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秦黛心早起給蘇氏請安,她一身富貴打扮惹得芳俏暗恨不已,至於這恨從何來,還得從頭說起。
數月前楚家派人前來提親,沒幾日楚天衡親自上了門,秦從文和當時秦家的夫人方婉茹盛情的接待了他。
那時蘇氏還只是一位姨娘,雖然得寵,可到底是妾室,這種場合無論怎麼樣也輪不到她來出席,主子都沒有資格去,更何況芳俏身爲奴婢,自然沒有機會得見楚天衡楚大爺的天顏。
不過正所謂無巧不成書,楚天衡來訪那日,芳俏差事不多,比往日清閒一些,她閒着無事,挎着小籃子去花園採了不少的花瓣來,打算回去風乾後放進香囊裡。那天日頭不大,沒用多久她就採了一籃子的花瓣,她順着小徑往回走,一時不察與一個陌生男子撞到了一處,芳俏被撞了一個趔趄,整個人重心不穩朝後倒了過去,她的籃子也被撞飛了,花瓣像下了一場花雨似的,漫天飛舞起來。預期的疼痛並沒有到來,芳俏躺在陌生的臂彎裡,透過花瓣雨幕,見到了一個雙目深邃,眼神略帶憂鬱,身上散發着濃濃書卷氣息的男子。那一刻,芳俏以爲自己做了一個世間最美最炫麗的夢,她見到了這世間最乾淨純粹的男子,他的眼神和氣質就如同他那身白衣一樣超凡脫俗,芳俏覺得自己心跳加速,臉也不自覺的紅了起來,甚至希望如果這是夢,那麼就永遠不要讓她醒過來。
可惜這不是夢。陌生男子扶起已經呆掉的她,輕聲問她:“姑娘,你沒事吧。”他嗓音如同天籟,清亮乾淨的沒有一絲雜質。
芳俏慌忙低下頭。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道:“我,我沒事,多謝公子。”在這麼出色的男子面前,芳俏覺得自慚形愧,好像自己連跟他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那男子好聽的聲音再次傳過來,“你的籃子。”
芳俏覺得拿着籃子的那雙手真是好看,明明是一個普通的竹籃子,可拿在他的手上,就好像是什麼稀世珍寶一樣。她接過籃子,小聲的說了一句“謝謝。”
那男子又道:“姑娘既然沒事。在下告辭了。”
芳俏只覺得眼前一花。她慌忙擡起頭來。卻只見到一個飄逸的背影,那一襲白衣也成了她夢中最常見到的夢境。
芳俏失魂落魄的回了蘇氏的院子,把這段偶遇當成秘密留在了心底。跟誰都沒有提起。後來她多方打聽,才知道那天撞了自己的人很可能就是楚家大爺楚天衡,因爲楚大爺是一身白衣而來,宴中離席去了花園醒酒。
芳俏知道這個消息以後是又喜又悲,喜的是她終於知道了那人的身份,一腔愛慕之情也總算有了歸屬,悲的是楚大爺是爲了三小姐而來,而她不過一個奴婢,在他眼裡只怕卑微如塵,不能入眼。
芳俏知道自己的癡情最終會被埋葬。她一邊不斷的回想那日花園小徑的邂逅,一邊暗暗告誡自己收拾心情,整個人終日在患得患失中掙扎,日子別提多難過了。
後來秦黛心使用一系列手段收拾了方氏姑侄,秦從文又因心恢意冷,身子不好等理由在府中養病,拒絕了所有的拜訪,楚天衡因此也在被拒絕之列,再也沒來過秦府。
芳俏心情複雜,她想讓楚天衡來,這樣自己興許就能再次見到他,她又怕楚天衡來,因爲他來秦府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娶秦黛心做平妻。在這種心情的影響下,芳俏漸漸生了奇怪的心思,表面上對秦黛心言聽計從,十分的尊敬,實際上卻暗暗的怨恨上了,最初,芳俏還只是感慨自己身份卑微,若她不是奴婢,而是託生在大戶人家裡頭做小姐,只怕也是有會與心上人成雙成對的,可惜她只是個奴婢,連去侍候他的資格都沒有,何談成就姻緣?任誰聽了這事兒,只怕也會笑她癡人說夢吧!
芳俏自嘲了幾回,總算暫時壓住了心裡的情緒,把這個秘密壓在了心底,可羨慕,嫉妒慢慢的在她心裡發酵,滋生,漸漸壓抑成了怨恨,妄想。她幻想着自己能取而代之,代替秦黛心成爲楚天衡的正妻,其實只在能待在他的身邊,不論是妾,亦或是沒名沒分的通房,她都是願意的。
這樣好的男人,這樣好的親事,三小姐竟然還不知足的拒絕!她憑什麼?
