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甬道里,鹿不二側身在拐角口,旁觀着狗咬狗的戰鬥。
這種體驗非常有趣,兩個渾身浴血的傢伙扭打在一起,大幅度的肢體動作極具爆發力,彼此間又憤怒地嘶吼咆哮着,發出去的聲音卻被吸音石給吸走,就像是在觀賞一部啞劇一樣。
除了看樂子之外,他也意識到了兩個人的戰力都很強大。
沒想到盧瑟還是一個隱藏極深的狠角色,他的體表覆蓋着堅硬的岩石,這樣他的攻擊和防禦都得到了驚人的提升。
而青木也是展現出了跟上次不一樣的手段,只見他的傷勢被青綠色的光芒所修復,縱然身受重傷也依然能夠佔據上風。
近身格鬥,劍術交鋒。
再到最後的命理對抗。
這種戰鬥力,已經遠遠超出普通的高能種了。
“何賽在盧瑟的手裡撐不過五個回合,這就是長久以來貪污資源所得到的力量麼?柏木應該是幕後的黑手,但絕對不是主使。等等,柏木教官把盧瑟喊到了這裡,而他自己卻不在。也就是說,青木和柏木,很有可能效忠的是同一個人?”鹿不二隱約意識到了什麼。
戰鬥終於接近白熱化,青木作爲榮耀界的進化者使出了不一樣的手段,只見他的半邊身體竟然泛起褶皺的樹皮,碧綠的藤蔓從他右手五指探出來,短短一瞬間就分叉成了數十道!
盧瑟砸下的拳頭恰好被藤蔓所纏住,不得寸進!
“什麼?”
他又驚又怒,想要抽回拳頭卻有心無力。
“這就是術式的力量。”
伴隨着青木的獰笑,藤蔓悄然蔓延到了對方的全身:“像你這種第一階層的弱者,哪怕掌握了命理,也無法完成術式。因爲命理的力量只能侷限於你的體表,做不到像我一樣外放。”
可怕的一幕發生了,盧瑟發現那些碧綠的藤蔓不僅能束縛着自己的行動,甚至還能鑽進他岩石化的皮膚,深入到血肉裡。
那是鑽心般的疼痛,他奮力掙扎卻被捆住了手腳。
只能發出無力的哀嚎。
青木聽着他的哀嚎聲,神情終於變得愉悅起來了。
剛纔的戰鬥打得極其窩火,盧瑟岩石化後的拳打腳踢幾乎快把重傷的他給打崩了,而他的生命能量又已經瀕臨枯竭,只能尋求機會使出能夠決定勝負的術式,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了。
好在,笑到最後的人是他。
“說,你爲什麼要害我?”
青木憤怒咆哮,無數道藤蔓驟然收緊。
盧瑟感覺到自己的脖子幾乎要被勒斷了,掙扎着說道:“我沒有害你,你他媽的是找錯人了吧?我……什麼都不知道!”
青木根本不信,繼續收緊了藤蔓:“誰向你傳遞的信息?”
他不是傻子。
盧瑟不可能知道往生之地裡發生的事情。
必然是有人告訴他的!
這一刻,盧瑟忽然用兩根手指從口袋裡夾出一枚手雷。
青木面色驟變,不得不驟然收緊藤蔓!
令人悚然而驚的聲響裡,盧瑟的頭一歪,脖子被扭斷了。
青木收起藤蔓,氣喘吁吁地跪坐在地上。
該死的,還是沒能套出有用的情報。
但好在人是殺了,仇也報了。
短時間內,他曾經做的事情不會被捅出來,那麼對他的追殺力度也就不會提升,他還是有機會逃出城外,成爲一名拾荒者。
風聲驟然從背後襲來。
青木悚然而驚,驟然拔刀回斬!
黑暗的角落裡,鹿不二擡起自己的右手,異化的利爪劃破空氣發出尖嘯,不偏不倚地撞上了迎面斬來的太刀!
