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零八天,這是和王妃子分開的日子,在這不長不短的日子裡,她長高了,也變得更加漂亮而可愛了,小胳膊小腿依然細細的柔軟。
王安迅速跑了過來,如果可以,他不願意和她分開,無論什麼樣的商業帝國和天文數字的財富,都可以重新建立和獲取,然而她成長的那些時光,那光是想想就讓他莫名幸福的日子,卻一去不復返。
他沒有機會看到她開始注意自己的裙子是否漂亮,他沒有機會在她撅着小嘴的時候問她是不是在學校裡受欺負了,他沒有機會在她撒嬌的時候把她高高舉起,他沒有機會在春暖花開的時候摘下一叢荔枝花插在她的頭髮間,他沒有機會彎下腰讓她騎在自己的脖子上,在樹蔭間奔跑,聽她稚嫩的笑聲……他也沒有機會去警告她,不要被男孩子親,更不要在上初中以後接受男孩子的情書,更沒有機會用嚴厲而威脅的眼神看着那些試圖靠近她的男孩子……
這一切身爲父親最美好的東西,都被剝奪了。
王妃子顯然不經常坐這輛房車,所以她在滑下來以後,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後,就踢到了滑梯的軟墊,一個踉蹌就又要摔了下去,她踮着一隻腳想要站穩,卻緊緊地抱着機器貓不肯放手,就像左右搖擺的不倒翁。
王安連忙伸手去抱她,可是他忘記了,他現在也只是個四歲的小男孩,王妃子手裡還抱着一個大大的機器貓,於是王妃子就摔倒了王安懷裡,王安往後一栽,就成了王妃子的墊子,兩個人面對面地倒在了地上。
保姆嚇了一跳,連忙把王妃子扶了起來,這位小姑娘可是真心嬌貴着,以前她爸爸是怎麼吩咐來着?她頭上的鑽石髮夾可以掉,但是她的頭髮一根也不能掉,雖然那位現在已經不在了,卻沒有人敢對王妃子的衣食住行日常有些許疏忽。
王安自己爬了起來,拍了拍屁股,怒視着保姆。
“呀,是我親了你呢?還是你親了我呢?”王妃子呆呆地看着王安,沉思片刻,張大着小嘴,然後又撅了起來,爲難地說道:“現在可怎麼辦呢?媽媽說了,妃子很可愛,不能給男孩子佔了便宜去的……那你是女孩子嗎?”
“我是男孩子。”王安這纔想起來,剛纔兩個人摔倒的時候,王妃子的腦袋往下砸了過來,於是嘴脣就碰在了一起,這種愛情劇裡男女主角的狗血劇情發生在自己和王妃子身上,王安壓根就沒有在意,哪裡想到王妃子的小腦袋裡居然在糾結這個,不由得有些好笑,心中卻是一片溫暖的喜悅。
“啊,你是男孩子啊?”王妃子皺了皺鼻子,眨了眨眼睛,認真地看着王安,“那你多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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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四歲了。”王安回答道。
“我也四歲,我剛剛過了四歲生日。”王妃子一隻手抱着機器貓,伸出另外五個手指數了數,一隻手不夠,數不清楚,忘記生日過了幾天了!
王安點了點頭,他現在也只能當王妃子的哥哥了,總不能讓王妃子叫他爸爸。
“幫我抱着它哦,它還小,不要抱太緊了……”王妃子把機器貓交給旁邊的保姆,伸出兩隻手的手指頭,一邊數,一邊低着頭對王安說道:“我考考你哦,我今年四歲,到我十六歲的時候還要多久啊?”
“還要十二年!”王安沒有想到現在又輪到被王妃子來考了。
“那我十六歲的時候,你就來娶我吧!”王妃子不好意思地捂着臉說道,又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似乎她並不願意,但是這卻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爲什麼啊!”王安瞪大了眼睛,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王妃子會這麼說。又有些想笑,又有些疑惑,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啊?果然無論自己再怎麼裝的像小孩子,也不過是僞裝成大人眼裡的乖孩子的模樣,真正的孩子的世界他是無法理解的……例如王小沫對於吹哨子的執着愛好。
“因爲我們親嘴了啊,媽媽說,女孩子只和自己結婚的人才親嘴。”王妃子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王安,過了好一會兒才驚奇地問道:“難道你不和我結婚嗎?”
王安張了張嘴,秦眉嫵教的是沒錯……可是現在他怎麼回答啊?
