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華服男子騎着高頭大馬從街的另一頭緩緩走來,在他的身後另有一輛華蓋馬車,車身用紅木打造,上面刻着精美的花紋,打磨得光滑圓潤,周身不見一根毛刺,可見做工精緻,騎至秦府門前時,那男子一扥繮繩,馬兒便停住了腳步。男子翻身下馬,來到華蓋馬車前低聲說了句什麼,不多時他轉過身來,手裡多了件多西。
那華服男子來到門前,這位爺眼睛長在頭頂上,顯然對秦府這個小小的門房看不上眼,他把手裡的拜貼甩到房門處一小廝手裡,不鹹不淡地道:“去稟你家老爺,就說齊府齊老爺來訪。”
總管早就吩咐下來,說今天有貴客上門,還特意囑咐若是齊家的人來了,必定要即刻去報。
那小廝不敢怠慢,連忙拿着拜貼撒開丫子一路狂奔……
不多時,秦府大門被打開,秦從文親自帶人迎了出來。
齊猛之才收起了先前的有些不屑的態度,正視來人。
秦從文一身儒雅打扮,穿了件藍色織綿素紋的外衫,顯得他面白堪比一般少年,瞧着比平時還年輕幾分。
齊猛想這人怕就是秦老爺,沒想到麪皮竟如此年輕,瞅着倒是風度翩翩,極其儒雅。又想到這人就是三小姐的父親,父女兩人眉目間是有幾分相像的,便又特意看了兩眼。
秦從文擡階而下,不見中年男子,反倒看到一個年輕的後生,心想這人難道是齊家的哪位公子不成?
正想着,就見那年輕男子上前來,抱拳道:“閣下可是秦老爺?小可齊猛。”
秦從文回禮道:“不敢當,不敢當,我見了貴府的拜貼便急忙趕了過來。不知另尊現在何處?”談論兩家的結親之事,乃是大事,非與齊家的當家人談不可,可不是別人能夠代替的了的。
正在這時,馬車那邊傳來動靜,齊富貴挺着他那堪比孕婦的大肚子,邁着八字步一搖一擺的走了過來,他身邊還跟着一位年輕的少女,仔細一看,不正是先前來過的那位齊府嫡小姐齊寶珠嗎!
“哎呀老弟。對不住對不住。”齊富貴邊走邊道:“我這身子太胖,一動一身汗,從馬車上下來這點小事也折騰半天。讓您久等啦。”
人家說的客氣話,他哪裡聽不出來。
秦從文久戰商場,雖然知道齊富貴是故意如此,但他既想攀附齊家,哪裡還能容不下這一點小事呢!
“齊老爺說笑話了。我不過跟賢侄小敘半刻而已,哪裡算得上久等?”秦從文笑得大方,“身子要緊。”
齊富貴在秦從文面前站定,笑着看他在自己面前打哈哈。
他就是喜歡現在這種感覺,高高在上的,哪怕對方明知道自己是故意的。也不得不出來打圓場,替他說話。
這個秦從文,還挺識時務嘛。
“齊老爺。我已經命人備下酒宴,咱們還是屋裡說話如何?”
“好好好,有勞老弟前面帶路。”裝腔作勢也要有個度,再演下去可就不地道了,畢竟他也是想結這門親的。
秦從文大喜。忙大手一揮,“請。”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廳裡去了。
一早打掃好的雅敘閣被裝扮一新。門前放置的幾株植物上含苞待放的花苞特別引人注目,那花苞宛若一位嬌羞的少女,雖然吐露着幽幽的芳香,但卻害羞的躲在花瓣的包裹之中,不肯吐蕊綻放,卻讓人更想一探究竟。
齊寶珠自小愛花,不免多看了幾眼,沒想到竟是仙人醉!
秦從文暗自笑笑,能得到齊家嫡長女的青睞可是不容易,哪怕就這幾眼也好,也不枉他特意尋了這罕見的花木來!
