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武此時望着被呂布使回來的郝歪,沒有說一句話,只是靜靜地喝着茶。論城府之深,郝歪自然不是史武的對手,過了半晌,郝歪終於開口道:“史先生,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你向來斯文有禮,你就是魚躍龍門,當了相爺,還使我們幾人不須改口,只管還是叫你先生便好,你很好的一個人,何以今日做出如此下作的事!”
“拿酒來。”史武對身邊一個侍衛說。酒很快就拿來,漢王府如何沒有好酒?幾壇酒便擺在那裡,史武阻止了要來幫手篩酒的手下,自己吃力的抱起一個酒罈,倒上兩大海碗酒,然後端起酒,吩咐左右下去,對郝歪笑道:“郝大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郝歪當然毫不遲疑地說:“自然是真話,哪有專門來聽假話的道理?”
史武笑了起來,對他道:“很多人喜歡聽假話的。因爲假話可以讓人滿意。而真話則不然。如此時一般,我可以對你說假話,說那個秋娘本是遼國的奸細,當然這也不是十足假話,她真的遼國的奸細,而我呢,爲了大唐的安危,爲了不讓這奸細知道我發現她了,不顧名聲,赤身檢視她身體,終於得證了這一點。如果這般對你說,並告訴你爲何秋娘是奸細,你可滿意?”
郝歪聽了一愣,他知道史武是不用拿話來誆他的,史武說這秋娘是奸細,必有十足的證憑。這時卻聽史武喝了碗裡地酒。笑道:“郝瑭彥,來,滿上!”郝歪本來對史武很是不屑,但這時光聽他這假話,卻就心中一時又對史武恨不起來了,只依言篩了酒,史武笑道:“記得漢王說起在寒山寺拿了一個奸細。是怎麼看出來的麼?沒錯,羅圈腿!但這秋娘。不剝光了她,如何查出她是羅圈腿?如果不以這種方法,如何讓她不起疑?”
突然說到這裡,史武無端地狠狠罵了一句道:“入娘賊的,除了東邊小島那些三寸丁、矮雜碎之外,不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子,如何會有這樣的羅圈腿?饒是她到了中原,想來也是下了苦功,大約用竹片什麼硬夾着來糾正過,但我告訴你,郝瑭彥,肉帛相見,她就騙不了人!”
郝彥不解地道:“從何說起?”不得不承認。史武很會說道,三言兩語就把本來怒氣衝衝的郝歪,說得開始投入這聲明是“假話”之中了。
史武招手讓郝歪湊頭過來,壓低了聲音道:“記得我教你卸了她膝關節麼?你且看看。”說罷起了身,解開棉袍長衫和內衣,只見兩肋之間各有兩處青紫。郝歪只一眼,便看出是新傷,用手一觸,史武痛得直打哆嗦,連掩了衣坐下來,低聲道:“她危急之時,那被拉脫了膝關節地兩腿間,幾有千斤之力!你看看,別說一個女子,你在江寧城裡找一個沒騎過馬的男子。脫了膝關節。我看十人有九人沒這等好力!她腳跟用不上力,全是腰力和大腿地力道。這是在草原上自小騎訓不羈烈馬練出來的力道,一點也作不了僞!”
郝歪不禁嘆道:“先生真是爲了國事,不惜聲名啊!”
這時卻聽有人脆生生地道:“郝歪你也太好哄了,他明明說了,這是假話。史先生,那真話呢?”
史武撲哧一笑,隨手取了個杯子,使郝歪滿上酒,然後笑道:“縣主啊縣主,我是好酒之人,當初不遇,就是沒錢喝酒,去酒樓邊上聞酒味過癮,才遇上漢王殿下的,你若要聽真話,卻須來一道作個酒肉兄弟,我們用碗,你用杯子隨意便是,等我喝高了,還怕聽不到真話麼?”
柳秀孤身一人從邊上閃了出來,卻也半點不拿架子,全沒方纔那等嬌橫嘴臉,依言便在幾前坐下,郝歪連忙起來身,他從軍這麼久,卻也知禮,史武教他坐,他方纔因爲瞧不起史武,所以也不推辭,現時柳秀也坐下,他卻醒覺自己的身份和他們差得太遠。
卻聽史武笑道:“郝瑭彥!做甚麼?沒來由的掃興!我要拿相爺的架子,何必與你喝酒?一頓鞭子從你不服抽到服不就得了?坐!此處只有書生史武,市井大俠郝歪,只管坐下,好好喝酒便是!”
柳秀在邊上倒也解語,笑道:“便是如此,還是一個父親受謫官,家道中落,寄居表哥府裡的柳秀,只管坐下便是了,我還要等着史先生地真話呢。”郝歪見他們都這麼說,便也咧嘴一笑,坐了下來。
喝了四五碗酒,史武有點醉意了,笑道:“要聽真話麼?真話很簡單,我落魂不遇時,空有一身屠龍術,卻被家中惡婆娘日日欺凌污辱,還有她那七八個屠戶出身,膀大腰圓的兄弟,不時便來用言語損我。我雖手無縛雞之力,但我難道讀盡聖人書,竟拿這惡婦無法麼?不然!我無論如何,便不與她圓房,待得她五十歲了,到時便休了她,計有不順父母、無後、妒忌、口舌!爲此我連家父的三年喪都不守,只守了三個月就撤了,只因若是同守了三年喪,卻就是三不去了。”古代有七出三不去,七出就是休妻的七條道理,三不去就是不能休妻的三個原因,其中爲丈夫長輩服過三年喪的,便是三不去中之一。
柳秀苦笑道:“真個無毒不丈夫!”
史武搖頭道:“我不辭罵名,但對那惡婆娘之事,我卻不認這毒字的,每日的折磨,若換了郝歪,怕第二天早上已將她一刀撩倒,可惜我無這般勇力!雖然便是神仙,也算不準能遇得漢王。但我深信一身本領,在這亂世終能賣得出去,所以卻不與她生育子孫,以免得了勢,報仇時下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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