“可是十六歲也娶不了,女孩子要二十歲才能嫁人。”王安想了想說道,承志幼兒園綠樹成蔭,站在陽光下也不感到炎熱,可是王安覺得自己已經額頭冒汗了。
“怎麼會呢?媽媽就是十六歲嫁給了爸爸!”王妃子抿着嘴脣,從保姆手裡拿回來了機器貓抱在懷裡,透過額頭前垂下來的髮絲,一直認真地看着王安。
“對了,女孩子要嫁人,還要問媽媽的,你還沒有問過你媽媽,要你媽媽答應了你才能嫁人!”王安被她看的有些忍不住要笑出來了。
下一瞬,王安腦海裡去響起了悠揚的鋼琴聲和一個小女孩的模樣,如同王妃子一樣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坐在鋼琴前,她是優雅的公主,跟在他身後,總是蹦蹦跳跳地喊着“安哥哥”,卻總是跟不上他的腳步。
“哦,今天回去我問媽媽啊。那我先去幼兒園了啊!”王妃子想了想,好像是這樣子的,又對王安招了招手,就被另外一個保姆牽着手去了幼兒園。
“你,等等。”王安對剛纔第一個下來的保姆招了招手。
看到一個小男孩這樣頤指氣使而且好像非常不滿地對自己招手,保姆愣了愣,考慮到這裡的孩子沒有一個出身簡單的,還是走了過來,微微一笑,“小朋友,有什麼事?”
“你是怎麼做事的?像剛纔那種情況,要是地上有尖石頭呢,要是地上有釘子或者玻璃渣子呢?要是傷到了眼睛怎麼辦?”王安非常不滿意,“這輛莫名其妙的房車是怎麼回事?誰出的蠢注意用房車送孩子上學,他腦子進水了?難道沒有保姆車嗎?你應該先下車,然後才讓她下車,這樣她即使要摔倒,你也能夠接住她……這你也想不到?你有沒有用心做事?還是覺得給你開的薪水太低了,不足以讓你那腦子多開動一下,多想點問題?”
保姆站在那裡,瞪大了眼睛,尷尬而彆扭。剛纔她還在饒有興趣地看着兩個孩子說一些充滿童真而有趣的話,一直笑吟吟的,沒有想到下一刻就被一個小孩子這樣教訓的狗血淋頭。最重要的是這個小孩子說的條條在理,本來確實是應該自己先下車,然後再放下滑梯的。可是王妃子急着下車,再加上用這輛房車也是今天早上才決定的,她也不熟悉這輛車子……可這不是理由,而且錯誤的理由毫無解釋的意義,保姆認真地點了點頭,“對不起,我會注意的,以後再也不會犯這種錯誤了。”
王安“嗯”了一聲,看來至少荔枝園對於直接服務的員工依然保持着不錯的管理,王安對於下屬的要求一直是錯了就是錯了,沒有人不會犯錯,但是沒有人會在意你犯錯的理由,只需要承認並且改正就可以了……王安非常不滿意犯錯者不從自身尋找原因,而歸咎於其他。
保姆被一瞬間涌上來的怪異感覺衝擊的怔了一怔,然後才往幼兒園走去,一邊有些奇怪,承志幼兒園多的是聰明的孩子,只是剛纔那個和小姐同齡的孩子,怎麼能夠有如此流暢的語言組織能力?最重要的是這種訓話的方式,怎麼讓人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王安緊盯着保姆的眼神移開,果然對於曾經接觸較爲頻繁的人來說,哪怕意識到他已經死去,但是那些熟悉的場景和說話方式,依然會勾起他們的記憶。沒有人會相信他能夠重生,但是不代表着如果他在將來的某些不經意的語氣和行事,讓人們想起了那個王安,不會順帶着對現在的他產生警惕和疑心。只是警惕和疑心之外,必然讓人們產生一種說不定他可以成爲另一個王安的感覺,卻更容易獲得某種程度和某些王安所需要的信任以及認可。
以前留下來的影響以及在其他人心底留下的烙印,毫無疑問是可以利用的東西,對於現在的王安來說,那是尤其需要有分寸地掌握的資源。
人類總是受到習慣以及過往的經驗的影響,尤其是對於有一定地位和影響力的人來說更是如此,他們習慣在認可後輩的能力時說一些諸如“你知道嗎,現在的你讓我想起了……所以我決定把這個項目交給你”之類的話。這種話往往是他們不多的坦誠當時心底念頭的時候……當然,最主要的還是他們覺得風險可以控制,或者能夠得到某種性質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