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王府上下都籠罩在一種難以言喻的驚慌和喜悅之中,從未在府中見到過女子的人,終於看到府中有女子的身影,而且是杜如月這般明媚如陽光般的女子。
但凡是杜如月經過的地方,小廝和丫鬟們都會紛紛避讓,但是卻躲在後面盯着,直到她消失。春濃有些不適應,跟在杜如月的身邊,小聲的說道:“小姐,我們不如還是換回那般男兒裝吧?他們爲何總是盯着我!”
“不過是新奇罷了,畢竟我們曾經瞞騙過他們那麼多時日,自然也是要理解的!”杜如月倒是顯得自然,走到後院的廚房之內,廚娘看到杜如月進來,有些慌張,連忙將她朝外面推着,說道:“小姐如此的金枝玉葉,如何能夠進到這種地方來呢?”
廣陵王府的廚房,卻也是乾淨異常,蔬菜和各種果子擺放在旁邊的籃子裡,而那竈臺也是要比普通的看上去好很多!杜如月聽到她這樣說,也是擼起袖子,走到她身邊,笑着說道:“如何我就進不得這裡了?”
“我在原本家中也是經常來做些吃食給爹爹的,所以也不用多照顧我幾分,這地方又不是豺狼虎穴,有何入不得!”杜如月說完,便是環顧着如今手中有用的那些食材,回頭看着春濃,說道:“你過來,幫我打些下手!別總是幹楞的站着!”
廚娘看到她這樣堅持,也只能是在一步遠的地方,靜靜的看着。
起初,以爲她這般嬌柔尊貴的小姐,對這裡的所有東西怕是會陌生,而走進這裡應該也是裝裝樣子,讓春濃全權處理。可沒想到的是,春濃倒像是從未接觸過這些般,在旁邊只是清洗着蔬菜,而點火之類的事情,便都是由杜如月在弄。
“小姐看手法十分熟練,可是以前也曾經做過?”廚娘終於忍不住,誇讚的說道。杜如月這才揚起心滿意足的笑容,有些靦腆的回頭,用袖口擦拭着臉頰上染上的黑炭,說:“是嗎?我還怕自己在您面前獻醜呢!”
春濃聽到杜如月這般羞澀的話,倒是也有些顯擺的模樣,說:“我家小姐的廚藝可是了得,在我們古鎮縣的時候,可是要比那酒樓的菜餚更加好吃,我家老爺每日便是就等着回家吃小姐做的菜餚呢!”
“是嗎?小姐面容如此姣好,竟然還沒有任何大家閨秀的那般矯揉造作之氣,也是難得!”廚娘忍不住連連誇獎,杜如月也是手中拿着柴火,將火燒的滾燙,看着那熊熊燃燒的火苗,說:“不過是自小便是與爹爹相依爲命,這些事情只能夠自己做罷了!”
廚娘聽到杜如月的話,也知道自己是說錯了話,連忙抱歉的走到春濃的身邊,替她收拾着食材。看到大娘愧疚的臉色,杜如月也是搖搖頭,淡淡的笑着,說道:“那是很小時候的事情,我也不會放在心上的!”
“雖然有的時候很想念,很想要知道,娘到底……”
杜如月話說到一半,便紅着眼眶垂頭,不再言語。雖然有些好奇,
但也知道這是人心口上的傷疤,必定不能夠多問,廚娘也是安靜的陪着。
南宮凜回到廣陵王府的時候,在後院足足找了一圈,纔看到正手中拿着翠玉的棋子,與自己博弈的趙書恆,看到他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的模樣,走過去將手中的石子撿起來,投擲過去。
速度飛快的石子從趙書恆的耳邊擦過,感受到風聲的趙書恆卻沒有任何的動作,只是擡起頭,看着南宮凜。若是換做往常,他早就會撿起身邊的樹枝,飛身過來與自己纏鬥在一起,可今日,他卻淡定自若的臉上如同入定般的幸福,搞得南宮凜渾身都是有些雞皮疙瘩的抖起來。
“你如今這副模樣,倒是跟奉恩寺裡的老頭差不多了!”