咔嚓一聲!
那柄太刀竟然被斬斷了!
鹿不二的利爪劃出一道寒光,驟然抹掉了男人的脖子!
當鮮血潑灑到牆壁上的時候,青木捂着喉嚨跌坐在地,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沒想到角落裡竟然還藏着一個人!
而且他不明白,自己的太刀是怎麼被斬斷的。
只是當他看到那隻森然的利爪時,腦子裡冒出一個念頭。
異鬼!
不,不對!
那是一個人!
來不及思考,青木被一股巨力給推到了牆壁上,後腦上撞擊狠狠磕在牆面凸出的地方,連續十次的劇烈撞擊幾乎讓他腦袋開裂。
伴隨着利爪撕裂血肉,他的胸膛竟是被直接貫穿了!
劇痛讓他發出痛苦地咆哮。
這一刻,他也看清了偷襲者的臉。
“沒想到吧?”
鹿不二嘶啞說道。
當暗質在體內循環的時候,異鬼的力量大幅度增強了他,即便沒有凝聚所謂的命理,但也足以讓他完成這套偷襲的動作。
“是你,竟然是你!”
這一刻,青木全都明白了:“你的記憶,沒有被洗掉!”
鹿不二根本懶得理他,沒想到這傢伙的生命力竟會如此頑強,哪怕被抹了脖子都沒有立刻死亡,甚至還能夠開口說話。
因此他必須要把對方的心臟給刺穿,纔算保險。
可惜他委實是沒做過這種事情,沒有什麼經驗。
即便他的利爪相當鋒利,卻依舊被結實的胸肌所阻攔。
這大概率是因爲青木的命理導致的,否則必然能一擊穿心。
然而就在這時,劇痛驟然襲來。
鹿不二略微一晃,發現一根尖細的藤蔓插入了他的胸膛。
“鬆手。”
青木擡起血紅的眼睛,虛弱說道:“放我一馬,我會離開這裡。你的事情,我再也不會管,我還可以把我用不到的功勳給你。”
這下子局面僵住了。
雙方都有機會殺死對方,但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可以啊,你先放。”
“不行,你先放。”
“三二一,一起放?”
“好,三二一!”
然而當倒計時數完,鹿不二根本沒有收手的打算,只見他瞬間從背後抽出匕首,一刀斬斷了貫穿了胸膛的藤蔓。
而就在這個瞬間,青木卻如蠻牛般暴起,一把撲倒了他!
鹿不二想要刺穿他的心臟不是一瞬間的事情。
青木已經到了瀕死狀態,想要一擊殺死少年也很難。
因此他們都選擇了別的方法。
只見他們死死抱在一起,翻滾在遍地灰塵的走廊裡,肢體都再也派不上用場,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撕咬絞殺。
青木再次探出一根藤蔓,狠狠扎進了鹿不二的肩膀。
鹿不二卻翻身過來,一肘錘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這一肘把青木都給錘懵了。
這傢伙,怎麼不知道痛的!
按理來說,人在受到的攻擊的時候都會有個僵直,不僅僅是因爲力道的衝擊,也是身體感受到痛苦時的本能失神。
問題是鹿不二根本就沒有這種僵直,你上一秒剛用藤蔓給他的胸膛穿了個對穿,他下一刻就反手一肘子錘了過來。
“你吃我兩個蛋黃派,我只還了你一下。”
鹿不二惡狠狠說道:“這是第二下!”
砰!
一記兇猛的頭槌,雙方都頭破血流。
鹿不二縱然眼冒金星,卻依舊發了瘋似的繼續用着頭槌。
砰!
“你特麼還敢把安警官給打住院了。”
青木被砸得暴怒,奮力蹬腿想爬起來卻被再次砸在地上。
“你特麼還敢來營地揍我發小。”
砰,又是兇狠的一砸!
