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嘉馨府。
顏玉一行人還未來到百里如玉的住處,就聽見百里如玉對翠兒不滿意的乾嚎聲。
因她自詡名門千金,固而“嚎”不出髒話來,只得一個勁的趕翠兒走。
瞟了眼南門贏。
南門贏正皺着鼻子不雅的用小拇指挖着耳朵,略略扯了扯嘴——直接聯想到上一世的自個……
不得不說,上一世的她與百里如玉某些方面的性子還真像。
比如說同樣愛使小性子,發脾氣時同樣習慣無所顧忌的乾嚎兩聲。
穿過一道長長的迴廊,繞過刻有紅竹的影壁,步入眼簾的便是百里如玉撒潑似得用力把翠兒隨聲攜帶的衣物,一件件往翠兒身上扔,只見翠兒鬢髮上、頸項上、肩上都不閒着的掛着衣物。
不論百里如玉如何撒潑使性子,翠兒都一聲不吭的任憑她打罵,不說回上一句什麼的,就是動,也不動一下,就那麼安靜的站在着;又像似當百里如玉的話爲耳邊風一般,儘管百里如玉罵人不帶髒字,但也罵得絕了,換做府邸的任何一個丫頭,恐怕都承受不了,這會子早以跑去哪個角落,抱頭痛哭了,哪裡有翠兒這般鎮定。
顏玉歪着頭看着翠兒,有些懷疑翠兒再這般下去,她那姿態就可與她方纔繞過影壁上紅竹旁的美人雕塑媲美了。
眼底有一閃而逝的疑惑。
上回她沒稟了老夫人,就私自把向娘子押進衙門,此舉老夫人可是氣狠了的,卻因長命鎖而沒罰她,這事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的;如今向娘子也說不清長命鎖去由,老夫人只關了她,並沒有打殺了她;也就是說。老夫人絲毫沒放棄對她的長命鎖下落的追蹤。
既然老夫人這麼重視長命鎖,就沒理由對她痛下殺手,難不成……翠兒並不是老夫人派來的;或者說,潛在的刺客另有其人……
可老夫人已近第二回遇刺了,似乎還認識刺客;既然認識,老夫人就還裝模作樣的下令徹查……
翠兒若不是刺客,誰會是刺客呢?
百里如玉身後的奶孃暗地裡扯了扯她的衣裳,百里如玉略略皺眉準備唬奶孃一眼,視線卻在半路當中頓了一頓,這纔看到了顏玉一行人;突而,好看的小說:。她回頭惡狠狠地瞪奶孃一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看她回府後不把她攆了出去!
顏玉如何會無緣無故的來她這裡。顏玉剛落水不久,她都沒去看她,她卻來了。
她若知道顏玉與南門贏會來她這裡,她至於如罵街的潑婦一般醜態畢現的教訓翠兒麼!
這奶孃好大的膽子,既然瞞了她請了顏玉他們來。好歹中途也只會她一聲不是!
這會子她想有個緩衝的機會,都不行……
她的奶孃到底把誰當主子了!
奶孃對上百里如玉的眼睛,忙受驚的埋下了頭。
她也是沒辦法阿……她怎能讓老夫人派來的人,讓她家小姐罵回府呢!她家小姐可以不待見翠兒,可以找翠兒的茬,可以挑翠兒的錯處給予適當的懲治。就是不能翠兒她剛一到嘉馨府,她家小姐就開始迫不及待的要打發了翠兒回府。
這一來不符合規矩,二來也是博了老夫人的面子——此爲大大的不妥!
她也是爲她家小姐着想阿!
畢竟主子有臉得老祖宗的眷顧。他們做下人的也體面不是;可主子若犯了錯,受罰的可是他們這些奴才。
而他們小姐,還不是哪涼快哪呆去!
她從小照顧着百里如玉,知道百里如玉行事從來都是自個怎麼舒服就怎麼來,絲毫不曾考慮過他們奴才的死活;她此舉不過爲求自保罷了。並沒有想着要給百里如玉難堪的意思……
理了理衣裳,百里如玉回頭看顏玉一行人。卻見顏玉一行人並沒有在意自個,視線全落在翠兒一人身上了。
她疑惑的眨着眼,視線隨着他們一行人的方向投去——只見翠兒包袱裡的衣裳橫七豎八掛在翠兒身上;也不知是翠兒接的正好,還是她扔的準,包袱裡的衣裳竟一件也沒落下的全在翠兒身上了,翠兒整個人變成了一個活衣架。
方纔教訓翠兒的時候還沒覺得翠兒的模樣如何,這心底堵着的氣一歇下來,就覺得翠兒被衣裳裹住的模樣特別滑稽,比戲臺上的小丑的歡樂指數還高,特別是米白色的裡衣裹住了翠兒的一張毀容的臉……想到此處,百里如玉不由得笑出聲來。
用帕子捂了捂嘴,朝身後的奶孃吩咐道:“快把翠兒身上的衣裳給整理好了,祖母派來的丫頭,我自然不能怠慢了。”說着拍了拍手,眼底全是笑意。
奶孃狐疑的看了百里如玉一眼,她不知百里如玉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卻聽到她沒興趣再整翠兒的時,微微鬆了口氣,忙“誒”了一聲,一溜煙似得跑去翠兒身邊。
百里如玉徑自下了臺階,走進顏玉身邊,拉過她的手上下打量了着她一番,憂心的尋道:“姐姐來了,姐姐可好?這好好的,怎就掉到水裡去了呢……”
顏玉微微一笑:“已無大礙了,妹妹莫要掛懷!都怪我毛手毛腳的,才滑了一跤,看來以後得仔細了纔是!”
