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亂之中,莫忽多的人根本沒有發現曼格臺等人的離去,只有秦黛心站在瞭望臺上,看到了曼格臺離去時的身影。
說到底,他到底是慕容景的胞弟,又是賀敏珍在草原上惟一的親人,知道了他的身份以後,秦黛心自問做不到看着他去死。
格日桑耶讓曼格臺來探這邊的底,有兩種可能性,一是他已經知道了四王子是死於曼格臺之手,爲了給兒子報仇,纔想出一個以刺探情況爲名,實爲替子報仇的這麼一個主意,想着若是曼格臺死在敵人之手,便是賀敏珍也說不出什麼來。二是格日桑耶或者並不知道四王子和二王子死去的真相,但是他已經有所懷疑了,想借着刺探情報一事,探探曼格臺的底,看看他到底有多少能耐。
秦黛心覺得,還是第二種可能性更大一些。格日桑耶的性子驕傲的很,如果他真的發現了曼格臺是殺害他兩個兒子的兇手,那麼他一定會不顧後果的瞭解了他,用迂迴的方式去報仇,根本不是他的風格。
秦黛心微微垂了眼瞼,又把目光調回前面。
羣蛇亂舞,場面慘烈的讓人不忍直視。
草原上到處都是哀嚎慘叫的人,不少人從馬背上跌了下去,在地上打滾,痛苦的蜷縮着,也有人中毒太深,當場死亡,死相十分悽慘。
瞭望臺上,有不少士兵胃裡翻江倒海,腿肚子打顫,扶着欄杆吐了起來,只有秦黛心一人,似乎沒有被眼前的人間煉獄給嚇到。她就那麼直直的站着,眼睛盯着那些被蛇襲擊的人看,彷彿看到的是一場有趣的博弈一般。讓人懷疑着她此時該不會是被嚇傻了吧?
其實這點小事對秦黛心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她以前出任傷是,可見過比這個還殘忍數倍的,毒蛇咬人。怎麼也沒有生化武器擴散來得厲害吧!
秦黛心看着不斷揮舞着斧子砍蛇的莫忽多。突然詭異一笑,她猛的一動氣,腳下一動。整個人從瞭望臺上竄了出去,凌空抽出了藏在身後的小匕首,揮動着朝莫忽多刺去。
莫忽多正在專心對付鋪天蓋地的毒蛇,哪知道就在這時。遠處有殺氣迎面撲來,讓人汗毛直豎。硬生生的生出幾分懼意來。莫忽多也算是個好漢了,這麼長時間他一直都在專心的對付蛇,還組織手底下人撤退,雖然效果不怎麼樣。但他並沒有扔下自己的士兵逃走,能做到跟士兵同甘共苦,也算是個極不錯的將領了。
可惜。他註定是自己的敵人,即便毒蛇不能毒死他。自己也不能讓他活着。
秦黛心觀察着周圍的環境,足尖在那些沒了主人的馬背上借力,再發力朝着莫忽多衝了過去,幾息的時間,二人便交鋒上了。
莫忽多早有準備,此人力大無窮,功夫極高,最重要的是遇事特別能沉住氣。只見他不慌不忙的揮動雙斧,輕輕一扛,一下子就把秦黛心的匕首給彈開了,換了別人,只怕要被莫忽多的這一下子震得手臂發麻,可是秦黛心卻沒有半點不自在,足尖一點,猛的在空中翻了個身,一腳踹在了莫忽多的胸口上。
秦黛心這一腳可是有講究的,沒有用全力,只用了三四成的力,人不會被踹出很遠,所以想跑也不太方便。
莫忽多沒有防備,吃驚的同時只覺得胸口一震,接着人倒向後仰倒過去,重心不穩,當下從馬上摔了下來。
地上那些蛇歪歪扭扭的朝着他爬了過去。
沒了馬,莫忽多上竄下跳了一會兒,沒多久就覺得力不從心了。
秦黛心當下衝了過去,又與他戰在一處。
說來也怪,有秦黛心的地方,便沒有毒蛇。
莫忽多發現了這奇怪的地方,可是對方攻擊過凌厲,所以他根本無暇細想,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對付秦黛心。
說起來,這人的招術好生奇怪,看起來不花哨,完全跟大雍的那些武功不沾邊的樣子,一挑一刺都精準的很,招招沖人要害下手,全是殺招。
莫忽多心裡疑惑,不敢馬虎大意,仔細的應對着秦黛心的招式。
此時,他帶來的幾千人馬,已經潰不成軍,無數的毒蛇源源不斷的從角落裡冒出來,瘋狂的朝着這些人進攻,殺了一批,接着又再來一批,讓人精疲力竭,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毒蛇咬上一口,沒了命。
那些士兵,死得死,逃得逃,好似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這些人拿下了。
只是……
不知何時來到了瞭望臺上的肖飛飛看着秦黛心沉思,那傢伙讓毒蛇解決就好了,爲什麼她還要與他交手呢?