“齊老爺,請。”秦從文帶着衆人往雅敘閣裡面走去。
被打掃的一塵不染的雅敘閣這會兒有點不識人間煙火的味道,潔靜的大理石地成被擦拭的幾乎能映出人影來。今天的雅敘閣從裡到外幾乎可以用“富麗堂皇”“金碧輝煌”來形容,傢什上添加了秦府不少壓箱底的好東西,裡面甚至有幾件一直塵封在庫房裡的鎮宅之寶,爲的就是迎接齊府這尊大神。
齊家人心明眼亮秦家人的意圖,不過誰也不會去計較就是了。
衆人來到雅敘閣正廳,酒宴就被設在這裡,大家分賓主落座,開始把酒言歡。
“齊老爺,今天您能來,我實在是太開心了。”秦從文興奮之情溢於言表,他舉起酒杯道:“今天可是個好日子,還希望您不要客氣,多喝幾杯纔是。”
齊富貴自然稱好,二人也不顧幾個小輩的,自顧的撞了一下杯,皆是一飲而盡。
齊富貴親自夾了一口菜吃了起來,“不錯不錯,府上的廚子手藝不錯啊!”齊富貴這個人好吃,光看他的身材就知道,這廝肯定是個吃貨。他混跡商場多年,應酬過別人,也被別人應酬過,大大小小的席面沒吃過上萬也得有九千,什麼樣的菜式他會沒見過?南北菜,異國菜他都吃過不少,怎麼可能會鍾情於一個小小秦府的廚子所做出來的食物呢!他說的這話,無非是場面話而已。
“哪裡哪裡,是齊老爺賞臉,不嫌棄。我府上的廚子已經使出渾身的本事來了,可仍不能和您過往品嚐過的那些菜相比,學藝不精勉強能入口,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秦從文話音一頓,顯然不想在吃的上面斷續作文章,轉身對坐在自己下首的秦子誠道:“子誠,這齊老爺做生意的頭腦可是這個。”秦從文豎起一根大拇指,“他的幾個兒子也個頂個兒的精明能幹,你將來若是有機會跟齊老爺學學這做生意的本事,不用多,只需習得齊老爺兩三層的能耐,可就了不得了。”
生意場上的生意經都是各自掙錢的絕招,不是自己人,誰肯把這裡面的彎彎道道傾囊相授?這話說的別具深意,有些直奔主題的意思了。
秦子誠一早得了父親的吩咐,知道此時是自己發表一些看法的時候,他道:“只要齊伯父產嫌棄我愚笨,子誠倒是有心向齊伯父求教一二。”
好一聲“齊伯父”啊!這可是在無形中拉近了兩家的關係呢!
齊富貴笑,頗有幾分得意的樣子,“這做生意也不是全憑智慧,有時候也要看運氣的。”說完便不再言語,埋頭吃起了放在自己面前的一道蒸釀丸子。
幾個小輩看着二人打太極,心中皆是若有所思。
齊寶珠一向不喜歡參加父親的應酬,不過今天倒是另外,她之所以主動要求來秦家,爲的是見秦黛心,要不然她纔不會來這個地方聽兩個老頭絮叨呢!關於妹妹要嫁進來做平妻的事情,她或多或少知道一點,以前她雖然不太明白父親爲什麼會做這個決定,但是始終覺得這門親事委屈了妹妹。只是今天她卻不願意再去想這個問題,秦家的大兒子是否是良婿,都與她無關……
一旁的齊猛也有相同的看法,他不明白慶安王是怎麼想的,怎麼會讓自己家來結交這麼一戶人家?在臺州秦家也許還頗有聲望,但離開臺州呢?天下之大,如秦家一樣的商紳同過江之鯽一樣多,他們到底哪裡值得慶安王高看一眼呢?還有這個秦子誠,一副謹小慎微的模樣,畏手畏腳的毫無大家風範,跟他那個妹妹比起來差太多了。
秦子誠呢?一心惦記懷孕的妻子,難免心不在焉。她這會兒沒準兒正在生氣呢!她一定是怪自己的吧!只是心高氣傲的妻子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開口問的……
幾個年輕人各懷心事,席間的氣氛難免活躍不起來,一頓飯吃得悄無聲息的,好像只是一場普通的飯局,毫無目的似的。
時間一點點流逝,拼的卻是彼此的耐心。
齊寶珠第一個坐不住了,這無聊的酒席是要把人折磨瘋嗎?
“父親,女兒看天色還早,想去妹妹那裡坐會兒。”隨後她又像想起什麼似的道:“秦老爺,恕我冒昧,也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齊寶珠和秦黛心的事兒他是知道的,自己的女兒能與齊家的掌上明珠交好,這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兒,當初他得知與自己女兒共經生死的人竟是齊家的嫡長女時,也是愣了好久纔回過神來。
這齊寶珠與自己女兒也可以算上是生死之交了,她若是隻在齊家受寵也就罷了,聽聞日後是要嫁到楚家去的……
“方便,當然方便了。齊大小姐能與小女交好,是她前世修來的福氣啊!我讓人爲你帶路可好?”
齊寶珠不喜歡秦從文諂媚的樣子,但礙於對方年長,算來算去又是自己的長輩,不好發作,只得道:“謝過秦老爺。”接着便起身要離席了。
秦從文忙派了人跟着,囑咐把人妥妥當當的送到秦黛心的暢曉園。
齊寶珠帶着自己的近身丫頭,與那下人一起離開雅敘閣。
齊富貴望着自己女兒的背影一個勁的搖頭,“這丫頭,都被我慣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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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前幾天比較忙,所以一直沒有對親們的打賞和粉紅票有所表示,今天雙更,下午還有一章,算是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