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珂用力點點頭,她如何不得楚老夫人是一心盼了她好的。雖然外祖母沒有過問她的意願。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外祖母是她的長輩,這樣行事也沒有錯,若是沒有前世的經歷,她那時也許便真的點了頭,謹哥兒也好,啓哥兒也好,都算是好歸宿。
她也許真的就守着楚氏,守着一個對她不錯的夫君,便那麼安安靜靜的過一輩子。
心中沒有渴求,不知道被相公背棄的苦,也不知道相公納了妾室的痛,便是未來她的夫君納了妾室,她也會忍辱負重的接受,覺得女子合該如此。覺得男子合該三妻四妾。可是真的經受了,她才知道心有多痛,她不夠大方,她的婦德習的不夠精純……總之,她不能像上一世那般活的糊里糊塗。
她不能接受楚老夫人將她和啓哥湊成一對,可不代表她不知道楚老夫人的好心。
“外祖母的心意我都明白。我從未怨過外祖母。只是我和啓哥兒,終究少了些緣份。”
“是啊,在你心裡,只當啓哥兒是兄長。你不點頭,也是爲了啓哥兒好,你是不願傷了他。那孩子會想明白的,寶姐兒,那個齊律,你便真的願意嗎?”“……願意。”“願意便好,願意便好,我真怕你心中也是不願的,卻礙着你小舅舅不好推辭……”
謝珂覺得有些驚詫,外祖母怎麼會那麼想……小舅舅會迫她點頭?怎麼會……他只會說服她,讓她心甘情願的點了頭。
不過她只要明白,小舅舅是爲了她好便是,至於外人看來如何。又有什麼干係。說話間,已到了花廳,諸人早已在廳外候着楚老夫人。
謝珂擡眼望去,大舅舅,二舅舅,還有……楚啓言。
他看到她,臉上笑意不由得加深了。少年依舊是長身玉立的模樣。臉上笑意也和以往一樣,透着溫柔關愛。感覺到謝珂的目光,楚啓言紅了臉。可還是上前幾步,先是給楚老夫人行了禮,隨後望向謝珂。“寶姐兒。”
謝珂也笑,在楚氏的七年。楚啓言確實像一個兄弟那般照顧着她。
與其說不願嫁他,倒不如說她真的不想破壞他們之間這份得之不易的兄妹情。“都是自家人。也不必避諱什麼了。今日是給寶姐兒接風,大郎,二郎,還有啓哥兒……我剛纔和丫頭說了。以後這裡便是她的家,她出嫁後,這裡就和她的孃家一樣。若是齊家那小子敢欺我家丫頭半分,你們幾個給我親自出馬。好好教訓那齊家小子。還有三郎四郎,我楚家不敢說富甲天下,可是絕對是要人有人的。”
楚老夫人這話說的,響亮,幾人除了點頭能如何。
不過能讓自己素來沉穩的母親(祖母)說出這般慷慨激昂的話來,放眼天下,恐怕也就只有謝珂了。
“母親不必擔心,有我們在,怎麼會有人敢欺寶姐兒。”
“是啊母親,我們望川楚氏的姑娘,哪個敢?”楚二爺也附和道。楚老夫人高興的點頭,被謝珂攙扶着入席。
席上自是珍饈百味,雖是家宴,這席面也是撤換了一撥又一撥。席間諸人談笑聲聲,楚老夫人本來是有氣的,老大家的和謹哥兒都不在,三郎和四郎也不知道去了哪裡,但此時倒覺得他們不在正好。
老大家的一準會擺了臉色,謹哥兒那孩子性子隨他母親,倔強的很,和謝珂對席,恐怕也會不自在。
至於自己那雙小兒子,有他們在,他們談話如何能這般和樂,沒準話頭被那兩個帶到哪裡了。
用罷飯,楚老夫命許嬤嬤親送謝珂回院子……對於許嬤嬤,謝珂感覺就像謝氏的程嬤嬤般,年歲與祖母相當,真的當了她是晚輩看待,一路上許嬤嬤柔聲給謝珂講着她不在的這兩年楚氏發生的事,都是些無關痛癢的,許嬤嬤說的好笑,謝珂用帕子輕遮着脣笑着。
“你這丫頭啊,你說你若是留在楚氏是件多好的事。
老夫人整日的笑口常開的,便是你大舅母性子傲慢些,可她卻是最疼謹哥兒的。”言下之意,楚謹言喜歡的,大奶奶便是不喜也只能認了。
謝珂含笑聽着,並不打斷許嬤嬤的話……
“我自幼是看着謹哥兒長大了,那孩子心性如何,我如何能不知?那孩子啊……”許嬤嬤說話間,突然停下了腳步。
謝珂也不由得駐足。
順着許嬤嬤的目光打量過去,只見樹下一個身影緩緩走出暗處,謝珂身後的叢蕊一聲輕呼。“大少爺。”是楚謹言!
