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生氣了?”陸梨用沒受傷的左手拉了拉敖廣的袖子。
“別動!”敖廣冷着一張臉,嘴上很兇,手上的動作卻明顯的溫柔了許多。
他小心翼翼的將陸梨還在打點滴的左手給輕輕地放了回去,末了還是忍不住橫了陸梨一眼,這人怎麼就不能消停一下!不知道自己傷得不輕嗎?
看着陸梨打着石膏的右手,敖廣心頭頓時像是被什麼狠狠地被紮了一下,很疼很疼。
“這是怎麼搞得,這手怎麼會傷的這麼重?”陸梨的主治大夫,就是那天罵敖廣的女大夫。
女大夫是該醫院著名的聖手,已經很少親自操刀了。除非是遇上非常棘手的手術,或者十分有研究價值的手術,否則她輕易已經不出山了。
女大夫姓於,衆人尊稱一聲於老。此次地裂受災羣衆衆多,於老從新聞當中得知之後,立刻從外地趕了回來。一回來遇上的第一個病患,居然還剛好跟敖家有關,這到底是什麼孽緣?
於老很快放下成見開始診斷,一開始她以爲只是一般的外傷,仔細診斷之後才發現其中的蹊蹺。如此高超的催眠術,她有多少年沒有遇上過了?二十年還是三十年?
她記得,她第一次見識到學習催眠竟然可以自學成才,並且成效逆天,是在她十三歲的時候……
那是一個有着溫暖笑容的軍裝少年,看着溫和,實則身上那種淡淡的自信和根本無法隱藏的光芒,讓人完全無法靠近。
只一瞬間,於老就將這些實在太過久遠和陳舊的回憶丟到了腦中的一個小小的角落。
“你是說,這是她自己弄的?”於老緊緊皺着眉頭,一臉嫌棄的聽着敖廣講述中間的經過。
末了於老得出一個結論:“有你這麼沒用的男朋友,也難怪你女朋友會受這麼重的傷!”
“是,是我沒用,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保護好她。”敖廣神情隱忍,裡面有自責也有後悔,更有劫後餘生的後怕。
雖然敖廣隱隱覺得,於老對他似乎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敵意,從第一次見面就是如此,但不得不承認,至少在這件事上於老說得很對。
他這幾天偶爾會從噩夢中驚醒,他夢見從樓上跳下去的人從敖翎變成了陸梨。他試圖去抓住陸梨的手,陸梨卻對他冷着一張臉,寧願自己掉下高樓,也不願意讓他抓住她的手。
看着對面的年輕人一臉痛苦加自責,於老不僅沒有出言安慰,反而面無表情的冷冷說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她這隻手恐怕是保不住了。”於老再次扔出一個重磅炸彈。
“您,您什麼意思?”敖廣不知道自己的聲音不自覺的帶着些顫抖。
於老飽經風霜的雙眼淡淡的掃了他一眼,繼續淡定無比的說道:“如果往後恢復的好,又好好的調養一段時間,日常生活是沒有問題的。但是……”
一顆心纔剛剛落下去,又再次被於老給提了起來。敖廣一臉緊張的看着於老,兩隻手不自覺的抓緊自己的褲
腿,因爲太過用力而指節微微泛白。
於老掃了一眼敖廣的雙手,眼中閃過一抹複雜,這敖家還真是慣常出情種啊!因爲想到這句話,於老在心中默默嗤之以鼻。
“據我所知,你這個女朋友身手不錯,也頗有一副俠義心腸。”陸梨的事情在網上起起落落無數次,於老又是一個喜歡接受新興事物的人,自然也是瞭解一二的。
雖然她看不慣這一個二個自詡情種的人卻也一次兩次的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但是對於陸梨她卻是佩服的。不然她也不會得知受傷的是陸梨之後,主動提出要來擔任主治醫師。
這個年輕的花兒一樣年紀的女孩子,她拯救了整整一輛地鐵上的人,而自己卻要遭受這些身心上的痛苦。她應該得到最好的呵護和照顧!
她自詡醫術上還算是擅長(作爲享譽國際的外科大夫,豈止是擅長?),她有自信讓這個小姑娘所受到的痛苦減少到最低。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僅僅消去催眠的後遺症就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更令她覺得無法想象的是,到底要用情至深到什麼程度,才至於對自己下如此重手?她是知道的,這個姑娘手臂上和大腿上的傷都是自己弄出來的。
大腿上可能是因爲用的是左手,所以只是看着嚇人,卻並無大礙。真正有問題的是她的右手臂,那是硬生生直接撞碎了手肘!
