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最是高興,雖然兩位首領沒有采納自己派遣漢兵的建議,採納的是龔正陸的“不派”,這一輪謀略對位以龔正陸勝出、自己失敗而告終。但是最終把龔正陸擠兌走了,逼得他告病返回後方,這纔是最大的勝利。
前方軍隊不可能沒有軍師現場參謀!所以,代善知道,正印軍師很快就會落在他的頭上。
自己馬上就會成爲首領之下、萬人之上的謀略之神了。當然,如果封阿諾託爲大元帥,還是得給他面子的。這次成功擠走龔正陸,二人已經結下了深厚的友情,一文一武聯手,何愁天下不平!
他的胸中此刻激盪起了萬丈豪情,看到阿諾託也是意氣風發,一掃弟弟陣亡的哀傷情緒。兩人把酒言歡,越喝越高興,越喝越推心置腹。
阿諾託把碗裡的酒一飲而盡:“代善,謝謝你的坦誠,你不但是智多星,還是個純粹的女真爺們兒,我阿諾託佩服你!現在我們兩兄弟聯手,已經再也沒有什麼能夠阻擋我們了!”
代善突然拉低了聲音,貼近了阿諾託的耳邊說道:“大元帥!現在還有一個最大的隱患!”
阿諾託頓時緊張起來,迷惑不解地看着他:“還有隱患?你說說看!”
代善把聲音壓到了最低:“咱們可不能小看了龔正陸!他這次一敗塗地,既是因爲我們二人聯手,也敗在他自己手上。但是他的老謀深算和忍耐能力,我們倆加起來也比不過他!從他這次告病就看得出來,表面上一潰千里,實際上是韜光養晦,是極強的韜略。他回到後方,仍然掌握着主動權,我們一旦在前方稍有閃失,他就會突然發難,置我們二人於死地!”
阿諾託聽代善這麼一說,也覺得有道理:“智多星,你分析得對,現在還不到我們得意忘形的時候!那你說怎麼辦?”
代善眯縫的眼睛裡露出了精光:“漢人有句話叫‘斬草除根’!用我們女真人的話說是:‘不把馬蜂窩燒乾淨了,喝酒都喝不痛快!’所以,我們……”
阿諾託睜大了眼睛,用手在脖子面前做了一個橫切的動作:“你是意思是?我們派人在路上把他殺了?這不好吧。”
代善一下笑了:“大元帥,不用我們動手!我們可以借李成樑這把快刀,來殺龔正陸這隻猛虎!我們只用說幾句話就行!”
阿諾託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向代善豎起了大拇指:“智多星不愧是謀略之神,我徹底服了!快詳細說說,咱們怎麼只用說幾句話就行?”
代善眨了眨眼睛:“李成樑和我聊過,他非常想認識龔正陸,我也答應了幫他引薦。今天中午,我去找他吃飯,就說他們可能見不着了。編個理由,就說遼東的漢兵誤殺了他的女真妻子,他已經勃然大怒,徹底和漢人決裂,已經由重兵護衛返回東北後方備戰去了!”
阿諾託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個辦法好,如果龔正陸不能爲他們所用,他們肯定和我們一樣恨他,就這麼辦!只是,還用再提示清楚一些他是從哪條路走的麼?”
代善“嘿嘿”笑了笑,“李成樑久居遼東,他一定知道返回東北只有楓林道這
一條正路,而且重兵護衛,每天肯定走不遠。他一定會設伏擊殺龔正陸的,我們也可以暗中幫助他們一把,這幾天下令放鬆防備,全力準備和親,好讓他們動手!”
阿諾託一拍手掌:“好!就這麼辦!咱倆分頭行動,我這就去下令防鬆戒備,辛苦你跑一趟明軍大營吧!”
……
午宴之後,得到了代善的暗示,李成樑迅速緊張起來,叫來了玄武一共商議。
二人都認爲這是“假密摺”迅速發揮了“反間”的作用。雖然今天上午一百漢兵並未按照約定前來,說明敵人有了警覺,但是這個漢人軍師終於浮出水面了,而且看來他們現在內部已經打成了一團。
只要將相失和、民族失和就好辦!
二人當下認定,代善提供的這個消息準確程度很高。因爲除掉龔正陸,他有利可圖,可以順理成章地成爲女真軍師;即便除不掉,也可以把所有髒水都潑到龔正陸的身上,指認他是和明軍勾結,前來劫人。
對於李成樑他們來說,唯一目的是除掉或者活捉這個漢人軍師。所以,既然女真人想借“刀”,那就痛痛快快地當一回“刀”!互作嫁衣,各取所需,以後還有讓他們還的時候!
玄武站起身來,對着李成樑一拱手:“大將軍!您就定是殺還是捉吧!如果是殺,相對簡單,一擊即中,殺完就走。如果是捉,則需要和他們的重兵對抗,還得確保不傷及這個龔正陸,費時費力!”
李成樑沉思了好一會兒,拍了拍他的肩膀:“玄武,你帶着董大膽,還有武功最好的一隊人前去吧,還是活捉爲好。把他殺了雖然簡潔明瞭,但這一下就會讓女真人全面團結起來;而把他活捉了,我們手裡就始終能搛着這張王牌,讓他們有所忌憚!”
