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黯然,似用盡了一切的明亮,在今夜終於是虧空耗盡了。便是那些微的涼風,今夜也無端的變得出奇刺骨起來。一切事物皆在暗示新舊交替這一點。
司空御痕走在軍營之內,迎着風,墨發肆意飄揚,像極了個瀟灑公子哥,實則卻是位手握生殺大權的一國之君,終究,他還是灑脫不來的。
散步一事,本爲消遣而生,眼下卻是令司空御痕略帶煩躁起來,其實爲何煩躁,不過也便是那相思之情罷了,自古最苦論相思。
煩躁之意愈盛時,司空御痕忽然眸光微動,眼中之人,卻是那不過數面之緣便記憶深刻的輝月,此刻那輝月正到處遊走忙得停不住腳步來。
興許是那夜光微寒,抑或是那清風過涼,總歸這時刻的一切都是剛剛好,司空御痕這一眼,着實看了不少時間,那身影忙碌着,他的目光亦是忙碌着,兜兜轉轉,原是過了不多時。
輝月的醫術倒確乎是不可小覷的,雖則生得尤爲好看,但也卻非是個只可供人觀賞的花瓶,便是那角落處傷得只剩小半條命的病患,在輝月手下不過多時竟業已是好了大半。
司空御痕看着,心裡頭不禁思索起來,將輝月同居白笑相較一番,至末他竟覺着這輝月有幾分與居白笑不相上下的能耐,倒也確是個可用之才。
風依舊吹拂着,輕軟的涼風敲擊着司空御痕的脊背,無聲無息,卻仍舊能感知到那風的力道。今兒個的天,到底是稱不上好的,司空御痕思索着,不禁想起了那千里之外的蕭雪尋。
司空御痕蹙眉沉思着,他不知蕭雪尋那頭的風是否如此般狂亂,更不知蕭雪尋那頭的天兒是否還好,縱然他與她的心牽扯在一塊又如何,終究看不見也摸不得。
至末,司空御痕回了神,收走了停留在輝月身上的目光,似未曾來此一般,但他的行跡,早已被營帳內的那些病患所發覺了,故而離開時,營帳裡頭無端也便喧鬧了起來,只是聲音極細微,不仔細去聞聽,卻也聽不出到底是在喧鬧何物。
風小了些,連帶着那夜色也無端迷離了些,司空御痕回了自個的營帳,坐到了桌案側,看着那搖曳的燭光,頭腦中思緒萬千。
執起筆,司空御痕卻不知該如何下筆,終究是要說的話太多,寫得出的,卻不過寥寥無幾。蕭雪尋,到底成了他此生最爲牽腸掛肚的唯一一人。
從前司空御痕縱馬天涯,以爲此生只國家一事爲無上之重,直至那笑靨如花的她出現在了他的眼前,興許,一眼便是萬年,一眼便註定了餘生。但他而今只怕自個護不了她一世周全了,連眼下她境況如何,他卻也是絲毫不知曉的。
總歸思緒繁亂,錯雜紛繁,至末也思索不出什麼必須必得說的話,司空御痕也便草草起了頭,寫起了那封即將送與遠方佳人蕭雪尋的排解相思之信。
卻說那一頭正被司空御痕牽腸掛肚卻無可奈何着的蕭雪尋,眼下正同居白笑上了岸,進入了陌生極了的南洋大陸,那個滿帶神秘色彩的南洋大陸,那個巫蠱之術盛行的南洋大陸。
即是安桑。
安桑是個頗具特色的地兒,風情與聖麟國相差極大,便是那服飾亦是與其它地兒全然不同,頗有一派爲炎熱而生的熱辣感覺。
蕭雪尋看着那安桑男子只圍着一塊白棉布便肆意地與人交談,腮頰不禁燥熱起來,迫於無奈與好奇,她終究是扯着身側的居白笑低聲問道:“這兒的人怎的皆是這般出穿着,他們難不成絲毫不知羞恥爲何物?”
“並非如此……”居白笑嘴角微揚,故作神秘地應了一句後,復又繼續道:“南洋此處終年炎熱,從古至今,這兒的人皆是如此穿着,久而久之,也便習慣了。”話畢,居白笑對蕭雪尋盯了許久的那安桑男子笑了笑。
蕭雪尋依舊是新奇着的,雙眸不住地轉移目光,一切都很陌生,於她而言,這卻是令她歡喜的,不爲其它,終究也算是略略消解了幾分相思之苦。一時半刻的忘懷,總歸也是值得欣喜的。
“現下我們去做什麼?”蕭雪尋將目光收了回來,投到了居白笑的身上,居白笑依舊面帶微笑地站着,眸子裡藏着許多不明的情緒,終究夾雜太多,旁人到底是看不清的。
“換錢。”居白笑回過神來,終於是應了蕭雪尋的話,實則他也不知適才自個到底爲何會出神,只是在這個特殊的地方,他便莫名涌起了許多情緒。
蕭雪尋聞言愣怔了下,繼而略帶困惑地看着居白笑,她對於這“換錢”一物倒真真是不大熟悉的,畢竟她在聖麟國住久了,錢銀也是一貫用着聖麟通行的。
在經過居白笑一番解釋後,蕭雪尋才明白過來這“換錢”實則是爲了能在這南洋之地進行買賣,不然聖麟的錢銀在此處不通行,她與居白笑也沒法在這安桑的地兒吃喝歇息,而最爲重要的,還是購買藥材。
待居白笑前去與那專司“換錢”的安桑人換了些安桑通行的錢銀後,才攜着面色依舊有些躁紅的蕭雪尋前去藥店選購藥材來熬藥給蕭雪尋。
聖麟的藥店大多是開在城西的,故而居白笑也便習慣性地前去了城西,然而在看到那炊煙裊裊的流水人家後,他纔算是反應過來,眼下可是在南洋安桑啊。
一番打聽,二人也終於是找着了那藥店,買到了給蕭雪尋壓制病情的藥材,此時天色已然是暗了下來,一輪明月在蒼穹上熠熠生輝,連繁星也瞬時暗淡了下來。
藥材備好了,居白笑也便攜着蕭雪尋前往客棧之處歇腳,畢竟眼下蕭雪尋身子骨差得很,實在是不宜四處奔走。
居白笑辦好住店後,也便讓蕭雪尋回房歇息,自個也就拿着適才購買的藥材去向客棧掌櫃借了會廚房。
原先那客棧掌櫃也是不情不願的,畢竟廚房這地也並非閒雜人等可隨意進出的,但礙於居白笑是要熬藥而非開小竈,也就只得讓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