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哀家那般哀求你救救我的兄長,你卻顧及你主子的意思,就讓他那麼痛苦的死了。哀家倒是要問你,你不過纔跟了他幾日,做什麼就那麼聽他的?!”太后的聲音因怨氣而顫抖:“後來,等那孩子被關進振國司嚴刑拷打,你主子都幫你什麼了?還不是任由你跪地哀求也視若無睹?你反過來低三下四的求哀家,是哀家不計前嫌,幫你將人從振國司撈了出來!你主子呢?”
“太后之恩,我此生不忘。”水秋心的聲音平靜,聽不出絲毫波瀾。
太后冷哼了一聲:“是麼。你當日說,你只當欠了哀家的人情,怎麼,倒現在不過是讓你殺掉一個不相干的人還我的情,你卻推三阻四起來,你毒術天下無雙人盡皆知,難道還想欺騙哀家你不會使毒不成!?”
“可是,那人是……”
“那人是她孩兒的好友?”太后打斷了水秋心的話,嘲諷的道:“你號稱見死不救,心不是鐵打的嗎?怎麼卻癡了起來,你愛那個人就罷了,怎麼連她的孩兒都愛?且不說這些,難道你不知道她的孩兒現在與他是相同的處境?你若不幫哀家也好,就等着看看,將來她的孩兒進了振國司,是你的舊主能幫你救她,還是哀家能救她!”
水秋心沉吟半晌,方道:“我知道該如何做了。”
“算你識相。”
……
徐向晚靠着假山,早已經呆愣住了,太后讓水秋心殺的,難道是她?難道,那日在御花園太后與老情人會面時,發現了是她藏在月亮門後?
是了,一定是如此。所以太后才急着要除掉她!現在她是皇帝寵妃。太后正面動她不得,就只能讓水秋心使毒來對付她!
徐向晚的手緊緊攥着衣襟,她現在無暇去想阮筠婷爲何有被關進振國司的危險,也並不害怕自己即將被毒害,她更爲在意的,是太后的那一句“你愛那個人就罷了,怎麼連她的孩兒都愛。”
她一早知道水秋心心裡有了人,也知道,他鬢角銀絲並非無緣無故生成的,她甚至。愛上他的癡心。只是,他極有可能,爲了他所愛之人的孩子。來殺掉自己……
徐向晚苦笑,眼淚在眼圈裡打轉。她在深宮之中見慣了殺人不見血的惡毒,甚至能細細數得出無聲收割人性命又不被察覺的法子至少十餘種,她覺得自己已經足夠狠毒,心也足夠堅硬了。可如今。知道水秋心要爲了所愛之人的女兒來殺她,她還是覺得心如刀割。
“娘娘,奴婢回來了。”
偏院裡太后和水秋心已經離開許久,白薇也抱着棉墊跑了進來。
徐向晚回過神,將所有思緒藏在心中,笑道:“我有些冷了。咱們回宮去吧。”
“娘娘您怎麼了?臉色怎麼這樣差。”白薇絲毫不介意自己白跑了一趟,忙扶着徐向晚,小心翼翼的回悅聆宮。
徐向晚鳳眸含水。複雜的笑着:“沒什麼,許是走的乏了。”
兩人回到悅聆宮,徐向晚便打發白薇下去了,一個人靠着玫瑰紅色繡金線的大軟枕,暖炕的溫熱透過柔軟的絲褥傳遍全身。惶恐的心漸漸安定了。
一直以來,她從來都是做人的棋子。爲了家族利益奮鬥,被家人爲了家族利益拋棄,到現在回想起來,她竟犧牲瞭如此之多,從來都沒有自由過一日。她一心愛着水秋心,可是嚴酷的現實,不允許她纏着他一生,她還要爲了躲避那碗避子湯,主動獻身,勾引一個可以做自己爹的老男人,現如今,又懷上了他的種!
