凃二總算後知後覺的明瞭了這羣不速之客的真正來意,他猛地一仰頭,首當其衝地是毫不顧忌的盯着向娘子的袖子不放。
他並沒有南門贏、宋洛清那樣好的眼力,甚至因爲常年出入賭場、煙花場所等,原本一雙靈活的的眼睛,已往渾濁、視力不佳的方面發展,眼下得眼力估計連凃老婆子的都不如了。
因而他雖離向娘子不遠,卻並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
越是瞧得不明白,他心底越是窩火的緊。
凃二暗罵向娘子:被老夫人“貶”到大小姐身邊就好好呆在大小姐身邊是了!何必瞞的這般緊,連他都不曉得知會一聲!興許她根本不打算讓他曉得!
再說她所盜“贓物”,全全是經他之手轉賣出去的。
眼下看來,那些“贓物”與他凃家院子裡的大小姐脫不了關係。
這般想着,他覺得一陣後怕後,背脊就一截一截的發起涼來。
下意識扭過頭向後看去。
凃二身後正是他凃家的大門,他扭頭的同時,大門那一個人影正緩步邁近。不……是他眼花了,是有兩個人影——兩個錦衣的公子哥朝院子中央走來男妻嫁到。
南門贏見凃二面容扭曲,忙替上一記笑容。
凃二受驚的縮着肩。
他認得南門贏,這爲公子哥他可是惹不起的,更何況南門贏還朝他微笑……就是南門贏不朝他微笑,他也不敢扭回頭不理南門贏的……認命地轉過身子面對這倆入侵者。
院子中央大部分人都認得南門贏,對南門贏身後的宋洛清的印象就很模糊。
不過見宋洛清面容似玉,清清冷冷,不苟言笑的模樣,又有南門贏與宋洛清“出雙入對”的傳聞,再加上捕頭一見宋洛清就一臉拘謹的樣子。大夥難免會對號入座;不過來人就算不是他們想象中的謹親王,也是他們惹不起的人物。
他倆一到院子裡,宋洛清這位王爺倒更像個陪襯的,他一句話也不說,又自站在南門贏身後,難免會讓人覺得方纔的“對號入座”是不是太“對號入座”了……
那捕頭到底是在京城混久了,有各種法子與經驗對付階位高級的人物,他見宋洛清絲毫不想出風頭的呆在了南門贏身後,哪會不知趣的自找麻煩惹人厭煩呢!按捺住與宋洛清口頭請安的衝動,不動聲色的垂下眼眸。
與之對應的是南門贏。南門贏明顯比宋洛清更搶眼,只見他心無旁騖的走近顏玉,朝顏玉略略鞠了躬。裝模作樣道:“妹妹還不回去,舅母可要親自來找了……”
南門贏爲自己的道來找了個很棒的接口。
此話一出,顏玉就知南門贏在這附近呆得有些時辰了,說不定比她來的還早。朝他身後的宋洛清點點頭,才垂眸道:“實在是不忍手底下的娘子被老管家冤枉。一時脫不開身,這才耽誤了些時辰。”聲線溫和,說得誠懇,只不過老管家就是那被利用的冤大頭了,“回去的時候,還請哥哥爲妹妹擋擋……”
睜大眼看戲的好事者聞罷。都爲之動容。
南門贏挑高眉,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再說宋洛清。
宋洛清隨着南門贏走近顏玉所在的方向,不過他離南門贏就有三步遠。離顏玉就顯得更遠些。帶他停下腳步時,反倒離向娘子最近,待他發現這一不妥的現象是時,連忙不好意思的擡眸看了向娘子一眼,緊接着禮貌的往後退了兩步。咋的一看,卻還是離南門贏三步之遠。
向娘子在宋洛清看向她時。她也擡眼看向宋洛清,只這一眼,卻是令她心神俱震,怔怔的望着宋洛清,脣瓣蒼白的抖個不停。
向娘子這副模樣放在衆人眼裡,更向是被宋洛清的樣貌迷失了心智一般,他們自然看不清向娘子發白又顫抖的脣瓣。
撇去向娘子和宋洛清不提,在場的所有人都注意到宋洛清與向娘子撇清距離的這一笑細節,就連與南門贏對話的顏玉也注意到了這一幕。
只有南門贏,他的眼角瞥到宋洛清不鹹不淡的表情時,面上不覺露出個玩味的笑容。
當然,這一幕也逃不過凃二的火眼。
他看到的卻不是宋洛清彬彬有禮的與向娘子撇清距離,而是向娘子怔怔的盯着宋洛清看了好一會子,一時半會竟緩不過神來!瞪向向娘子的眼神都能冒出火來,暗暗發狠地啐了向娘子一口:不知羞恥!
