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而已蕭雪尋卻覺得已經過了五年。可事實上真的只是過了五天。十年除了生死，其他倒真的是兩茫茫了。
蕭雪尋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都落進了蔚藍的海水裡。
居白笑撐開一把油紙傘，舉到了蕭雪尋的頭頂“下雨了。進屋吧。”
“於我何干？”
“雪尋你大可不必傷悲。此番離去，你並非和司空御痕斷了聯繫。迷離谷地處南洋。南洋蠱術天下聞名。你前去不止要調養身體，而且還要學習南洋蠱術。日後司空御痕遭難之時方纔有一線生機。如今你要好好整理心情。你和他日後才能真正地廝守啊。”
“真的？”蕭雪尋擦乾眼淚問道。
“師兄何時欺騙過你？我們進去吧。海上溼氣重不利於你的毒。”
“好。”蕭雪尋跟着居白笑進了船塢。
雪城。司空御痕坐在主帳內。想到了今日白天傷兵營中的那名海都公主。始終不是很放心她。於是又傳來司空浩南詢問了一遍。
“皇兄尋臣弟何事？”
“那名海都公主，你可有試探過她？”
“皇兄，臣已試探過，爲此還傷了她。”
自從那日在客棧救了輝月。輝月一直跟在隊伍後面。尤里見她一個弱女子跟着快速行軍的隊伍。穿着繡花小鞋，況且又是那樣高貴的身份，不像她這個公主自小習武。看她顛顛簸簸的樣子尤里實在是於心不忍。
尤里一個勁地對司空浩南使眼色，可他卻視而不見。尤里輕哼一聲掉轉馬頭，朝後面的輝月走去。
“別跑了，上來吧。”尤里伸出手遞給了輝月。輝月猶疑不決地將手伸了過去。在真真實實地碰到尤里的手時，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握住了她的纖指。
兩人同騎一匹馬走在隊伍後。
傍晚時，正當衆人準備生火做飯時。四周的灌木林內涌出一羣黑衣人。而且越來越多。剛開始尤里還能顧及到輝月可到了後來連她自己都自顧不暇。
打鬥中尤里看見一名黑衣人正在向輝月靠近。當她正要去救她時。身後的司空浩南卻制止了她。尤里有些驚愕地望着司空浩南。
司空浩南緊盯着輝月。只見她對於黑衣人的追殺只剩下四處逃竄的份。鴉鬢散落倉皇至極。黑衣人伸出長劍直向她胸口刺去。
而輝月卻驚得連躲閃都忘記。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眼見長劍頃刻就要刺中她。司空浩南猛地擲出佩劍，將黑衣人的劍鋒打偏。雖救了輝月的性命，可打偏的劍鋒卻劃傷了輝月的臉頰。貼在她臉上的人皮面具隨着劍應聲落下。
如玫瑰一般嬌豔的容顏暴露在衆人面前，硬是將她身後的夕陽給壓低了三分做了她的陪襯。
尤里直接驚呼出聲。“天哪！世上真有如此標誌的妙人啊！”
確實，輝月的容顏讓平日裡見慣美人的司空浩南都微微失了神。
經過此番試探司空浩南對輝月的戒心才稍微放下。自從雪城之戰以來，輝月沒有顧及自己身份不辭辛勞不眠不休地跟着尤里醫治傷員。司空浩南才真正對她放下了戒心。
司空浩南走後司空御痕將輝月傳入營帳。
輝月纖手勾開營帳，這次她重新換了一件拜月寒衣小巧的袖口堪堪護住纖細的手腕。腰間的絛帶換成了一條粉色的結璃。旁邊掛着一顆異形蓮花珍珠。身上外罩了一件紋眉薄紗，腳下依舊是那雙白色繡鞋。襯得她整個人都隱隱約約。紛紛下一秒就要羽化飛昇。她的背直挺得直直的頭卻微低着，走到司空御痕跟前不卑不亢地行了個萬福宮禮“臣女拜見皇帝陛下。”
“起來吧。”
“告訴朕你的身份。”
“回陛下臣女輝月，北境海都長公主，現在已是亡國公主。”輝月婉轉的聲音在帳中響起。雖然溫婉卻沒有半分亡國公主逆來順受的一絲。聲音裡與生俱來的高貴讓人不容忽視。
“你難道不怕朕嗎？”
“怕？”輝月想了想。搖搖頭說道“臣女爲何要怕。”
“你不怕朕將你當做女戎處死？”
“怕。可臣女知道，陛下是一位賢明之主不會這樣做。”
“呵，你與朕不過一面之緣，又緣何認定朕不是兇佞之人。”
“臣女曾聽先父談及過陛下。父皇說皇上您是一位勤政愛民的好皇帝。絕不像外面所傳聞的那樣，心寒如鐵。所以臣女相信父王的話。況且今日陛下親去探望傷兵，更證實了先父所言不虛。況且若陛下非要臣女去死，臣女也別無它路可尋。與其撞個頭破血流，替她人點染桃花扇。倒不如嚴裝華服，死得，不如此悽切。”
“好，想不到你一北境公主竟有如此氣魄。倒真是讓朕刮目相看。”
“聽聞你曾長期幫你父皇打理朝政，想必對於前庭之事你已瞭若指掌。不如你幫朕看看朕這聖麟前庭如何。”
輝月陡然跪地行稽首禮後說道“陛下折煞臣女，自古以來後宮不得幹朕，臣女協助父皇打理政只是形式所迫。於理已冒天下之大不韙。於法已屬有違祖制大逆不道。海都亡國臣女其罪難逃。如今苟活於人世只盼報亡國亡父之仇。待大仇得報之日。臣女定當自結以正祖法。”
“好，不愧是海都長公主。你是朕見過的所有公主裡最配稱公主二字的人。”
“陛下說笑了臣女只不過是儘自己分內之事。不值得陛下如此厚譽。況且陛下聖麟大國定有公主勝過臣女千萬倍。”
“但願如你所言，你先起來吧。”
“謝陛下。”
一陣冷風拂過，窗口帶進了幾片梧桐葉。輝月低頭將它們從地上拾起。眼中的傷痛赫然翻涌而上。司空御痕說道“你依舊是海都公主這梧桐卻不是海都皇宮裡那棵鳳棲梧了。”
“不，陛下這梧桐確非那棵鳳棲梧，而臣女也不再是那海都公主了。海都長公主早隨她的父王母后和那棵鳳棲梧化作煙塵彌散在這紛擾塵世了。從此世間只剩下一女月輝。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