徐向晚厭棄的閉上眼,她已是如此不潔之身,從前冰清玉潔,尚不能動水秋心的心,現如今,又如何能夠?
一個女人,做到她今日的位置,已經是富貴以及。
可是,一個女人,如她這般沒有自由,要陷於無休止的宮廷鬥爭之中,今日不死,明日興許也會被害死,她哪裡有那麼多的心力堅持下去?
她當真是太累了。
她或許,永遠都動不了水秋心的心了。但是,她可以讓他記住她,不論以什麼方式……
“娘娘!”
剛想到這裡,白薇突然面色緊張的進屋來,低聲道:“纔剛有人扔進來這個。”攤開手,上頭是一張字條。
“奴婢打開來過,上面沒有淬毒。”白薇將字條遞給徐向晚。
徐向晚面色平靜的接過字條,上頭只有短短的一句“明日午時,北城東巷子水宅。”落款是水秋心。
這字跡,她無比熟悉,她的妝奩匣子裡收藏着好幾張水秋心親筆的藥方,旁人只道她是留着以備不時之需的,畢竟神醫開的方子萬金難求。可只有她自己知道,無數個夜裡,在搖曳燭火下,她一遍遍的撫摸那些墨跡,彷彿看到那個乍然揭下易容面具面容絕世的男子。
“很好。”徐向晚低喃一聲。不是沒有傷心,畢竟,她愛的人要爲了別人殺她。
可是她更加慶幸和開懷,這殘軀,何時死不是一了百了?若能解決水秋心的難題不讓他繼續爲難,也算值得。
思及此,徐向晚將字條親手點燃,扔進描金的小漱盂裡,看着它燃燒成灰燼,低喃道:“可惜,這一張不能留着。”
“娘娘,您……”白薇擔憂的望着徐向晚。
徐向晚面色一沉,正色道:“去,將春桃叫來。”
“是。”白薇知道徐向晚定然有事要做,忙退了下去。
不多時,就有一名十四五歲的小宮女進了屋,端端正正給徐向晚行禮:“娘娘。”
“春桃,我有事請你做。”
春桃堅定的道:“娘娘對奴婢一家有再造之恩,如今自當聽從娘娘吩咐。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徐向晚溫柔一笑,拉過春桃的手:“傻丫頭,我如何會捨得讓你粉身碎骨?幫了我這個忙之後,你就自由了。”
“自由?”春桃疑惑的眨眼。
徐向晚示意她附耳過來,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
次日午時。小路子趕着一輛灰撲撲的小馬車來到皇宮的北角門前。
守門的侍衛例行檢查:“車上是什麼人!?”
小路子笑吟吟的道:“這位大哥,咱家是悅聆宮婉娘娘身邊兒的小路子,車上是個宮女,叫春桃,這兩日她得了病,要出宮避疾。皇上恩准,讓咱家將她送回家去。”
一聽是婉貴嬪宮裡的人,且車上的小宮女還得了皇上恩准回家養病,兩名侍衛都是肅然起敬。這皇宮裡,誰不知道悅聆宮的婉貴嬪如今最是得寵的?待到誕下龍嗣。那就越加的要寵愛到天上去了,他們不過是當差的,可不敢得罪。真開罪了婉貴嬪,哪一日她興致好在皇上耳邊吹吹風,他們的小命還要不要了?