顏玉瞅了南門贏一眼。南門贏面上玩味的笑意怎能瞞過她的眼。
正想着這裡邊的意思,突有好事者喊了聲:“凃三寡婦的屍體打撈出井了!”
顏玉先是一愣,隨之眼露疑惑私家美女保健醫最新章節。瞟向南門贏,卻見他低着頭,下意識看向他身後宋洛清,卻見宋洛清也在看她,又是一愣。
宋洛清低眸掩飾了眼底的一絲笑意,待他重新擡眸,顏玉的目光隨已在隨着凃三寡婦的那屍體而遊動。連南門贏都噁心的偏過頭,她卻是對那具屍體沒任何的表示,表情平靜,眼底也平靜的如見慣了死人的捕快一般。
宋洛清哪曉得此時的顏玉,心底也是萬分恐懼的。
顏玉雖是死過一次的人,說到底也是怕死人的。
記得上一世,老太爺離他而去的時候,她就害怕得直哭!即使是守靈,靈堂又有許多人,她心底的害怕,也是止不住的;後來是百里流玉,其實那會子她以爲百里流玉是睡着了的,只是他睡得實在是太久了,當她伸手喚醒他的時候,摸到他冰冷的手心……那時候,左孆正巧被她打發下去擺飯……那時候,她心底的恐慌、無助比老太爺離她而去的那段日子,還甚!緊接着是左孆,左孆離去全身溼漉漉的,她不知哪來的勇氣,竟敢抱着她,卻再流不出一滴眼淚……
她不過是……越害怕。眼底的神色越是平靜罷了。
左孆知道顏玉害怕,雖然顏玉並沒有露出害怕的神色來,但她就是覺得此刻的顏玉心底很恐懼。往顏玉身邊湊了湊,她大不了顏玉兩歲,卻比顏玉高出來一個頭,這般一擋,眼前再沒有凃三寡婦的屍體晃悠。
凃老族長尷尬的乾咳兩聲,連續投來的幾道視線,教他不得不厚着臉皮解釋起來:“是個不守婦道的媳婦子,做的醜事被人撞破後。害怕被族裡責罰,投井自盡了……”
沒有人接話,凃三寡婦的死體任由倆捕快擡到一個隱蔽的地方不提。
話說圍在大門外的一大羣好事者。沒一個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既然向娘子表明了願意教捕快們盤查的意向的,他們大多人都認爲還是有意料不到的大戲可看。畢竟大家族裡的一些彎彎繞繞的事,不像他們腦中想象的那般簡單。
他們怎麼看顏玉都不是個像說假話的小姐,又有兩個非富即貴的公子哥前來幫襯着。他們都知道大家族有大家族的尊嚴和規矩,不能因一些人或事壞了他們的尊嚴和規矩!因而,向娘子既引來大批的捕快,就不是空穴來風了……
不過眼下的兩方人,他們都不肯相信。
其實他們相信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態將會如何發展。
靜了半響。捕頭得了老管家的示意,手一揮,擠在院子裡的捕快得了捕頭的令。燃起手中的火把,秩序分明的朝院子裡的個個房間速速奔去;捕頭又朝門外招了招手,不多時,圍觀的好事者裡走出來意個專門收女性身體的婆子來。
凃二見捕快們舉着火把在各個房間裡翻箱倒櫃的身影,已顧不得什麼大小姐。貴公子了,急忙攔跑去離他最近的屋子裡攔下里邊毀壞力極大的倆個捕快。
可惜他人又瘦又不年輕,哪裡是身強力壯年輕尤爲的倆個捕快的對手。來回僅過了半招,凃二就被倆捕快合理,扔了出來;那倆捕快做這扔人的事似乎習以爲常了,說以扔的特別有技巧,在真相還沒出來之前,他們可不能無故得罪了人,那可是犯忌諱的。
倆捕快自認爲他們這把人扔得技巧可言,可凃二並不這般認爲,不爲其他,只爲他受傷的屁*股。他呲牙咧嘴的疼了一陣子,剛準備放聲哀嚎,卻聞見好事者倒吸涼氣的聲音。
急忙向向娘子看去,只見向娘子懷裡,袖子裡的金銀珠寶“嘩嘩!”掉落了一地,爲之對應是好事者更爲受驚的吸氣聲。
顏玉大驚失色瞪着散了一地的金銀珠寶,老半天才表情愣愣地擡起頭,不可置信的看着向娘子,深吸一口氣,似受了打擊一般的質問道:“你……是你,是你做的?”
