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轉生池出來都要昏迷一段時間, 這本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只是三公主留在人界家中的傀儡是與她的法力相關,她這邊失去了法力, 那邊傀儡也會陷入昏迷, 十日後消失。爲了免得中間斷了日子出岔子, 將安帶着還沒清醒的三公主泅過界井, 來到她說過的這個小村莊。
看起來日子尚可但不是大富人家的小院圍着不少人, 因爲冬青的媳婦在送飯的時候昏倒了,至今爲醒,請了好幾個大夫也說不出病因, 甚至還有一個說可以準備後事了。不少人都趕來看看,從前都覺得冬青命好, 隨便撿個媳婦都是天仙, 現在看來天仙還是身子弱, 不是我等承受的起的,短短几日家財都散了大半也沒見有起色。
聽着村人的議論這叫冬青的男子看起來到不是壞人, 但願他能一直如此吧。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他的妻子爲了他和他們的孩子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
將安偷偷進屋,把傀儡和三公主的身體互換了,隨後變幻做一個遊方郎中走街串巷。大約這冬青也已經急紅了眼,不費什麼口舌就急吼吼拉着她進屋給人看病。倒是把將安驚嚇了,除了重明沒怎麼跟人牽過手, 這下被人當成男人啦進門, 要不是有了幻身, 臉都快熟透了。可又不能明說, 只能嚷着老骨頭要散架了, 快鬆手,快鬆手。
進了內屋, 假裝診斷了一番,將安拱手對冬青道喜:“恭喜小哥,尊夫人這是有了身孕,不過奇怪的是怎麼會誤食了本不該出現在這的仙果。老夫這有一顆丹藥,吃了以後不出三日就會醒來。”
冬青聽得妻子無事,千恩萬謝,邀請了將安暫時在家中廂房住下。
第二天夜裡三公主迷迷糊糊剛要清醒,將安走進去施法弄暈了冬青,扶起三公主,把這兩日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指指牀底下,“我在院子中放了兩罐金子,算是臨別禮物,一罐在牀地下,一罐在廂房進門左邊牆根。以後獨自前行,公主多多保重。”
“嗯,馮姐姐也要多多保重,也祝願姐姐和重明公子百年好合。最近沒有見到重明公子,我不知道姐姐和他之間出了什麼事,他心中確實滿是你,姐姐莫要錯過了。”三公主靠在牀頭。
“我知道,你有身孕就不要起來相送了,從此山高水長,各自珍重。”
“珍重!”
將安離開了小院,出門前解開冬青身上的法術,很快就見屋中亮起燈光,傳出男子驚喜的聲音和女子柔柔的附和。他們應該會幸福的吧!自己的選擇也沒有錯吧!
將安回了仙界,在雲丘多了不少人,其中還有小玉,臉色有些蒼白,但旁邊的人對她還算客氣,看來確實是受了罰,但地位恐怕還是升了一截。看樣子天帝已經拿到了那些東西和藏在其中的書信,他們是來尋找溪客宮和自己的,不過再找也是枉然,離開之前已經做了改動,從此再也不會有人找到這裡了,除非將樂歸來。
時光匆匆百年,人間的三公主和她夫婿已經化爲塵土,連他們的孫子都已經垂垂老矣。鏡妖和季迴游蕩山川名勝,一直沒有回界更山。少騫和積素已經成婚還有了兩個狐狸崽子,漫山遍野的滾糰子。玄澤成了南華的掌門,如今的南華依然是人間首席。
這些將安都知道,如今她可號令四界所有的水生植物,有時她也會問問這幾人的境況,還讓他們傳些影像回來,但沒有去看望一眼。所有相識的人中只有重明的情況她不清楚。魔界雖也有水蓮,但將安完全放棄了,怕忍不住問問重明現在過得可好,有妻子了嗎?有孩子嗎?
青碧和烏檀離不開溪客宮,一直陪着將安,季宗去了界井的漩渦中,兩個不知多少歲的,連身體的都沒有的神魂玩了好幾天你躲我找的遊戲終於心平氣和做在一起喝茶了。俊美的容貌和兩人間濃濃的情誼薰得將安一見他們無事就逃了,太傷失意人的心了。
這百年間,將安除了按蓮祖的吩咐一點點改造着界井和自己的身體,其他時間全一心撲在將樂的蓮花上了,好幾次隱約有看到小小的身影在其中,卻一直得不到確認,她不敢也不想用命令的方式去對待這一株蓮花,只盼着不是自己看錯了,盼着將樂終究會歸來。
四界都接受了既定的命運,開始的幾年常有人前去界井,有些是回家,有些是轉換了血脈去相去的地方,有些是換了以後哭天搶地的後悔。人生啊,不管你是什麼人,處在什麼位置,都沒有完美到自己毫無遺憾的。
到後來這樣的人越來越少了,最後的三十年,幾乎都沒有人前去界井邊了,每一座界井都是雜草叢生荒涼的很。青碧和烏檀巡視歸來唏噓心疼蓮祖的心血,將安卻笑笑:“這是好事啊!大家都不需要界井了!這纔是蓮祖當初真正願意看到的場景。”
百年之後又是百年,將安接到了蓮祖的消息,該去界井了。
這是真的要離開這個世界了,青碧,烏檀和月牙都是相處久了,自然捨不得,尤其是烏檀,一開始最不搭理人的是他,如今哭的最兇的也是他。將安摸摸他的腦袋,“不要哭了,好好跟着青碧姐姐,順便幫我照顧下小樂和月牙。我去了,好好守着家,等待將樂歸來,或者是……或者是下一個有本事被這溪客宮認可的人。”
一場註定沒有回頭路的前行,將安沒有讓任何人相送,就像當初的小樂一樣,註定的孤獨不如自己一人承受,何必多些人來目睹。
溪客宮的人都被留在的宮中,將安遊向界井深處,蓮祖和宗佬在那裡等着。兩人都是一臉的平和,大約也是早就等着這一天了。
“將安,你可怨我?”
“不怨,我本就是您因界井而留下的,這不過是我的宿命。因爲你留下了我才讓我見識了外面的大千世界,有過親人,朋友和愛人,這世間該有很多人沒有我這般的機遇吧。蓮祖,開始吧!”
“好!將安。是我和季宗欠了你們姐妹,如果,如果還有一線希望,請你把我們合葬。”蓮祖說着舉起了手,光芒從她手中放出,籠罩着在場的三個人。
什麼?將安沒有聽清楚蓮祖的話就被光芒籠罩其中。不過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什麼都不重要了,回首望了一眼來時路,也笑着舉起了手。
四界的天空萬丈霞光,界井上升起火紅的蓮花,慢慢遍佈天幕,所有人都在仰望天空,這一天之後,四界分離,再無相會之日。
同一時間,仙界的人發現雲丘發出了一聲巨響,那座面目全非的高大石像徹底碎成了無數沙子,散向整個雲丘,再無半點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