她見過不少有自殘傾向的人,但是平身從未見過能對自己如此狠心的人!她當時就是奔着不要那條手臂而去的啊!所以才能那樣決絕的撞斷了自己的手臂。
其實於老對敖廣說的還是誇大其詞了,陸梨以後右手確實是沒辦法完全恢復正常了,但並不會影響她生活,頂多沒辦法再像以前一樣一拳頭揍飛人了。
而到了敖廣這裡就成了必須要好好治療和長時間的保養,才能保證不影響正常生活。果然把敖廣嚇得夠嗆,一張俊臉煞白煞白的。
於老她其實就是氣這一個二個所謂深情,最終遭殃的卻都是女人!整個帝都,她最瞧不上的就是敖家的男人!
“記得,不想廢了這手就好好養着這手,行俠仗義什麼的也是不能再做了!”於老說完這句,就揮了揮手,趕蒼蠅一樣的將敖廣趕了出去。
敖廣已經想不起來他到底是怎麼走出來的,又是怎麼回到了陸梨的病房。他此時滿腦子都是“阿梨的手廢了”、“阿梨爲了救他失去了右手”、“阿梨那麼喜歡碼字以後沒有了右手怎麼辦”、“阿梨會不會無法接受這個噩耗”……
想來想去,越想越害怕,也越想越不敢面對。他整理了許久的情緒,才終於敢推開病房的大門。
他已經做好決定了,等陸梨出院他們就結婚,陸梨沒了右手還有他,他就是陸梨的右手!
以後如果陸梨還想寫小說,就由陸梨口述他來幫他碼字;如果陸梨還要完成任務,他就跟着一起去,幫她完成;甚至於陸梨還想如同於老說的行俠仗義,去幫助別人,他都可以一一幫她完成!
以
後他就是她的另外一隻手,以後他再也不會離開她左右了!
可是隻要一想到,陸梨從此臉上再也不會有那樣開心、樂觀的笑容,他心口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握住了一般,痛到無法呼吸。
他不會放過那個傷害她的人,不,所有傷害過陸梨的人,他都不會放過!
什麼狗屁道義、原則,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好,這些,不要也罷!
所以也纔會有現在病房裡的這一幕,陸梨見到的就是一臉冷酷無情的敖廣,不復往日笑顏,只是默默的替她削水果。
“哼,人家生病了,你還兇人家!”陸梨傲嬌的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一副再也不想理人的樣子。
結果還是某人先狠不下心來,默默嘆了口氣,坐在牀邊,輕柔的將人摟在懷裡。這人怎麼就總是這樣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如果她知道真相以後,還能像如今這樣單純、樂觀嗎?
不提二人在病房中又是一陣膩膩歪歪,小綠抱着懷中一個小瓶子,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哼,就不告訴宿主她有病而她有藥,就讓她繼續當殘廢去吧。
某個被刺激的不輕的單身狗,默默回到系統,畫個圈圈詛咒世上所有的情侶!
“爸,阿廣他說的是真的?”另外一邊,敖家也正發生着大地震。
在得知他的大兒子根本就沒有死,還好好的活着。敖老爺子先是一喜,緊接着就是憤怒,一種無法抑制的無邊的憤怒!
這個畜生,知不知道,要不是因爲他,他的親弟弟不用放棄自己的愛好和理想,轉而選擇了一條他最討厭的道路!要不是因爲他,他的侄子也不會小小年紀就沒有了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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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因爲他,他的母親更加不會一病就是幾十年,就連最後走也走得不安生!既然活着,爲什麼不回家?
想起老妻去世的之前天天唸叨着這早逝的大兒子,敖老爺子心頭就陣陣鈍痛。
他知道,老妻爲了不讓他擔心,自從兒子去世之後就一直不敢提。但是他一直知道,這件事就像是一把刀子一直插在老妻心口,幾十年來愈陷愈深!
老妻身心受創,只能默默承受,而早知一切真相的敖老爺子,看着又何嘗不難受?
他現在甚至覺得,要是這個兒子真的死了也好,至少他們一家子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可是如今他得知大兒子竟然一直活得好好的,卻幾十年未曾露面,更加不曾歸家!
這讓敖老爺子怎麼想得通?這個白眼狼心中可曾還有這個家?可還有他的父母和弟弟,他心中可還有半點良知?
“爸,爸,您怎麼了?”發現敖老爺子一直沒有說話,反而臉色越來越難看。
敖父趕緊過去扶住他,敖老爺子大大的喘了幾口氣,擺了擺手說:“我沒事,你,你去叫那幾個老傢伙過來,都,都叫上。”
敖翎這些年到底做了些什麼,他做了這麼多最終的目的又是什麼?敖老爺子只要一想到某些可能性,心頭瞬時就起了一陣寒意,寒徹心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