“好!屬下明白了!昨天女真人假扮土匪襲擊我們的時候,他們使用了一種很怪異的“鐵繩網”,威力很大,我一會兒回去佈置一下,仿製他們的這種繩網,並把它編得更大一些,避免過多纏打,快速解決戰鬥!”
“好的!去吧!記住,我們這次半路劫持,也假扮成土匪,以其人之道……”
“還施彼身!”玄武點頭稱是,迅速準備去了!
……
一天之後,谷魯帶領五百驍騎營護衛着龔軍師正走在楓林道上。他接到的是死命令,務必確保龔正陸返回後方,一旦發現他有南逃或者有人劫持他的跡象,可以先斬後奏!
前面是一片特別茂密的白樺林,攙雜着兩邊的楓樹林顯得特別的鬱盛。一陣寒風從兩邊的林子裡吹出,讓他打了一個冷戰。他抽動了一下鼻子,覺得有些不太對勁,莫不是前方有什麼危險?
他擡起手來,示意隊伍停下,可是還沒等手放下來,就聽到“噔”的一聲響,一枝利箭由左邊林子裡躥出,直奔他的面門而來!
他下意識地舉起手中的大刀就擋,“當”的一聲,利箭正好撞在了大刀的刀面上,濺出了火星子。他一撥馬,快速來到了龔正陸乘坐的馬車旁邊,大叫了一聲:“全體護衛,保護軍師!”
驍騎營的士兵們頓時
發了一聲喊:“保護軍師!”裡圈的士兵迅速在龔正陸的馬車旁邊形成了護衛圈,外圈的士兵紛紛找着樹木當作障礙物躲避,形成了防禦陣形。
就在他們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剛纔射出利箭的左邊樹林時,右邊忽然一下子射出了十多枝箭。“嗖嗖嗖嗖!”一下就把裡圈外圍的士兵射倒了十多個!
谷魯急忙又大喊了一聲:“小心!豎起盾……”
卻就在這一瞬間,“牌”字都沒說出口,從剛纔左邊的樹林子裡又射出一枝利箭來!不過這一箭可比剛纔那一箭力道要大得很多,速度更是奇快無比!谷魯幾乎是眼睜睜地看着這枝箭直接扎穿了自己的頭盔,刺進了眉心。
“撲通!”谷魯應聲落馬,當即身亡。
主將一死,士兵們頓時亂了陣腳。副將塔齊布急忙大聲地約束着他們:“不要慌!不要亂!現在聽我的號令……”
他的話也沒說完,又是一枝利箭從左邊樹林裡躥出,直接將他射落馬下。
“哇”,驍騎營從來沒有見過今天這樣的陣勢,敵人只用了兩箭,就擊殺了正副兩員將軍,頓時害怕地發了聲喊,簇擁着龔正陸的馬車就往前跑。
這個時候,樹林裡有一聲長長的唿哨響起,只見右邊的樹林裡忽然扔出了一張大網,正好罩在了龔正陸的馬車上。
驍騎營的士兵一看都傻了眼,這怎麼象是他們捕人和馬匹用的“鐵繩網”!只不過要大得很多,四個角也是四個鐵球。正在發愣的時候,左邊樹林裡突然撒出了一陣釘子雨,站在隊伍前方的至少有三十名士兵很快倒了下去。
士兵們急忙向後疾退,沒想到右方的樹林前方里又撒出另一張大網來,一下又罩住了二三十名士兵,讓他們在網裡越掙扎越緊。
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右後方再次撒出第三張大網來,又罩住了不少士兵。
士兵們徹底崩潰了,不知道誰說了一聲:“咱們把龔軍師殺了就跑,首領肯定就不會怪罪我們了!”
這一提議迅速得到了大家的響應,這些人又發了一聲喊,紛紛舉起手裡的刀向龔正陸乘坐的馬車擲去。
馬車裡的龔正陸早已如驚弓之鳥,聽到士兵們這麼說,他這才知道原來兩位首領不光要監視他,更怕他逃跑,所以下了先斬後奏的封殺令。完了完了,這下是真完了!心裡受到了嚴重打擊的他已是面如死灰,身體一下癱倒在了馬車底部。
他沒有想到,這一下癱倒卻救了他的性命,正好讓他的身體躲過了士兵們擲過來的朴刀。
藏在左邊樹林裡的玄武看到對方士兵要殺人滅口,急忙又打出了兩聲唿哨,然後身子猛地從樹林出躥出,又一次打出了“毒蛇冰雨”!
右邊的明軍士兵們聽到了唿哨聲,也再一次擲出了兩張大網,全部罩在了龔正陸的馬車上。
兩張“鐵繩網”適時阻擋住了驍騎營士兵們再次用朴刀投擲的攻擊,他們眼見馬車已經被紮成了馬蜂窩,料定龔正陸已死。又見玄武的奪命毒釘漫天撒來,迅速齊喊了一聲:“快跑!”剎那間丟盔棄甲,一下子跑得無影無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