正在這時,肖飛飛突然挑脣微笑,秦黛心一腳正踹在莫忽多的胸口上,把人踹出去好遠,緊接着那匕首被她當成飛刀擲了出去,那位還算英武的大將還沒醒過神來,就被刺中胸口,人就那麼倒下了。
秦黛心慢慢走了過去。
肖飛飛皺眉,清清楚楚的看到地上扭動的毒蛇迅速向兩邊退去。
秦黛心衝着莫忽多的屍身唉嘆了一聲,緊接着單手提着他的衣領,把人從地上扯了起來。
肖飛飛大驚失色,她從沒想過看上去那麼纖弱的一個人,除了功夫了得以外,居然還有一身駭人的力氣。
秦黛心把莫忽多的屍身放在他的坐騎上,把自己的匕首抽出來,接着使勁拍了折那馬的屁股,馬兒嘶鳴一聲,朝着遠處跑去。
秦黛心目送着那一馬一屍離開,這才轉身返回營地之中。
肖飛飛有一肚子話要說,見狀連忙讓人去開營門,自己則是蹬蹬蹬的下了瞭望臺,眼巴巴的看着秦黛心回來。
秦黛心進了營地,肖飛飛連忙跟在她後頭與她一齊朝着大帳走去。
二人一前一後的進入進中,紀婉兒早已等候多時,見秦黛心平安無事的回來了,心裡也是鬆了一口氣,忙把準備好的熱水端過來,讓秦黛心洗臉。
她也能看得出秦黛心心情似乎不太好,有心問一句,又怕說到錯處上,乾脆就閉口不言了。
肖飛飛可沒有紀婉兒沉穩,她見秦黛心洗完了臉,發呆的坐在那,便不由自主的湊上去道:“沒想到秦姑娘看着瘦,力氣倒是不弱,你也是過於多此一舉了,明知道那人撐不了多久,爲何要下去動手,白白害自己出了一身臭汗。”肖飛飛是馬匪沒有錯,可她也是個極愛美的人,這話說出來,倒也不奇怪。
“你知道什麼啊!”秦黛心幽幽的道:“那將領一身本事,本來可以獨自離開,可是他卻沒有那做,這說明了什麼?他是將,到了生死關頭也沒扔下那些當兵的,這種氣度實在讓人佩服。我是不想讓他這樣的人,被蛇咬死,沒了尊嚴,乾脆送他一程、”
對於像莫忽多這樣的將領來說,死在敵人手裡,總好過被毒蛇啃死吧?
肖飛飛點了點頭,似乎明白了,可是還是忍不住問:“你讓他的馬回去報信?”老說老馬識途,那人的馬一看就是良駒,指定能把他的屍體帶回營地去,這不是給鐵蒙託合送信是什麼?
秦黛心點了點頭,“我就是這個意思。”肖飛飛當馬匪的時日不短了,自然知道馬的習性,也知道好馬是會記路的,能把屍體帶回去,也是正常的。
“對了,大當家,我看外頭應該差不多了,讓兄弟們看着點,等蛇羣退了,就出去打掃戰場吧!讓着屍體一定要火化掉,不能留。”大旱之年,又死了這麼多人,秦黛心可不想被時疫找上。
肖飛飛點了點頭,難得沒有問秦黛心爲什麼給鐵蒙託合送信,就下去安排了。
紀婉兒看秦黛心失神落魄的樣子,不知該如何安慰,只得道:“戰事暫歇,你休息去吧!肖大當家雖然過於爽朗了些,但處事粗中有細,大事上更是不馬虎,你放心就是了。”
秦黛心點了點頭,忽然道:“婉兒姐姐,你想段大哥了沒有?”
紀婉兒臉一紅,“好好的提這個做什麼?”其實,心裡還是有牽掛的,只是平時紀婉兒都壓制着,不過多去想罷了,今天秦黛心突然提起來,她便有些慌亂,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秦黛心突然握了握她的手,只道:“放心,他們都會平安無事的。”
紀婉兒擡眼看她,這才明白她說的“他們”是指誰,心裡暗暗猜想秦黛心怕是在擔心慕容心,所以纔會有此一問。
紀婉兒張口想說什麼,最終作罷,只道:“嗯,一定會。”
那一邊肖飛飛正派人打掃戰場。
毒蛇都不見了,如果不是地上的那些蛇身屍體提醒着他們,這裡曾經有大批毒蛇來過,只怕任誰也看不出來,這裡剛剛會聚了成千上萬條的毒蛇,那些與毒蛇同眠而去的人們,身上烏青一片,臉上,手上都是坑,大概是被蛇咬掉了肉,毒發死掉的。
有些人忍不住彎腰吐了起來。
肖飛飛一腳踹過去,“動作都快點,把屍體摞在一起燒了,弄乾淨點,還有,手上都戴着東西啊,千萬別碰他們的屍體!”
肖飛飛強忍着胃裡的酸水,暗想,他奶奶的,這場面也太血腥暴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