇帝從呆愣中回身,衝着莫建弼和阮筠婷擺擺手,接過德泰手中的傘,快步往徐向晚跟前走去。
徐向晚此刻背對着皇上,心跳已經加快的數不清個數,但仍舊面帶憂傷的讓自己置於雨中,任由冰冷的雨水溼了紗衣,望着面前那株在雨中傲立的綠菊。
突然。一把傘遮住了雨,一個身影遮擋了冷風。
“你怎麼在這兒?”皇帝看着纖弱的背影,心生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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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向晚好似受了驚嚇。倒吸一口涼氣猛然轉身,看到面前的人,連忙行禮:“臣妾參見皇上,不知皇上駕臨,失了禮數。臣妾有罪。”
溼潤的紗衣貼着肌膚,隱約看得出她窈窕的曲線和圓潤的肩頭,嫵媚的眉眼中帶着淡淡的憂傷,令皇帝憐惜更甚,伸出手攙起嬌弱的人兒攬在懷裡,忍不住放柔了聲音:“怎麼在這兒?你身邊的人呢?”
徐向晚低垂螓首。聲音低柔,能安撫人心:“回皇上,臣妾是來接婷兒的。就快入宮了,往後我們姐妹見面的日子就少了。”說到此處,眉目中帶着滿滿的憂傷。
美人嬌柔的靠在懷中,且如此悲感,皇帝哪裡能不心疼。摟着她的背拍了拍,道:“這有何難。往後朕準她每月入宮看你。可好?”
徐向晚聞言喜悅一笑,仰起頭感激的望着皇帝,“多謝皇上。”
明媚的眉眼中有數不盡的風情,在如此美景之中,美人身上的幽香鑽入鼻端,讓皇帝心中騷動。
“晚兒,你身邊的人呢?莫建弼也太大膽,竟敢放你在雨中淋着。來人……”
“皇上。”徐向晚一把拉住皇帝的大手,“是臣妾自己出來走走,莫大人和婷兒都攔着了,可是臣妾不聽,不怪他們。”
柔軟的小手觸感柔滑冰涼,皇帝忍不住反握,包裹住她的手掌。
徐向晚羞澀一笑,螓首靠在皇帝的肩頭。
屋內,阮筠婷正在整理桌上的白紙,莫建弼則是負手看着牆上的地形圖,德泰進了門,行禮道:“莫大人,皇上昨兒個沒睡好,借您府上廂房休息片刻。”
莫建弼忙還禮:“下官這就吩咐人準備。”
“哎,我叫人去弄就是。”德泰退了下去。
阮筠婷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徐向晚成功了!看來老天爺也不忍心看她小小年紀就失去做母親的權利才成全了她。
正當她歡喜之時,莫建弼突然背對着她道:“不論爲了什麼,下不爲例!”言語中是前所未有的嚴厲。
阮筠婷聞言心裡一驚,暗道莫建弼好聰明的人,忙行禮道:“多謝莫大人。”
鬆齡堂中,老太太正和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摸牌,這是他們吃過晚飯每日必須的娛樂。
下午避子湯的藥材已經到了,如今韓斌家的正在熬藥,就等着徐向晚回府來服了就可以一勞永逸。
老太太心情極好。
“老太太,老太太!”畫眉急匆匆進了屋,草草行禮道:“門上來傳話,婉容華乘着龍輦回府,德公公親自相送,如今已經到了門前。”
“什麼?!”老太太扔了牌站起身。
大太太和二太太對視了一眼,都覺得事情不對。
“老祖宗……”
“走,去看看。”
老太太面色凝重的走在前頭,顧不得地面的積水溼了繡鞋,扶着大太太的手快步往前院趕。
乘龍輦?希望事情不是她猜想的那樣。
可是見了德泰,老太太徹底失望了,德泰傳了皇上口諭,命徐家人好生伺候婉容華,婉容華初承恩露,身子弱的很。朕改日再來探望。
送走了德泰,老太太看着徐向晚,強擠出笑容來,儘量慈愛的悄聲問:“婉容華是如何遇上皇上的?”
徐向晚疲憊又嬌羞的道:“今日去莫府接婷兒,還沒等入府門,就遇上了皇上的龍輦。老太太,我乏了,可否先回去歇息?”
“那是自然。”老太太笑着道:“好生歇着吧。”
“是。”
看着徐向晚走遠,三太太道:“她倒是好運道。還沒入宮就迷得皇上暈頭轉向,竟在龍輦裡就……往後進宮了還不定什麼樣兒呢。”
大太太聞言牽強一笑:“不過婉容華受寵也是好事。”
老太太臉色極差,心情煩亂的很,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由着她出去,卻發生了這樣的紕漏!但她就算是徐家的大家長,也不能禁容華的足啊!
“你們都回去吧,我也乏了。”老太太擺擺手,讓各人散了,自行回了鬆齡堂。
韓斌家的並不知外頭髮生什麼事,見老太太回來,稟報道:“老祖宗,避子湯已經預備好了。”
“倒了吧。”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圈椅上,“那湯藥用不上了。”
“怎麼會?”
老太太將剛纔外頭髮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狐疑的道:“事情怎會如此的巧?她怎麼就遇上皇上了,遇上了皇上,兩人也不至於立即就把持不住。難道是她故意爲之?”
韓斌家的聞言道:“是不是故意爲之也未可知,晚姑娘素來是聰明的,算算日子,她與阮姑娘開始特別接近,也是在您與她長談之後,說不定是想借着接阮姑娘的機會攀上皇上,好不喝藥呢。”
“可他這樣做未免太冒險了。誰能算準皇上何事出宮?除非婷兒知道,然後告訴了她。但這也不可能。”老太太揉了揉眉心:“婷兒也沒有必要摻和這檔子事,她的性子我清楚。總之,這次是老天都在幫徐向晚。”
“老太太不必擔憂,若不想要她有孩子,往後有的是辦法可用,也不急在這一時。此時還是好生想想該如何回稟皇貴妃吧。”
月夕節御花園的宴會答題備選,阮筠婷終究沒有被選中,倒是韓肅、戴明和韓初雲都被選了出來,與其他幾位出類拔萃的小爺們一同進行“培訓”,以準備應對西武國有可能提出的問題和刁難。
散學時間,阮筠婷與韓初雲並肩下了山,纔剛到山門口,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
君召言,他來做什麼?
君召言穿了身月白色的直綴,步履間姿態瀟灑,徑直走向二人。
阮筠婷心中很是彆扭,對君召言有說不出的感覺,纔剛耐着性子要打招呼,身旁的韓初雲便道:“你還真的來了?”
“是。”君召言施禮道:“在下問公主借了銀子,怎麼可能不還。”從懷中掏出錢袋遞給韓初雲:“這是五十兩。”
“不過區區五十兩罷了。”韓初雲接過,在手上顛顛,圓潤的臉上帶着好奇和興味:“怎麼樣,我說那個人是騙子吧?他沒去還你銀子?”
君召言聞言面露赧色,咳嗽了一聲才道:“是騙子也好,至少他不是真的那麼可憐,再說我也並非是缺了五十兩銀子。給了他,也算作得好事一樁。”君召言的目光便的有些憂傷:“多做些好事,說不定將來死後,就可以與秀兒相見了。”
阮筠婷一直安靜的聽着二人的對話,好像是君召言跟韓初雲借了錢,給了一個騙子。韓初雲提醒了君召言,君召言還是上當了……
這樣的事君召言倒是做得出的。從前他們一同逛集市,見到賣身葬父的姑娘他也會施以援手,幫人葬父,給人錢財,還不收人做下人奴婢,更遣下人送姑娘回家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