百里如玉拍了拍受驚的胸脯:“佛祖保佑!妹妹原聽了姐姐失足的消息後,便要趕過去看姐姐的,偏被這不知事的奶孃攔住,又逢翠兒來的不是時候……總之妹妹失禮了,妹妹在此給姐姐陪個不是!”說着朝顏玉屈膝作揖,。
扶起百里如玉:“哪用得着如此!奶孃怕是知道我那裡人雜,再加上我那會子正昏迷着,想是她等我醒了,她便不會攔着你了。”顏玉眸子裡笑意盈盈的,很是好看,“不知妹妹因何事發這般大的火,奶孃都請了我來主持了?”
百里如玉撇了撇嘴,挽上顏玉的胳膊,不很樂意的朝她嘀咕:“還不是祖母……祖母竟派個毀容的丫頭做我的貼身婢子,這不是欺我人小力薄麼!先前那個苾芯就長得一臉狐媚,我不喜;這倒好了,如今就派個毀容的婢子給我,我哪裡得罪她老人家了!”
聽她就這般大大咧咧的指責着老夫人,顏玉眉頭皺了皺,不由得沉聲道:“妹妹,祖母如何不是我們做晚輩的能議論的;莫教有心人聽了去,在祖母面前告你一狀,可別怪作姐姐的保不了你。”說着斜睨了一眼翠兒。
百里如玉順着她的視線找到了翠兒,心裡冷哼一聲,眸子裡的眸光冰冷一片,不忿道:“翠兒是吧?”
“你毀了容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好歹我祖母沒嫌棄你,反倒是重用你了;你可的感恩了!你這副樣子,白天裡我能忍着就看在祖母的面子上,忍上一回了;可要大晚上的,我若是被你嚇着了,可是會請大夫喝安神藥的,會很麻煩……”
“你留下是刻意留下了,只不過晚上就別再本小姐廂房裡晃悠了,晚上有奶孃陪我就可以了;你若敢大晚上的踏進我廂房一步,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翠兒輕聲細語的回了個“是”字,就與百里如玉保持着最安全的距離,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後。
顏玉垂下眸子,心底被百里如玉的一番話攪得不平靜起來。
老夫人沒嫌棄翠兒,反倒重用她……
是了!翠兒就算不是刺客,但她能這副模樣的在百里如玉身邊呆着,定扮演着一個她未知的重要的角色。
究竟是什麼角色,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從翠兒身上感覺到了威脅,這威脅使她一從方纔看到翠兒的第一眼開始,就知道她不得不防着翠兒。
正想着翠兒的時候,身邊的百里如玉已和一旁無所事事的南門贏搭上了話。
“南門表哥也來了!”百里如玉笑看着南門贏。
話說,百里如玉和南門贏是真正的不對盤了。
若說她與南門贏是冤家,那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的那種;但百里如玉與南門贏,則是一說話,怎麼瞧着都是一對挺親近的表兄妹;不說話時,連個陌生人都算不上,頂多排個路人丙。
上一世,她和百里如玉的關係是越來越好,同南門贏之間的關係卻愈發糟糕,其中原由……與百里如玉有很大的一部分關係;當然,還少不了柳鍾銘那廝希望,他希望她少與南門贏接觸,說是他會吃醋,她信了,與南門贏也越離越遠。
看了眼南門贏,只見他朝百里如玉笑了笑,回道:“我母親說如玉表妹這兒有祁門香,這人既然來了,怎麼能錯過這等好東西?”
百里如玉不信:“南門表哥的府邸的茶間裡的祁門香,怕事擠不進身了吧!來小妹這裡討祁門香,這話說出去,隨便拉個京城裡的人問上一問,都會說不信!”
百里如玉此話不假,南門司愛茶,南門贏也愛茶,恰巧他們父子兩都愛祁門紅茶裡的祁門香;聽說上南門府有所求的人,只要備上一份特備的祁門香,而且你手裡的祁門香的確是南門府的茶間裡沒有的,只要你所求不過分,南門司是有求必應!
故而,南門府爲這些送上來的茶專門色了個茶間,這茶間裡收藏着各個年份、各國各地所產,各國名匠所炒制的祁門香,可算得上是京城一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