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只不過是空空蕩蕩的衙門,從未有人走上前來。杜如月看着院落中那已經掉下葉子的樹木,叫來春濃,說:“換上兩身便裝,我們去街上走走吧!好久都沒有出去轉轉,若是繼續在這裡坐着,我怕是會壓得喘不過來氣!”
“好。”春濃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姐,只不過短短几日,她好像是就瘦的整個人都小了一圈般!換好一襲白衣,主僕二人走在熱鬧的街坊,看着那熱鬧的人羣和叫賣的攤販,杜如月不自覺的走到一處胭脂水粉的鋪子前面,拿起一盒紅色,放在手心之中。
攤販見到他這樣,也連忙是換上笑容,說:“這位公子,可是買給夫人?真是好眼光啊!這胭脂是我們店鋪中賣的最好的……”
似曾相識的場景,原來那時候,趙書恆與自己在街邊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而那盒胭脂,便是買給自己的!只可惜,她還未能用他買給自己的胭脂,裝扮上站在他的面前!如今他在做什麼呢?
“公子,公子?”春濃看到發愣的杜如月,連忙小聲的提醒兩句。而攤販看到他這副模樣,眼神裡也是有些懷疑的在杜如月和春濃身上來回打量,不知道他們這兩個人到底是不是有些什麼斷袖之類的癖好!發現他的眸光後,杜如月也是讓春濃拿出兩粒碎銀子。
攤販這纔是連忙的恢復笑臉,說:“夫人定然會高興的!”
“恩,有勞!”杜如月也是同樣客氣的離開,手中拿着胭脂。春濃此刻倒是也有些沒有眼色,說:“小姐方纔可是想起廣陵王了?我們回來已經這麼多時日,小姐爲何不寫封書信給他呢?也算是告知一聲,我們安全……”春濃仍舊在喋喋不休的說着。
杜如月卻站定在原地,回頭看着她,頗爲有些失望的說道:“就算是寫了書信又能夠如何呢?不過是徒增傷感罷了!再說,既然江神醫都已經來到古鎮縣之中,你覺得,他會不知道我們是否安全嗎?”
“小姐的意思是說……”
春濃瞥着周圍,擔驚受怕的說道:“難道是說,有人跟蹤我們?”
“你這丫頭,腦袋什麼時候能夠多轉幾分啊!”杜如月小聲的說着,同時也敲着春濃的腦袋,“小姐,我雖然蠢,但是卻也餓了!”春濃的肚子發出咕嚕嚕的聲音,臉色有些委屈。
正直中午,兩人也是慢慢朝前面的酒樓走去。
“大娘,這麼沉的東西,怎麼自己獨自擡着,家中怎沒有兒女幫您?”杜如月和春濃兩人穿着便衣在街上閒逛,看到沒有李尚父子壓迫的古鎮縣,和樂融融,倒是也恢復往日的寧靜,心中舒暢的很。可沒走兩步,便是看到前面一個佝僂的大娘,正揹着沉重的揹簍,慢慢走着。
春濃和杜如月趕快上前,替她扶着,讓大娘能夠不用力氣。
大娘回頭,看到杜如月那張白嫩的臉龐,也是露出一個感謝的笑容,說道:“多謝這位公子
,我家中的兒女如今在牢中,怎能夠幫我呢!我只求能夠多賣些蔬果,給牢中的獄卒點兒銀兩,讓他們手下留情!”
說到這兒,大娘的眼淚便是也流淌出來,用枯瘦的手背輕輕擦拭着。杜如月有些尷尬的看着春濃,皺起眉頭,像是自己戳到了大娘的辛酸史般,看到旁邊那座酒樓,慌忙說:“正午時候,大娘定然沒吃飯,春濃,扶着大娘進去,我們吃些東西!”
“怎麼能夠這般勞煩公子呢,我……”
大娘還要推辭拒絕,卻被杜如月給拽着走進了酒樓。
看到周圍便都是衣冠楚楚,談笑風生的書生文人,大娘偷偷將有些污漬的手在身上擦了擦,顯得侷促不安起來!杜如月看到她這般的舉動,心中有些心疼,淡淡的說道:“我們便都是普通人,即便他們穿着看上去要昂貴些,又如何呢?”
“普天之下,所有人都是共同呼吸着同樣的空氣,不存在任何的三六九等,大娘不必擔心。這裡沒有人敢說任何話的!”杜如月輕輕拍打着大娘的手背,讓她安心下來,隨後又跟小二點了一堆上好的菜餚。
看着擺滿八仙桌的那些菜碟,大娘有些擔憂,覺得浪費。
可是又不敢出聲說出來,怕這本就是杜如月他們的習慣,遲遲也沒有拿起筷子。杜如月看到她這般,也是揚起好看的笑臉,說:“大娘,這些菜餚便都是不怕放置的,待會兒你回去的時候,吃不完的便是讓小二替你用荷葉包好,帶回去!”