“現在想和解,晚了。”
鹿不二輕聲說道:“你死了,我照樣能拿到你的功勳。”
正當他準備再砸一下的時候,又是一道藤蔓貫穿了他的小腹。
那根藤蔓把他往後一扯,扯了一個趔趄。
就是這麼一瞬間的功夫,青木就已經掙脫起身。
只見這傢伙凌空翻轉,一記掃腿下來!
鹿不二左側的太陽穴中招,當即被踢翻在地。
青木抄起他的匕首騎了上來,試圖一刀穿心。
關鍵時刻,鹿不二卻擡起手死死抓住了他的右臂,這個時候刀尖已經刺進了胸前血肉裡,只差一寸就能夠捅破心臟了。
伴隨着鋒利的指甲探出,青木的手臂驟然被刺穿。
他握刀的手顫抖起來。
即便是有命理的加持,也快撐不住了。
鹿不二知道他的命理能夠治癒自身,因此纔打算速戰速決。
但沒想到青木的生命力太頑強了。
頑強到令人感到噁心。
“你他媽的是不是瘋了?你就非要殺我嗎?”青木破口大罵,瀕死狀態下他的腦子也不清醒了,唯有憤怒和憋屈。
“你當我傻啊。”
鹿不二嗓音嘶啞,一字一頓說道:“你要是不死,就會拿我的事情去跟你背後的人談條件,我腦子抽了纔會放過你。”
“你不來殺我,我怎麼知道是你?”
只見青木斷裂的手臂處竟再次涌出藤蔓的枝芽,他面容劇烈地扭曲起來,憤怒咆哮:“你不要命了嗎?”
鹿不二狠狠吐出一口血沫,露出一個慘烈的笑容:“我一個快死的人,還要什麼命?老子得病這十年就學了一個道理。”
他頓了頓:“誰招我,我就幹誰。”
這一刻,雙方在僵持的過程中,驟然暴起。
鹿不二驟然探出左手,斬斷了刺穿他前胸的匕首。
他的右手鬆開,任由斷裂的匕首紮了下來。
可惜因爲刀身被斬斷,只是扎進了他的傷口,沒能刺入心臟。
青木因爲慣性撲倒在少年的身上,他剛準備操控那些藤蔓蔓延開來,就感覺到自己被死死的抱住,一對尖銳的利爪刺穿後心!
鹿不二就像是撕木樁那樣,用那雙利爪狠狠撕裂了他的後背。
劇痛讓青木眼前一黑,那些鎖住少年脖頸的藤蔓也沒能收緊。
這一刻,鹿不二感覺到男人緊繃的身體變得鬆軟了。
因爲青木最後的力量用盡了,那些藤蔓也無力脫落。
“你他媽的,是真的瘋了啊。”
青木低聲說道:“只差一點,就是我贏。”
鹿不二一把將他推開,踉踉蹌蹌地騎在他身上,尖銳的爪子抵住他的心臟:“我都說了,老子不怕死。不如在你死前,告訴我你背後的人是誰……他放棄了你,我可以替你報仇。”
所謂報仇都是屁話。
因爲青木背後的人肯定會繼續針對他。
想從他手裡得到某個東西。
因此鹿不二才用這種話術,想看看能不能套出一些情報。
伴隨着心臟被刺穿,青木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太多的不甘和憤怒此刻都彷彿成了過眼雲煙,只是覺得眼前這個少年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青木轉而問道:“你說你快死了?一點兒都不像。”
視線變得黯淡,意識正在陷入沉睡。
鹿不二冷冷說道:“我得了癌,活不了多久了。”
然而聽到最後這句話,青木的眼神就變得驚悚起來。
這是鹿不二第一次在他眼裡看到這種情緒。
接下來,青木說出了人生中最後的那句話。
“癌?怎麼可能……淨土裡沒有癌症,無論是破繭者,還是原住民,只要你能接受神聖洗禮,你就不可能得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