侍衛掀開車簾,隨便看了一眼,見裡頭木凳上果然歪着一個面色蒼白的小宮女。看那樣子虛弱的很,捂着一牀大被,奄奄一息的。
侍衛擺擺手:“去吧去吧。”隨手放下了車簾。
小路子應了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個七分的金裸子遞給侍衛:“我家娘娘給侍衛大哥吃酒的。”隨即跳上了馬車。
“哎呦,多謝娘娘。”侍衛做慣了着等活,自然喜笑顏開大大方方的接了銀子。目送馬車走遠了。
小馬車一路離開了皇宮,漸漸的駛入人多的地方,徐向晚這才從被子中出來。將窗簾撩起一條縫隙看着外頭的街景。市井中,濃郁的生活氣息讓人嚮往,這是宮牆之外的自由啊,若是能遠走高飛,就好了……
徐向晚悲傷的笑了。卻是沒有眼淚可以流。
“娘娘,到了。”外頭小路子一挑車簾。緊張的道:“時間不多,您一定要快啊。”若是被皇上發現,他們可都是性命不保。
“放心,我自然有安排,定然不會讓你們有事。”小路子心下稍安,退開到一旁。
徐向晚下了車,黑色大氅的風帽遮住她的半張臉,從背影看去,她只是個發福的婦人罷了。
緩步走進東巷,不多時,就見一間宅院大門敞開着,匾額高懸,上頭有灑脫鋒芒的兩個字——“水宅”。
徐向晚便站在臺階下,仰頭看着那兩個熟悉的字跡,許久,才淡淡一笑,像是決定了什麼,堅定的邁上臺階,徑直穿過整潔無人的院落,來到正屋。
似是知道他的到來,屋門被人從內推開,水秋心那張絕世之顏上帶着平靜溫和的笑容。
“你來了?進來吧。”
“嗯。”
到此時此刻,明知道他要殺她,徐向晚仍然無法剋制在見到他時自己狂跳的心,臉上緋紅一片。
屋內很是整潔,暖炕正當中擺着一張小几,上頭放着一個粗陶的罐子,一旁是粗陶的碗。有陣陣熱氣,從罐蓋的縫隙散發出來,屋內瀰漫着淺淺的米香和花香。
水秋心做請的手勢,先盤膝坐在炕上。徐向晚則是坐在他的對面。
“你身子可還好?”水秋心看着她的肚子,問。
“還好,上一次雖然中毒,可餘毒都解了,對孩子並無影響。”徐向晚明眸中帶着無法掩飾的深情,柔柔的望着水秋心,“你急着找我出宮來,可是有事?”
水秋心眸光一閃,似乎有些猶豫,修長白皙的手指掀開陶罐的蓋子,親手從裡頭舀出一碗粥來,道:“你先吃些藥粥,我特地給你準備的,安胎養神,最好不過了。”
徐向晚瞳孔一縮,望着那碗散發着熱氣和清淡香氣的粥半晌,緩緩擡手接了過來,對水秋心展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好,我吃。”
水秋心笑着點了點頭。
粗糙的陶碗,在徐向晚欺霜賽雪般白皙的手上,彷彿都變的精緻起來。她的動作優雅、嫵媚又嬌柔,只是吃粥而已簡單的事情,由她做來也是賞心悅目的。
水秋心安靜的欣賞她的端靜美態。
徐向晚則是含着笑,將她今生所有的美麗,都展現在他的眼前。
一碗粥吃了大半,徐向晚微笑着輕輕放下碗,道:“水先生。我有一些話。想對你說。”
“請講。”
徐向晚狹長鳳眼專注的望着他,道:“先生,昨兒個我按着你教的去踩石子路,在小園無意之中聽到了你和太后的談話。”
水秋心眉峰一挑:“你都知道了?”隨後微笑道:“你既知道了,我也就沒什麼好猶豫的了。你應當知道,太后拿婷兒的未來做要挾。婷兒命運與她母親類似,我怕將來……”
“我知道。水先生,我都知道。”徐向晚臉色有些蒼白,手指攥住衣袖,目光仍舊專注而癡迷的望着水秋心:“我對先生的心意。您應當知曉。我,我不是藏着掖着的人,也不是輕言放棄的人。雖然。我知道現在的我已經配不上先生了。可先生不愛我,是你自個兒的事,我愛着先生心意不會改變。就如同,先生對婷兒的母親癡愛一生,不會改變了一樣。我這樣說。並非是讓先生回報於我,只是,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是愛着你的。爲了你,我可以做任何的事。”
徐向晚的聲音變的越來越微弱,呼吸也越來越急促。臉色更是難看之極。
水秋心見她情況不對,顏色劇變,忙到她身旁扶着她。一手搭上她的腕脈,診視之下,驚愕的道:“你中毒了!怎麼回事,你都吃了什麼了?”口上問着,已將徐向晚放平。從袖袋中取出針盒來,道了一聲得罪。便開始解開徐向晚的冬衣。
徐向晚氣喘着,眼角含淚,癡癡望着他,“我,我不想讓你爲難,若要你下毒,不如我自己結果了性命,何必再讓任何人的手上沾染殺孽?這一切,讓我來受便是。”
水秋心聞言怒竭:“我幾時要殺你?今日約你出來,不過是想與你商議,想讓你配合我演一齣戲,糊弄過太后便罷了。我下了毒,可你不死,那太后也無法再以過去的人請要挾我一次。你,你可倒好!”