“這怎麼使得,本就是……”大娘有些慌張,又要擺着手,卻不小心的撞到了桌子上擺放的酒杯。清醇的酒被灑出來,流淌到杜如月的衣衫上,看到那痕跡,大娘更是着急,想要用手輕輕擦拭着,卻發現自己的手接觸到酒液後,原本雪白的衣衫變得更加髒起來。
大娘急得眼眶通紅,杜如月卻連連笑着,揮着手,對春濃說道:“拿手絹過來!”春濃點頭,也是知道自家小姐的意思,用手絹替大娘擦拭着手,說:“別擔心,我家公子可不是在意這般東西的人!”
“你是個好人!”
除卻這句話,大娘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或許是一時感動,又或許是很久沒有感受到有人這般善意的對待自己。大娘也是垂頭,輕輕擦拭着眼角的淚水,杜如月心中有些酸澀,她忽然想起自己遠在京城的時候,自家爹爹是否也在地牢之中,有着這般的苦日子。
可那時候的自己卻在吃香喝辣,與趙書恆和南宮凜等人談笑風生,賞月飲酒,這般的不孝!杜如月有些自愧,便也是輕聲的說道:“若是不冒犯,可否詢問大娘的兒女犯下何種過錯,纔會被關進大牢之中?又已經多久了呢?若是可以,我或許能夠幫你!”
“我兒沒有犯下任何的過錯啊!”
大娘聽見這話,更是緊緊的抓着杜如月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她差點兒雙膝一軟的跪在地上,說:
“我兒是冤枉的,若不是得罪了被關進大牢的那李縣令,他又怎麼會落入大牢之中,我兒可是勤勤懇懇的老實人啊!”
“李縣令?”聽到這名字,杜如月的眼光倒是也亮起來。
春濃急切的想要表達杜如月的身份,可卻被她的眼神給制止,此刻還不是坦誠身份最好的時間。杜如月一邊將大娘扶起來,一邊又替她把菜餚夾在盤碟中,說:“你詳細說說,或許,我真的可以幫你!”
方纔那番親切的舉動,讓大娘對杜如月已經沒有任何的防備,便是將自家這些年來遇到的事情,娓娓道來,而聽到這樣的故事,杜如月的心裡卻更加難受,不知道這些年,李縣令爲非作歹,還有多少這樣的受苦人家,被逼迫,卻不敢說出來,也不敢抗爭!
大娘兒子姓王,名霖,是古鎮縣的一戶屠夫,整日便是安心的賣肉,鄰里四周都對他交口稱讚,也到該娶妻生子的年紀。他平日裡有心上人,與他也已經是私定終身的關係,名叫錦兒。
那日,錦兒與王霖在樹下私會的時候,被路過的李壯看到。他見色心中便是有些衝動,暗暗跟蹤錦兒,明白是哪戶人家的千金後,便是第二日上門求親,美其名曰是求親,但卻也是搶親!
就如同那日,李壯闖入杜府,做出那般荒唐舉動一般。
錦兒的家只不過是普通人家,並不像是杜老爺,自然攔不住,等李壯見到錦兒的時候,想要強行做出某些不堪的舉動,而看到眼前這般男子,想到若是真的被他玷污,就算是嫁給他,以後也是生不如死。同樣也沒有守住與王霖之間的約定。
錦兒是剛烈女子,便是情急之下,咬舌自盡!
看到她這樣,李壯也是悻悻而歸,並沒有把一條活生生的性命放在心上。原本這些事情,王霖是不知道的,那日深夜,他如約的等待在樹下,卻遲遲沒有見到人影。
心中總有一種不祥感覺的王霖,終於還是壯着膽子,他心中想到了無數種可能,或許是錦兒的爹發現了他們的關係,將錦兒軟禁在家中?若真的是那樣,他便是主動去府中求親,雖說自己作爲屠夫,身份有些卑微,但是日後定然能夠給錦兒好日子!
若是自己這樣說,或許能夠有一點兒可能!
王霖換上最整齊的衣裝,卻剛巧是一身白衣,就像是冥冥之中註定般。他走到錦兒家門口的時候,看到上面懸掛着的白布,心中猛地一痛。而聽見裡面錦兒爹嚎啕大哭的聲音,更是忍不住衝進去,看到的卻是錦兒那張永遠不能夠開口的臉。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霖聲音顫抖的看着,而錦兒的爹回頭看見王霖。
似乎是認識,錦兒爹搖搖晃晃的起身,說:“我一直都知道錦兒與你之間的事情,她總是與我說,讓我等着,說不定過幾日,你便是會上門來提親的。讓我千萬不要拒絕!可你爲何來的這麼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