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瀾修從端王府裡出來,直接來到了御書房。
大太監安盛全恭敬地對着曲瀾修行了一禮,道:“王爺快進去吧,皇上和太子殿下等候多時了。”
曲瀾修聽見這話愣了一楞,卻還是點了點頭走了進去。
曲靖康在等他他能夠理解,可是曲瀾銘竟然也在等着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忍住了心頭的疑問,曲瀾修平靜地走了進去,恭敬地行了一禮道:“兒臣見過父皇,見過太子殿下。”
曲靖康點了點頭,道:“平身吧,今日都是我們自己家人,不用如此多禮。”
雖然話每次都是這樣說,可是曲瀾修知道,自己如果真的像是他們說的那樣不多禮的話,恐怕會給自己引來非議。
什麼目中無人,什麼狂妄自大,這些東西都會一股腦地砸在他的頭上了。
所以對於曲靖康或者是曲瀾銘的話,曲瀾修知道,自己只是聽聽就好了。
“知道朕今日叫你過來是因爲什麼事情嗎?”
曲靖康坐在一邊,靜靜地喝了一口茶水,問道。
“兒臣不知道,還請父皇明示。”
曲瀾修這次是真的沒有想到,自己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叫來了御書房。
曲靖康指了指恭敬有禮貌地站在一邊的曲瀾銘道:“其實不是朕讓你來,而太子讓你過來的。”
聽見這話,曲瀾修只會更加驚訝。
自己跟這個所謂的太子哥哥從來都不合,今日他爲什麼會忽然叫自己過來?
“四弟不必緊張,本宮知道,這麼多年以來,你我兄弟之間存在了許多的誤會,如今我叫你來,就是想當着父皇的面,讓我們兄弟重歸於好。”
見曲瀾銘一臉真誠地表演着,曲瀾修知道自己絕對不能落於下風,於是低下頭道:“太子哥哥言重了。這麼多年,我一直都對太子恭敬尊重,太子哥哥是我這麼多年以來學習的典範,你我兄弟之間,哪裡存在什麼誤會?”
聽見自己的小兒子,竟然當着自己的面說着這麼冠冕堂皇的虛情假意的話,曲靖康頓時對他刮目相看了。
本來以爲這個小兒子是個實誠人,從來不會表面一套背面一套,可是曲靖康沒有想到,自己這個小兒子的表演天分竟然也是如此充足!如今竟然當着自己的面跟太子演起戲來。
曲靖康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眸中閃過了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如今這個老四,真的是讓他越來越猜不透了。
昔日裡人自己對老四從來都沒有上過心,可是沒有想到在娶了妻子之後他竟然越發地知道如何得到自己的歡心了。
相比眼前這個只會讓自己厭惡的太子,真是不容易啊。
曲瀾修一邊說,一邊恭敬地對曲瀾銘行了一禮,態度自然也是十分誠懇。
曲瀾銘頓時有些懵逼。
他思前想後,覺得自己如今在曲靖康的心中的形象越來越不好,而如果自己再不進行改變的話,恐怕這個根本就不是自己父皇的父皇,不日之後就真的會廢除自己重新立一個太子了。如果是放在從前,曲瀾銘對於這樣的事情只會生氣惱怒,可是自己並不是這個曲靖康的真正的兒子以後,他的心中忽然多了一絲僥倖。
如今的曲瀾銘,知道自己勢必要做好兩手準備。
如果曲靖康能夠收起他的廢除太子的心思,自然是極好的,可是如果這個男人執意要廢除自己,或者發現了自己並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之後,要殺了自己,那曲瀾銘都只好動手把這個本來就應該屬於自己的皇位奪過來了。d
但是爲了防止第二種情況,他便只好一邊好好地在曲靖康的面前表現,一邊着手準備自己的計劃了。
但是他想通了以後的第一步,竟然就卡在了曲瀾修的身上了。
他本來以爲今日自己把這個老四叫來,當着曲靖康的面要求兩個人重歸於好,必然會讓曲靖康對自己刮目相看,可是眼前這個老四,心計竟然比他還要重。
曲瀾修竟然一臉茫然地說,從來不知道他們兄弟之間有什麼不合的地方,如此以來,豈不是讓曲靖康覺的其實是他曲瀾銘小氣記仇了?
