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得透明的手,血管在手臂之中清晰可見,白綠相襯下,更顯出那手臂如同來自腐壞的屍體上的一般。
但正是這隻脆弱的一片葉子都能刮破的手臂,居然生生將那男人的手腕死死抓住了,使之不能再向下前進一分。
張子揚只覺得眼前一花,手掌突然撤走,同時兩道人影急速糾纏在一起。
那兩道人影實在太過迅速,並且完全是扭結在一起,如膠似漆的混成一團。
張子揚只看得清楚是兩團青白色的身影在飛快地滾動着,時而有人發出怒吼聲,驚呼聲,卻根本分辯不出到底是何人所發。
兩道身影初時還在陸上奔走,漸漸的竟走動得越來越快,最後竟快得憑空而起,離地一尺左右的距離上來回閃動起來。
如此一直持續了一刻鐘之久,兩個身影才悠的一下分開來。
那是一個穿着一件單薄背心,露出雙臂的男人。
身形雖不魁梧,但看起來卻十分硬朗,高鼻大眼,眉清目秀,不過臉邊一側卻生着一道極大的交叉形的疤痕。
張子揚向另一邊望過去,之前那人竟然全身上下都滿是傷口,無一處完整的地方。
皮膚外掀而起,因爲皮肉的阻礙,血流得並不多,但看起來當真是滿目瘡痍,體無完膚。
最致命的傷在胸前心臟處,胸腔深深凹陷進去,焦黑色的拳頭打出來的形狀顯現在上面。
能將血肉之軀打成這樣,除了要速度夠快,力道夠猛之外,最重要的還是要功力夠深才行。
“算你小子走運。若不是見你使出了摘星手,老子才懶得管你呢。”那人說完走到張子揚身邊:“這傢伙還真是厲害。費了老子這麼半天的勁!”
仔細看了一會兒,忽然又皺起了眉頭:“你傷得太重了,只怕活不了了。”
“你是何人?”張子揚問道。
“嗯?”那人又緊皺了下眉頭:“你不是崑崙弟子?居然連我都不識得。”
“劍宗十代弟子張子揚!”張子揚自報家門。
“劍宗的!?你這小子何時學的我崑崙摘星手。”那人猛地跳了起來:“這下真是虧大了,費了半天勁,居然救了個劍宗的小賊。”
張子揚問道:“你是崑崙派的?”
“老子當然是崑崙派的!”那人怪叫着,嗓章都開始有些變得嘶啞起來:“媽的,本想從後面偷襲他們的。誰知道才一出手,便趟了個賠本的買賣。”
張子揚慢慢站起身,身上的血越來流越多,竟已將自己大半個身子都染紅了,成了一個“血人”。
“喂??劍宗的小子!”那人走過來道:“你要去哪來,你傷成這樣,必死無疑了,還要去哪裡?”
張子揚學他的口氣道:“老子纔不會死呢,至少也要比你活得長久些!”話音剛落,身子一軟,又重新跌了回去。
剛剛不知爲何得了些力氣,如今卻真的是連眨下眼都顯吃力了。
“哈哈……還以爲劍宗之內盡是些少爺兵,想不到也有幾個像樣的。”那人大笑着,忽然提起張子揚來,毫不費力的幾個縱躍向山上趕去。
張子揚張了張口,卻發現連說一個字都吃力之極,只好閉住了嘴巴,任由對方提着自己向山上趕去。
這人的速度居然快得難以想像,只感覺耳邊風聲大作,天下的星星如流水般飛快劃過,不過片刻之間,這人忽然又停了下來。
動起來快若流星,靜下來卻又有如磐石。剛剛還在飛快地跑動着,突然一下子便又停在了那裡。
“千萬莫出聲,懂了嗎?”那人低下頭輕聲吩咐着。
張子揚根本無法回答他,連點下頭都不可能。不過遠處卻傳來之前那三人的聲音:“真是倒黴啊,本以爲還能借着那小子撿些便宜呢,沒想到全是機關。險些讓老子成了廢人。”
另一人說道:“你們可看見裡面那個小嬌娘了嗎?當真是沉魚落雁,碧月羞花啊。弄得老子一直由腳底麻到頭頂。”
“嘿嘿……這次無論如何,絕不能白跑了。”幾聲淫笑自裡面傳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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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揚心中大驚,試着想要坐起來,卻只是腦中不住迴盪而已,身體根本沒有跟着起半點變化。
“轟??”正擔心裡面會否有張子蘭在時,身邊一聲巨響,一個人突然自地底直冒了出來,驚得自己身邊那個人亦是嚇了一跳,飛也似的閃到了一邊去。
那人大罵道:“死老太婆,這回又找錯位置了吧!”
“非也!非也!”聽聲音竟是極年輕的一個少女之音:“老身是怕弄壞了大殿,褻瀆了祖師爺的英靈,故而特意才挑在這裡出來嚇他們一下的。”
“我呸!?”那人狠啐了一口:“你分明是弄錯了方位,偏還要絞辯。真是越老臉皮越厚。”
裡面的人此時聽到外面的巨大響動都隨之跑了出來,其中一個大叫道:“你們哪個是崑崙四大高手?”
“哪個是?”那人冷笑了一下:“難道你還想和他打上一場不成?”