向娘子還未來得及爲自己做任何辯解,就聽得凃二大聲喊冤:“不槍王的都市生活!東西不可能在我娘子身上,我明明當給汪掌櫃了……怎麼可能在她身上?”
凃二語氣裡又是肯定又是質問,話裡的意思卻是不言可喻的。
可他還沒認清事實,一手撐着地試圖從地上爬起來,一手指着向娘子無厘頭的嚎道:“臭婆娘,難不成你跟汪掌櫃有一腿,要不這東西怎在你身上!”
向娘子被凃二半點不講究的思維給唬懵了。
有比她更冤的人麼?她是被凃二這廝脅迫去偷東西,可剛回來就被污是偷跑回來的,回來後發現相公與弟妹有姦情不說,還明珠暗投了,之後懷裡莫名其妙多出了前幾天她交給凃二的“贓物”;“贓物”的來的莫名其妙,一句辯解的話還沒說出口,凃二就在這個當口給她玩反水了……
不說向娘子,就說顏玉,顏玉也被凃二這般一鬧騰,給奇的瞪大了雙眼。
不過她懂得利用時機,不動聲色的又瞟了灑了一地的金銀珠寶,隨後視線移向向娘子,盯着她不放,語氣頗帶懇求:“既是你偷了府邸的東西,那就把我外主母送我的長命鎖還我罷,今天讓你給長命鎖換了只盒子,你也知道的,然後怎麼也找不着了……”
說着她偷偷湊近向娘子,以只向娘子能聽見的音量威脅向娘子。
“聽說你有四個孩子,兩兒兩女的……女兒在夫家得力,兒子也上書塾了,先生也誇他是可塑之才……說起來你也是個有福氣的;若肯安分的在我身邊待着,我雖不待見你,也會看在主母的面子上,也不會把你怎麼着了,只是你爲何不知謹慎本分,硬要消耗這深澤的福氣呢?”
“來你們凃家的路上,我就聽說你有個特別中意的侄兒,是個名偷兒……你不把我的長命鎖交出來沒關係,我有的是時間與你耗,你那四個孩子我暫時也會讓他們安安全全的,只怕你那侄兒,會因你的猶豫不決……蹲監獄了。”
她微微垂着頭,面上揹着光,衆人看不到她嘴皮子的挪動,眼中有的只是顏玉的懇求、向娘子的長時間的考慮。
衆人還沒想着這裡邊還套有這麼一層,一時屏息不語,想看向娘子如何分辨。
向娘子突然朝顏玉跪地:“大小姐饒命,大小姐明察,是老夫人支使奴婢做的,不關奴婢的事阿……”
顏玉理了理衣裳,突然厲聲道:“夠了!”明顯要動怒的狀態。
南門贏及時制止了她嗓子眼裡將要脫口而出的話,幫着她開了口:“向娘子你真是越活越糊塗了,百里老夫人難不成會把府邸的金銀珠寶,推給一個不相干的外人?還是說,你們家男人逛青樓包養小姐不要銀子?”
又朝聞言一臉不忿的凃二道:“催香樓裡的憑兒聽說最近被一大官人包了,咱三爺急了罷!”汪掌櫃說過凃二的外號爲“三爺”,爲了更有說服力,南門贏也稱凃二爲“三爺”,“不過三爺就是太過念舊,催香樓的桑媽媽都給您介紹另一個姐兒了,你還巴着人家憑兒作甚!難不成要跟那位大官人作對不成?”
凃二憋得一臉通紅,張了張嘴,看向向娘子吃人的表情,又什麼分辨的話都說不出來。
南門贏見此,竟苦口婆心的勸道:“三爺,不是百里老夫人要你跟那大官人搶催香樓裡的姐兒,才支使向娘子偷了百里府的財寶吧?”
話音剛落,就引來一羣稀稀落落的鬨笑聲;而凃家的人卻是埋着頭,掩去了面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尷尬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