芳俏雖然怨恨秦黛心,可是她不敢表露出來,更不敢暗害什麼的,她知道自己就是隻螞蟻,秦黛心隨隨便便就能捏死她,可她又控制不了自己不平衡的心態,所以這意外的偶遇也確實把她折磨的不輕。
後來秦黛心忙着處理府裡的亂事兒,對蘇氏房裡的事情也就忽略了一些,她認爲方氏姑侄已經除,蘇氏房裡又有燕氏在,應該出不了大亂子,在秦黛心眼裡,奶孃和芳俏都是蘇氏最信任的人,不在排查,防範的範圍之內,可她不會想到,芳俏藏了那樣的心思,又藏的那樣深,把燕氏都騙過了。
世間的一切,好像是一部被安排好的戲,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被事先設計好了一樣,芳俏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再遇楚天衡。
那天她奉命替蘇氏去看蘇仲達,回來時被幾個地痞堵在了死衚衕裡,芳俏又怕又惱,恨不能一死保住清白,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個白衣男子無意間闖了進來,飛身打跑那幾個地痞,救了她。
芳俏相信這就是緣分,因爲救他的人正是楚天衡,更讓她驚喜的是,楚天衡竟然還記得她!芳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當自己落難之時,夢中人彷彿從天而降,救了自己,還輕聲安慰着她,甚至主動護送她回了秦府。他的聲音還是那麼好聽,他的眼神還是那麼幹淨,帶着一點點的憂鬱,是在擔心自己嗎?
芳俏想入非非,滿腹心思都寫在了臉上,她磨磨蹭蹭的跟在楚天衡身邊,希望通往秦府的路再長一點,最好永遠也走不到頭!
可惜她的願望又一次落空了,秦府大門遙遙在望,分別再一次上演。
楚天衡停下步子,朝她拱手道:“姑娘,前面就是秦府了,你安全了,在下也該回去了。告辭!”
芳俏不想再像上次那樣與他錯過,就算今生無緣,但至少,應該讓她知道自己的名字吧?就是這個念頭,促使方俏叫住了正要轉身的楚天衡。
“公子留步。”芳俏鼓足勇氣來到他身邊,行了上萬福,方纔道:“婢子名叫芳俏,是秦府蘭姨娘的貼身侍女,再次謝過楚大爺救命之恩。”
楚天衡微訝,“你知道我?”
芳俏道:“上次與公子匆匆一別,聽府中人提及楚家大爺氣度不凡,一身白衣纖塵不染,婢子便猜想公子應該就是楚大爺。”
楚天衡微笑,好像並不覺得做奴婢的如何低下,他的笑容親切純粹,像春風一樣讓人舒暢。
芳俏又道:“前邊就是秦府了,楚大爺來者是客,何不去拜會一下。“
楚天衡只道:“算了,秦老爺在病中,恐怕多有不便。再說……”他猶豫了一下,才道:“他拒絕了我的提親,好像三小姐也不喜歡這門親事,我又何必前去叨擾呢!”
芳俏把楚天衡的落沒都看在眼裡,只覺得心裡陣陣疼痛,也不知道是心疼他,還是嫉妒她。下意識的,她脫口道:“三小姐身在福中不知福,能嫁給您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她卻還不知道惜福。”大概是後知後覺發現了自己這話說得不妥,芳俏的一張臉瞬間變成了紅蘋果,她微微曲了曲膝,才道:“楚大爺見笑了,婢子沒讀過什麼書,妄言了。”
楚天衡只道:“不會,姑娘進退有禮,這樣很好。”
芳俏爲了楚天衡的誇讚暗暗欣喜,又見衚衕裡十分僻靜,無人路過,無人張望,因此膽子大了起來,她含情脈脈的衝着楚天衡道:“大爺,婢子有一事不明,想要向大爺請教。”
“你說。”
芳俏猶豫着,不知道這話能不能問出口,她見楚天衡面容各善,沒有半點的不屑和不耐煩,當下便道:“聽聞大爺與齊家大小姐早早的訂了親,如今不知爲何又要娶我家三小姐?”
楚天衡苦笑,思量一番後才道:“不瞞姑娘,楚家人丁單薄,子嗣艱難。齊家大小姐的八字與我十分匹配,有仙人算她就是爲楚家開枝散葉的人,至於你家三小姐嘛,也是父母之命啊!他們說三小姐命旺,可保楚家財運延綿,其實這種事情,根本就是無稽之談。”楚天衡一肚子有苦說不出的模樣,好像極不情願似的。
芳俏欣喜異常,心想原本這兩人都不是他願意娶的,她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意覺得心裡痛快了不少。
“對不起,是婢子僭越了。”芳俏一幅楚楚可人模樣。
楚天衡不介意的擺擺手,衝芳俏道:“姑娘,在下告辭了,有緣再見。”
芳俏福了福身子,目送楚天衡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她相信他們一定有緣,她相信他們一定可以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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