“你沒下毒?”徐向晚歡喜的笑着,面容蒼白又美麗,如同即將凋零的花。
“我當然沒有下毒!你是婷兒的朋友,且你的命又是我幾次三番救下的,若要你死,我當初何必救你!”水秋心手上動作不停,爲徐向晚施針。
徐向晚含笑落淚,哽咽道:“你既不殺我,那麼,爲了你死,豈不是更值得?”雙手抱着肚子,秀眉糾在一處,忍痛道:“我,我沒有遺憾了,沒有遺憾。”
“你這傻子!”看着這樣的徐向晚,水秋心拿着銀針的手一抖,險些扎歪了穴位。如此癡心,如此絕決奮不顧身的愛,與他對凌月的,有何不同?對徐向晚,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他不否認,徐向晚對他感情,是他不願意回樑城的一個原因,現在他滿心的動容,“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了的。”
“我用的是,處決宮女的絕命丹,沒救的,你也不必自責,是我自己……”
“小小的絕命丹都解不了,不是砸了我見死不救的招牌?”水秋心又落一針,自信的笑着:“你放心,你不會有事,你的胎兒也不會有事。不過要辛苦你了。”
“什麼?”
“我現在就解了你的毒,再穩了你的胎氣,你回宮之後,要將病症做出十成來,假戲真做,騙過太后。”
徐向晚這會兒已經面無人色,但仍舊堅定的點點頭,擡起手,拉住水秋心的袍袖:“我聽你的,都聽你的,可是,我若好了,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水秋心心頭猛然一顫,抿着紅脣,半晌方道:“我暫時不走,直到你平安產下胎兒。”
徐向晚滿心甜蜜,想不到今日竟然得到意外的收穫。疲憊如同黑霧漸漸擴散,將她拉入沉重的昏睡之中。
“姑娘,您慢着些,仔細腳下啊!”
德泰小跑步跟在阮筠婷身後,可憐他一把老骨頭,竟然跑不過一個姑娘家。
阮筠婷提着裙襬,腳上只穿了繡鞋,套在外頭的木屐她嫌礙事早就扔了,她臉上蒼白的如同抽乾了鮮血,眼裡卻無淚,“晚姐姐現在如何了?怎麼會中毒了?”
“奴才哪兒知道啊。”德泰抹着汗溼的額頭:“婉貴嬪是下晌便嚷不舒坦。先是乏力,後來便難受起來,太醫來一瞧,說她是中了毒。”
”怎麼會這樣呢!”阮筠婷急紅了雙眼,此刻恰好到了悅聆宮的門前,見白薇和一衆小宮女正在園子裡急得團團轉。
阮筠婷拉過白薇道:“今兒下午娘娘可吃了什麼?有什麼可疑的沒有?”