南宮凜坐在趙書恆的對面,撿起黑子,也是就着殘局與他下起來。
“你能不能收收自己的那笑容,好像是生怕誰不知道般!”南宮凜略微有些鄙夷,趙書恆卻仍舊揚起嘴角,微微搖頭,說出一句意味深長的“你不懂……”看到他那副被情感迷惑住雙眼的樣子,南宮凜更是連連嘆氣,心想着,若是染上情字,人果然會變得不同。
黑子落在棋盤上,方纔白子還是勝利的那般格局,卻在轉眼間變化。
趙書恆輸得徹底,可卻仍舊沒有像是往常那般,與南宮凜要開始第二局,反倒是拱手開始稱讚的說道:“果然,南宮公子的棋藝非凡!我自愧不如!”聽到平日那般瞭解的人忽然性情大變!南宮凜往後退了兩步。
“你如今還能夠笑得出來?難道不知道,如今你已經岌岌可危,我回來的時候,廣陵王府外面已經不下有三十人在盯着,你難道就不會想想,莽撞行事的後果嗎?”南宮凜憂心忡忡的說着。
雖然他也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做,明明並非是自己的事情。
“你難道以爲,平日我沒有進朝堂的時候,廣陵王府周圍就沒有那般暗自隱藏着的人嗎?只不過是多了一倍罷了,又有什麼問題呢?”趙書恆輕描淡寫的說道,而眼神中流露出來的那般輕蔑,是對自己格外強大的自信。“他們難道還敢闖我廣陵王府不成?”
外面雖然如同往日般平靜,但是站在廣陵王府門口守護的侍衛目光卻比往日要堅定許多。他們的手也從未離開過腰間的佩劍,似乎是隻要有風吹草動就會直接拔劍而起。
“你的莽撞,衝動,讓全府上下都這般的陪着你,如此任性,實在不是你的性格!”南宮凜看着像是換了一個人的趙書恆,若不是這幾日始終看着他慢慢的變化,他甚至都要以爲,趙書恆是讓人下了蠱術,而迷惑了心神!“你難道不會考慮下後果嗎?”
趙書恆聽到他的話,眼神有些飄遠。
“我已經患得患失,畏縮不前了太久,難道就不能夠這般任意妄爲一次嗎?”趙書恆看向南宮凜,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說:“你也看到,自從二哥坐在皇位上,我遠離朝堂,
甚至是躲在江湖邊緣的地方。從未涉足任何的黨爭,更是對他沒有任何的危險。”
“可是他,可曾放過我?”
趙書恆眯起眼睛,閃過一絲危險,說:“我這些年遇到的暗殺,所殺掉的那些高手,難道不是他派來的?”南宮凜一時之間無法反駁,“既然不管我是否安靜,他都容不下我,我爲何不重返朝堂,倒是也高調一回!我本來的性情,你應該比誰都瞭解!”
“我自然瞭解,只是……朝堂不比江湖……”
南宮凜面對趙書恆如此認真的模樣,倒是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趙書恆那般飛揚的性情,是如此相識的時候,南宮凜就知道的。
身爲京城之中兩大公子,南宮凜那時候也是年少輕狂,走遍江湖就想要找到趙書恆一較高下,終於,在某年的隆冬之日,他在邊疆塞外找到在驛站中休息的趙書恆。
在那般苦寒的環境之中,他不修邊幅,臉上便都是粗礦的鬍子,身上衣衫也變得破爛起來。南宮凜一襲紫衣來到他面前的時候,甚至都沒有認出來,還疑惑的看着周圍,詢問的說道:“你可見到趙書恆?”
“我就是,有何貴幹?”
趙書恆還不忘將自己手中的酒杯斟滿,說:“你是來尋仇,還是替人謀殺?”聽到他這樣的話,南宮凜微微蹙起眉頭,顯然被受到蔑視而感覺到不滿,說:“我是來跟你一較高下的!我乃京城之中南宮凜。”
“哦,就是那位公子,我知道!”趙書恆說完,用腳踢開對面的木椅,揚手對小二說:“再給我來兩壇上好的酒!”說完,他看着還在原地站着的南宮凜,眯起眼睛似乎有些醉意的說道:“你嚐嚐,這家驛站的酒倒是不錯,也不枉我總是在這裡留宿!”
南宮凜本來是挑戰,卻被他這樣一說,不得不坐在對面。
烈酒入喉,感覺到胃裡灼燒起來的那種快感,南宮凜倒是也明白爲何趙書恆會變成如今這樣。忘記所有前塵往事,只投入到品酒之中,這等神仙般快樂的生活,爲何要想着那般的愁苦呢?
“看來,南宮公子也是要幫我做些什麼了……”趙書恆本來垂眸搖晃的肩膀,卻忽然挺起,抓起放置在桌邊的長劍,旋轉而起。南宮凜自然也能夠感受到周圍變化的氣流,眼裡含着些許的笑意,說道:“既然如此,那便是用這個作爲比試吧!”
“看究竟誰折下的人頭多!”
南宮凜說完,便是隨着趙書恆走出驛站,“別讓這羣人,破壞了驛站,我與那小二可是有着些許感情的!”趙書恆這樣站在屋外的空地之中,看着漆黑的夜中,如同跟他們隱藏在一起的黑衣人,笑着說:“來吧!”
“好!”南宮凜也同樣揚起笑容。
那張人面桃花的臉上,沒有人會相信這等如同小白臉般俊美的男人,會有那般狠毒的手段和功夫,幾乎眨眼的瞬間,人頭就已經落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