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未見,他身上沒了痞氣,多了文氣。
這正是當年的季樺萱所期盼的,可看着面前這個中規中矩的孟南柯,季樺萱竟然覺得荒涼。
“你好像不太想見我,是我不請自來了。”孟南柯開着車,開玩笑似的對季樺萱說。
“阿岑呢?”季樺萱沒有迴應,反倒問起季燁岑的下落。
“他女朋友受傷了,他在陪着。”
季樺萱險些嗆到,她本以爲季燁岑可能忙於工作,卻沒想到竟是爲了這個。
“我記得他很厭煩談戀愛,怎麼這麼快就有了女朋友?”
孟南柯想想就覺得好笑,“他沒和你說?等了人家七年才終於修成正果,已經夠慢的了。”
季樺萱平靜的臉上終於出現一道裂縫,“難道,是那個明月光?”
孟南柯點頭,看着身邊的女人陷入沉默。
季燁岑和明月光修成正果,那你我呢,還要繼續陌路而行麼?
明月光又在醫院中掙扎了兩天,得到江醫生的首肯後終於被釋放出獄,踏上了回去的路途。
季燁岑怕她受不來長時間行車,將車託給託運公司,陪着明月光一起坐飛機回來。
一下飛機就看到宋朦和宮簡的身影,明月光看着他們,忍不住感嘆,他們兩個同時出現的場景真是久違了。
宋朦看着明月光憔悴的臉龐,又是自責又是生氣,怪自己沒照顧好妹妹,又怪那個殺千刀的酒店不長眼睛,心疼的就差掉眼淚。
“姐,你別這樣,別人看着呢。”
“得了,小光正虛呢,你就別讓她操心了。”宮簡適時出聲,欠扁的話語和口氣成功讓宋朦轉移注意力,將槍口對準了他。
吵了兩句嘴後宋朦情緒緩和些,對季燁岑說道:“真是麻煩你了,走,我請你吃飯。”
明月光本想說季燁岑不太愛吃外面的飯菜,卻被季燁岑一個眼神制止,只能乖乖靠在他身邊,聽他對着宋朦阿諛奉承。
“姐姐言重了,我是小光的男朋友,都是應該的。”季燁岑自己也打了個冷戰,他從沒這麼嘴甜過,一時不太適應。
宋朦反倒很受用,上次季燁岑大半夜陪明月光找她的時候她就看出來了,這兩個人有貓膩。事實果然不出所料,這麼快就晉升爲男朋友,小兄弟很有效率啊。好在季燁岑長得帥氣,人又正派,還會說話,宋朦對這個可能成爲未來妹夫的小兄弟,十分滿意。
一行人走到機場外,正要上車離開,卻聽身後有人喊季燁岑的名字,明月光回頭看去,是一個氣場極爲強大俗稱御姐的長髮美女。
明月光見過的美女中腿最長身材最高挑的就數宋朦了,這個美女走近了,兩相比較竟是宋朦看着矮些,明月光的內心是崩塌的。
更讓她驚訝的是美女身邊還有大總編孟南柯保駕護航,這是怎麼
個情況,她真的鬧不清了。
季樺萱站定,第一眼看得卻不是久未相見的弟弟季燁岑,而是站在他身邊的明月光,那眼中欲說還休的神秘意味更是讓明月光警惕。
“你怎麼來了?”季燁岑問季樺萱,眼睛卻在詢問孟南柯。
孟南柯無奈聳肩,他從來都是拿季樺萱沒辦法,就像季燁岑拿明月光沒辦法一樣。
“做姐姐的來給弟弟接機,有什麼不對嗎?”
季燁岑不以爲意,對明月光說:“這是季樺萱,你以前沒見過。”
明月光沒想到這麼快就見到了季燁岑的家人,趕緊鞠躬問好:“姐姐好,我是明月光。”
季樺萱略微點頭,並沒有說話。
“這是我女朋友,明月光。你應該知道的。”季燁岑又向季樺萱介紹明月光,眼神中帶着壓迫,連明月光都看出來了。
季樺萱這才說話:“久仰大名。”
明月光好不尷尬,她大概明白季樺萱的意思了。看來她這個吃完就跑的惡名可不是隻有季燁岑記得,他的姐姐應該也是知道的。
孟南柯趕緊出來打圓場:“見面即是有緣,眼看十二點了,咱們一起吃個飯如何?我請客。”
“你們去吃吧,小光還沒恢復,我先送她回去。”季燁岑不理孟南柯,直接拉着明月光去攔出租車。
宋朦意味深長地看着季樺萱,這姐姐和弟弟長得倒是十分相像,可看起來卻不怎麼親,甚至,季燁岑對他這個姐姐像是有着極大的不滿。
爲了接明月光回家,宮簡本來就是開車來的,怎麼可能讓他們打車回去。因爲季樺萱對明月光態度不善,宋朦對季燁岑的好感度瞬間降低,她打開車門對季燁岑說:“小光就跟我回去好了,既然你姐姐大老遠來接你,我看你還是陪着她比較好。”
這都是吃了槍藥了麼?明月光一頭霧水,她不知道宋朦又是生的哪門子氣。
“那我跟我姐回去,你好好陪你姐姐。”明月光很想再和季燁岑待一會兒,可她有點兒害怕嚴肅非常的季樺萱,只能聽從宋朦的建議,先和他們回去。
季燁岑點頭,“回去好好休息,晚上我去看你。”
看着明月光他們走遠了,季燁岑纔回過身來面對季樺萱,話卻是對着孟南柯說的:“你們怎麼過來了?”