謝珂側身望向許嬤嬤,可此時許嬤嬤的目光卻有些閃躲。
謝珂的心沉了沉,剛纔她還覺得許嬤嬤和程嬤嬤待她都親如長輩呢,怎麼馬上便演了這樣一出。巧遇?騙鬼的巧遇?“大少爺,您怎麼在這裡?”許嬤嬤最終還是上前打了招呼。楚謹言只是點點頭,並不開口,眼睛卻是眨也不眨的望向謝珂。
許嬤嬤神色變了變,勉強開口。
“奴婢奉了老夫人之命送表小姐回院子,大少爺可否有事?沒事的話奴婢便帶着表小姐先行一步了?”話頭點到這份上,楚謹言便是個傻子也知道該如何回了。
所以,他不出謝珂所料的點點頭。
“大少爺有事尋表小姐嗎?可都這個時辰了……多有不便啊。
不過有奴婢陪着表小姐,倒也沒誰敢亂說什麼。”爲話,頗有那麼幾分此地無銀三百兩。
謝珂臉色倒是平靜的很,可是身後的叢蕊卻已經氣白了臉,好在夜色深沉,見自家姑娘這般平靜,叢蕊只得垂下頭隱忍着。
“大表哥。”片刻後,謝珂輕聲開口。楚謹言不由得急邁了幾步,離謝珂更近了些。謝珂身子幾不可見的一僵,便是連身旁的許嬤嬤都沒有注意到,可是叢蕊卻看到的,趕忙上前作勢攙扶着謝珂。“天黑路險,姑娘小心腳下。”
叢蕊一開口,楚謹言突然停下步子。
在離謝珂丈許的距離站定……“你這小丫頭,這裡可是楚氏內宅,什麼天黑路險。你且隨了我去一旁候着吧。”許嬤嬤冷聲對叢蕊道。
她在楚氏算是半個主子了,平常負責教訓院中新入府的小丫頭,哪個丫頭見了她不是像老鼠見了貓。
跟在謝珂身邊的小丫頭看着倒是個真心護主的,可許嬤嬤也沒放在眼裡……不過是見一面罷了,不算什麼的。便是老夫人知道了,也不過數落她幾句。表兄表妹的,有什麼好見外的。叢蕊卻是毫不猶豫的搖了頭。
“嬤嬤不知道,我家姑娘怕黑。這天一黑啊,我家姑娘身邊便離不了人。奴婢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死。平日裡姑娘說話,是從不避着奴婢的。”叢蕊的意思也很明白,她不需要避嫌。何況眼下這情況,明顯就是這老婆子暗中給姑娘用了心思。
怎麼就偏偏在黑呼呼的地方遇到了楚家這位嫡長孫……而且剛纔許嬤嬤這話明顯就是偏袒這個謹哥兒的。什麼叫有她這個老婆子陪着便沒有敢亂說什麼。 ωwш⊕ ttκā n⊕ ¢ O
這事若是被旁人瞧在眼中,還以爲自家姑娘趁夜來私會這楚家謹哥呢,傳了出去,自家姐兒還要不要做人了。若是不小心傳到齊家人耳中,自家姑娘的婦德可是會被詬病的。
“你這丫頭真是好笑,難道在楚家內宅,你家姑娘還能出了事不成。你且和我一旁候着……”許嬤嬤有些急了,她可不想將事情鬧大。
白日裡自家孫少爺求到她頭上,她可是看着孫少爺長大的,對他可謂是疼愛有加……謹哥可從未求過她什麼。
不過是想私下裡見一見謝珂,問一問始末罷了。上次她親自去建安說項。謝氏最終拒絕了,可是寶姐兒似乎也是不願的。她回來覆命,謹哥兒不信,所以纔有了此時之事。
許嬤嬤急着讓這對錶兄妹趕忙把想說的話說完。
她好送謝珂回院子……
其實她心裡也有幾分好奇,雖然謝珂定了親事,可這也不妨礙謹哥兒問一問她事情因由啊,被拒的莫明其妙,擱誰心裡也是彆扭的。
“嬤嬤,以前我家姑娘在楚氏時,多得嬤嬤照撫,奴婢代姑娘感激嬤嬤,可是嬤嬤今天這事辦的委屈欠妥,孫少爺便是有事與我家姑娘相商,大可以明天白日裡堂堂正正的去拜會。老夫人也說了,以後這裡便是姑娘的家。自家兄妹,有什麼不能白日說的,偏生在夜半之時堵了路。”叢蕊這話說的有些重了。不過謝珂沒有開口相攔。
即沒攔,那就是縱容的意思了。
許嬤嬤也不是個傻的,她自是知道自己這事辦的欠妥,若是此時真的讓楚老夫人知道……唉,真是對冤家。
許嬤嬤嘆氣,擡眼望向楚謹言,臉上神情滿是爲難。楚謹言也知道自己行事不妥,可他不親口問一問,實難相信……見謝珂意yu繞過他遠去,他突然開了口。
“寶姐兒,爲什麼?”爲什麼拒絕他?
他不懂,真的是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