“非也非也!”對方竟也學之前他的口氣說道:“我是問明瞭哪個,我們幾個一起結果了他。”
“你這笨蛋,真丟我們聖教的臉面!”另一個狠狠給了對方一下。另一邊崑崙派兩卻忍不住大笑起來。
“張子揚?”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出來,那人慢慢走到近前,將頭探過來。
南宮百川笑着,身上穿了一身青衣,與當日狼狽而逃時大相徑庭,看起來竟顯得極是精神:“張子揚!爲何每次見你時,你總是如此悽慘。害得我連殺你都有些不忍了。”
張子揚恨恨地瞪了對方一眼,嘴巴動了幾下,卻始終還是未能發出聲來。
那人忽然叫道:“死老太婆,你看這小子的傷還能治嗎?”
那少女之聲傳來道:“奇怪呀!”
那人不滿道:“有何奇怪的,能治便治不能治便死,這小子只是重傷,難道還會有你未見過的病症不成?”
“他既不是人,更不是妖,故此才說奇怪啊!”那少女聲音道:“非鬼非仙,非魔非怪,這傢伙根本不該是這世上所有。爲何會跑到這裡來了。”
南宮百川道:“他定是受了妖王改造過了,所以才如此特別!”
“什麼妖王?你又是何人?”那人驚叫道:“居然還這麼多!”
南宮百川回道:“在下南宮百川,五行教新近弟子!未知二位如何稱呼!”
那人自我介紹道:“你爺爺我叫薛衝,這老傢伙叫閆雪!”
那少女之音怒道:“薛衝,老孃何時用你報家門了!”
“閆雪!崑崙派四大高手!”後面幾個跟着驚叫起來。他們之前只以爲薛衝纔是正主兒呢,沒想到居然會是眼前這個老太婆。
“南宮百川!”薛衝道:“看你也是個人物,你我來個約定如何?”
南宮百川未出聲,薛衝卻繼續說下去道:“你讓我老太婆帶這小子走。他傷得太重,再晚只怕便沒命了。至於你們幾個廢物嘛……老子一個便足有應付了。”
“哈哈……”南宮百川的笑聲中竟衝滿了迴音,好似七八個人同時在笑一樣:“這小子與我極是有緣,你若要帶人走自是不難,不過……在下卻要一個分身跟隨在後才行。”
“既然想死,爺爺也沒道理攔你!”薛衝道了一聲。隨即張子揚只覺得身子一輕,居然被一隻乾癟如枯骨的手提了起來。
眼前一花,頭頂之上已由漫天敏星變成了兩條巨大的青紅兩色巨龍盤旋在一處。畫功極是細膩,若不仔細去看,初時還只道真是兩條活物立於眼前呢。
“當真奇怪之極啊!”閆雪說着,張子揚只覺得一股清涼之氣開始慢慢滲入體內。
外面打鬥時立起,罡風起處,奔雷之聲不絕於耳。但這裡卻半點也未受影響。便好似那一羣人在身邊打來打去,卻始終也沾不到這裡一般。
“小子,你到底是何方神聖!”閆雪說着,張子揚試着動了下手指,竟然已能活動自如,張了下嘴巴,竟然也已可發出聲音來了。
張子揚回道:“劍宗十代弟子張子揚!”
“十代弟子!”閆雪失聲叫了起來,隨即又沉聲道:“你已到了神合之境,正是最虛弱之時,我只能將你皮肉筋骨續上,但臟腑之傷,卻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南宮百川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你說他已到了神合之境!三年前我用一根手指都能要了他的命??看來妖王果然是對我藏了一手!”
“你說妖王?”閆雪奇怪地問道。
張子揚此刻身體已可以輕微活動了,強忍着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慢慢坐了起來,向眼前的老人道:“我已沒事了,你還是去幫外面之人吧。”
鶴髮雞皮,滿是皺紋的皮肉之上都長滿了許多黑色的老年斑,只是眼睛卻大而有神,顯出對方年輕時定也是個美豔的女子。
閆雪笑道:“你放心好了。薛衝是人越多越厲害。一個人時他很吃力,十個人時他卻一樣應付得來。”
“你既已無事,那麼……”南宮百川冷笑了一下:“在下也該向崑崙派四大高手請教一二了。”
閆雪轉過頭去,同樣冷笑了起來:“若是所有分身都在,還有可能。你能爲只憑你一個人分身,便想欺我老太婆嗎?”
“在下雖然自大,卻也不敢小瞧崑崙派四大聖手!”南宮百川笑道:“是以,在下不才,只好以八敵一了。”
“什麼?”閆雪話音剛落,南宮百川身後一閃,居然一下走出兩個人來。
這兩個人身後又接着分別走出兩個人來。最後又慢慢走出一個南宮百川,一共正好是八個。
張子揚之前曾見他出過七個分身,但卻也只是分開來打,以金奇世的功力亦只勉強殺得了一個罷了。
沒想到今日卻一下子出了八個之多,縱然這老婆再厲害,只怕也是十分兇險。
正中那個南宮面川笑道:“前輩可能有所不知。在下的分身,是可以隨心所欲的分合的。縱是一個到了千里之外,其他的亦同樣可以自那邊再冒出來。”
“果然不是一般的妖怪!”閆雪站了起來,毫不在意的道:“若是老身未看錯,你應該是混有少許鬼氣的聖阿修羅了。”
“聖阿修羅?”南宮百川緊皺起眉頭:“請教前輩何爲聖阿修羅!”
閆雪冷笑一聲:“說白了也不過是個妖怪。你若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倒也簡單。能接得住我十招再說!”
“十招!”南宮百川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只要十招便可以嗎?”
“不錯!”閆雪道:“只需十招,便足以取你性命!”
八個南宮百川同時將手一伸,笑道:“如此,便請前輩賜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