曲瀾銘站在那裡,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皇上拿着眼神細細地看着他,那目光之中,似乎帶了些冰冷。
曲瀾銘心中一着急,口不擇言地道:“四弟,我知道你還在怪我小時候欺負你,但是那時候哥哥不懂事,如今還希望能夠忘記那些,不要記恨於心了。”
曲瀾銘說完之後,有些慌張地擡頭看了曲靖康一眼,一顆心始終安定不下來。
在知道了這個男人竟然真的不是自己的父親之後,曲瀾銘的一顆心都是崩潰的。
其實比起了那個醜陋扭曲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殷幽冥,他更加希望眼前這個自己叫了二十年父皇的人,纔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可事情的真相往往是殘酷的,這個世界,彷彿也從來都沒有讓他這虛假的太子稱心如意過。
“太子哥哥,小時候的事情我已經不記得了,都是童年戲耍,自然做不得真的。”
曲瀾修態度誠懇地看着眼前這個心中明顯不安的曲瀾銘,笑着道:“不知道太子哥哥爲什麼還耿耿於懷呢?”
“好了。”
見曲瀾銘站在原地啞口無言,皇上有些看不下去,開口道。
曲瀾修微微頷首,不再說話。
“父皇,兒臣今日來,事情也都忙完了,既然已經跟四弟重歸於好了,那兒臣就先告辭了。”
不知道爲何,曲瀾銘越發地覺得,自己站在曲靖康和曲瀾修的面前,十分地壓抑痛苦。
那種感覺,讓他無比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於是他匆忙地說了一聲,在得到了皇帝的同意之後,幾乎是奪路而逃的。
曲靖康看着曲瀾銘那不足會掉爲何的倉促之態,心中只覺得一陣可悲。
如今曲瀾銘越發地膽小怕事了,身上的氣場比他眼前這個小兒子都差上不少,這樣的人,又對自己不忠心,甚至存在着通敵叛國的可能性,這樣的人,哪裡適合做他東辰國的太子?
想到此處,曲靖康的臉色忍不住沉了下來。
見曲瀾銘已經走了,曲瀾修也只是躬身送了一下,並沒有說什麼。
是這個男人挑釁自己在先,既然他想要裝作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那他就滿足他好了。
“好了,今日朕找你,其實還有其他的事情的。”
曲靖康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一雙虎目認真地看着曲瀾修道:“你最近似乎在追查你母妃的事情?”
曲瀾修沒有想到,皇帝竟然會問自己這個問題,但是斟酌了一下之後,他還是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曲靖康到底是皇帝,在這諾大的皇宮之中,很少有是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是,兒臣確實在追查這件事情。”
見曲瀾修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曲靖康心中的不悅到底是少了不少。
查清自己母親的死因定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但是如果曲瀾修不承認,反倒是讓他生氣。
還好,他並沒有讓自己失望。
曲靖康放下了手中的奏摺道:“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你可查到了什麼東西?”
曲瀾修知道曲靖康最討厭人家當着他的面撒謊,便一五一十地回答道:“倒是從齊妃處知道了些東西,但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曲靖康點了點頭道:“如此說來,當日在齊妃的宮殿外裝神弄鬼的事情,也是你做的了。”
曲瀾修輕輕地跪在地上,聲音平淡:“確實是兒臣不好,但是如果不用這種辦法,兒臣恐怕無法得到任何線索。”
曲靖康拿起了毛筆,寫了幾個字,對着曲瀾修道:“事情不能做的太過了,齊妃畢竟是一宮之主。”
本來以爲曲靖康今日會好好地收拾自己或者責罵自己的,可是曲瀾修沒有想到,他竟然只是淡淡地說了不能把事情做的太過了。
這代表着什麼?眼前這個男人已經默許自己這樣做了麼?
曲瀾修皺了皺眉,忽然就明白了。
或許曲靖康是知道當年事情的真相的。
眼前這個男人自然也知道,自己母妃的死,跟皇后脫不了關係,或者說皇后就是整個事情的主謀了。
如今曲靖康已經開始懷疑太子跟皇后,懷疑他們跟天圍山的刺殺事情有關係,說不定還懷疑他們跟殷幽冥有關係,所以曲靖康纔會把皇后的權利都分到了齊妃娘娘的手中去,甚至在齊妃出事了之後,也沒有把皇后的權利重新還給皇后。
“是,兒臣知道了。”
曲瀾修的情緒依然沒有什麼波瀾,他跪在地上靜靜地道。
“好了,起來吧,朕不是讓你注意着太子跟南楚的使者之間有沒有什麼異常動靜嗎?這件事情你辦的如何了?”
把案子邊的走着批閱完畢,曲靖康放下了毛筆,輕輕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道。
“太子殿下這幾日一共去了驛站三次,都是光明正大地去的,也都是很短的時間纔出來的,表面上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常。”
曲瀾修如實回答,不偏不向。
曲靖康擡眸看了一眼這個說話十分留餘地的兒子,看了一會兒,忽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