白薇搖搖頭,“娘娘的飲食奴婢都是仔細再仔細,那裡幹有半點的怠慢?下午娘娘累了,睡前吃了一碗安神湯,也是每日都要吃的。不過今兒娘娘吩咐我做旁的事情。安神湯的事秋露端去的……該不會!”白薇說到此處,已是驚愕的張大了眼,回身看向小宮女秋露。
秋露見狀。唬的白了臉,連連搖頭:“白薇姐姐可不要亂說啊,奴婢怎麼會害娘娘呢!”
“害與不害,還要查過了才能作定論!”阮筠婷銳利的眸光掃了周圍人眼,冷冷道:“若要我知道是誰害晚姐姐。你們仔細着!”說罷一甩袖子,快步上了臺階。
德泰擦擦汗,方纔阮姑娘那個厲害的樣子,險些讓他認不出了!看來徐家的姑娘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啊!
阮筠婷急步跑進了寢殿,就見皇帝愁眉不展的坐在暖炕旁,握着徐向晚的手低聲說着什麼。徐向晚面色蒼白。閉着眼安靜的躺在暖炕上,真如同斷了氣一般,五六名太醫跪在一旁。都低着頭愁眉不展。
“晚姐姐!”顧不得給皇帝行禮,阮筠婷兩三步奔到暖炕前跪下,推了推她的手臂:“晚姐姐,你醒醒啊,我是婷兒。你醒醒,看看我啊!”
徐向晚仍舊雙目緊閉。沒有絲毫的反應。
見她如此,強忍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阮筠婷哽咽着掉下淚來:“前兒還好好的,怎麼,怎麼突然就這樣了。晚姐姐姐,你別嚇我啊!”
皇帝一顆心都在徐向晚身上,阮筠婷如此真情流露,他不但不會怪她失禮,反而被她的眼淚激出了動容來。想他這麼多年來,早已經練就一顆油鹽不進的鐵石心腸,可是對於徐向晚,他就是不能硬的下心。她懷着他們的孩子,她的生命,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點點流逝,皇帝喃喃道:“晚兒,朕已經險些失去過你一次,這一次,朕說什麼都不能失去你,你放心,朕定會救你。”
狠狠瞪向衆太醫,皇帝道:“若救不了你,朕就讓整個太醫院陪葬!”
“皇上息怒!”
衆太醫險些嚇的尿了褲子,連連磕頭:“皇上容稟,娘娘中的事絕命丹的毒藥,臣當真是無法可解啊!”
“無法?你們這羣庸醫,朕養着你們何用!”皇帝騰的站起身來。
阮筠婷見狀,忙道:“皇上,上一次是教會那些洋人來救了婉貴嬪,這一次何不試試?”
皇帝聞言眼前一亮,揚聲道:“德泰!”
“奴才在!”德泰連滾帶爬的跑了進來。
“去,速傳喬舒亞衆修士進宮!”
“尊旨!”
阮筠婷心下一鬆,希望君蘭舟將一切準備妥當了。只要水秋心來,徐向晚就有救。
正當此刻,外頭有太監尖細的嗓音高聲唱道:“太后駕到!”
阮筠婷聞言,忙與屋內宮人們齊齊行禮,“太后金安。”
皇帝卻沒有如往常那般禮數週全,仍然坐在炕沿,拉着徐向晚的手深情的望着她,心不在焉的說了句:“母后來了?恕兒臣不給您行禮了。”
太后臉色黑了下來,訓斥道:“皇帝,你是一國之君,怎可爲了一個女子耽誤朝政擾亂心智?不過是一個妃子,叫宮人們好生伺候,命太醫們醫治就罷了。”
“她懷着朕的龍種。”
“這又不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兒。若是婉貴嬪有福氣,龍種自然會沒事,皇帝還是去歇息吧。”
皇帝輕柔的放下徐向晚的手,溫柔的幫她蓋好被子,緩緩站起身,冷冷的望着太后:“母后,朕說過,她是朕的女人,懷着朕的孩兒,如今她性命垂危,朕如何能安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