孟南柯真是一萬個冤枉,他要是能擰得過季樺萱纔怪。
“我是見不得人嗎,你至於這麼煩我?”季樺萱語氣冰冷極了,話中帶刺。
季燁岑不想和她吵,直接上了孟南柯的車等着,不一會兒孟南柯和季樺萱也坐進車裡,三個人誰都不說話,明明最是親密的關係,卻處處透着彆扭。
放在七年前,季燁岑最信任的人應該就是季樺萱了。她是他的姐姐,處處照顧他,他一直以爲這世界上誰都會拋棄他,唯獨季樺萱不會。可在他最需要她的時候,她卻離開了,雖然迫不得已,但她還是沒有接受他的挽留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孟南柯。
所以,季燁岑如今還能心平氣和的和他們兩個共處一室,已經是足夠寬容。
“不是我說,你一個男人的家怎麼能幹淨到這種程度?看看這地上連個塵土都找不到,真是太變態了。”孟南柯端着水杯在季燁岑家的臥室和客廳裡四處亂轉,爲了緩和氣氛,他一個堂堂總編在這裡裝話癆,真是有夠心酸。
事情未能如孟南柯所願。季燁岑和季樺萱不愧是姐弟,不僅長得像,脾氣更是不差分毫。兩個硬骨頭誰都不肯低頭,就等着對方先服軟。
“我這不是風景區,參觀夠了就走吧,我要休息。”季燁岑下了逐客令,從進屋到現在他都沒和季樺萱說一句話,徹徹底底的無視。
季樺萱用力踹了一腳茶几,終於爆發了,明明很生氣,可聲音卻低啞苦澀:“你非要這樣嗎?你以爲我現在站在這裡是爲誰!”
“爲了我麼?別這麼說,我承受不起。”
這正是孟南柯最不想見到的情景。明明互相關心着,日夜牽掛着,卻非要口出不遜,落得兩敗俱傷的下場。可他除了說兩句不痛不癢的話,什麼都做不了。他沒資格置喙他們之間的糾葛,只能幹看着。
“算了,我不想和你糾結這些,我累了,你可以走了。”季燁岑頭痛極了,他沒想到季樺萱在美國待了那麼多年,火爆的性格不僅沒有收斂,反而愈演愈烈。
怒氣衝衝的提着包出去,季樺萱不允許自己在別人面前哭出來,她走得飛快,任孟南柯在身後一路追着。
“季樺萱!季樺萱,你給我站住!”孟南柯眼看着季樺萱要走出他的視線,無法再佯裝不在意,他怕極了她再次一走就是數年,連點音訊都沒有。
季樺萱不理他的呼喊,不停向前走,其實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還能走去哪裡。連親弟弟都不要她了,她還能求誰收留。
高跟鞋跟一下子斷裂,季樺萱跌坐到地上,腳腕傳來尖銳的疼痛,逼得她不得不流淚。
孟南柯終於追上了她,蹲下身緊張地握着她的腳,“疼不疼?我扶你起來,咱們去醫院。”
狠狠打掉孟南柯的手,季樺萱哭得不能自已,“都怪你!都怪你!你爲什麼不離我遠點,要不是你,阿岑不會這麼恨我!”
看着心愛的人痛苦不堪,孟南柯只覺得自己犯了死罪。他用力抱住季樺萱,生怕她再次消失,“是我該死,是我手賤,我不該惹事,不該讓你承擔……這麼多年過去,我一直都在自責,一直忘不了你,我陷在你走的那一天裡出不來了,萱萱,你沒錯,錯的是我……”
應該原諒嗎?季樺萱不知道,她無法忘記那時發生的一切。他們都是孩子,即使過了這麼多年還是無法真正成長,過往如同無形的鐐銬,將他們綁在一起,也擋住了他們向前的腳步。
天空陰沉沉的,眼看就要下雪,今年的第一場雪。季樺萱抱緊孟南柯,她好冷,他也好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