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思朵雖然是粗魯的混人一個,但在男女情感方面,也是毫無經驗的菜鳥,一旦愛上了,便陷得很深,無比認真。再說雪姝跟了他之後,對他也確實是溫柔體貼,情濃意濃,上回骨思朵偶染風寒,雪姝還親自端水煎藥,細心服侍,所以一來二去,骨思朵的心早已牢牢地栓死在了雪姝身上,不僅對其寵愛有加,無事不從,還破格將小根安排在自己身邊,做個傳令親兵。
好容易兩人分開,雪姝忙將骨思朵的外袍脫下,仔細將浮灰拍掉,抖開了掛起來,又轉身端來盞熱水,伺候骨思朵坐下,給他輕柔的捏着肩膀,一副溫順賢惠的小媳婦模樣。骨思朵心中甜絲絲的,咧着嘴呵呵傻笑,只覺得如今的幸福日子,給個皇帝的寶座也不樂意換。
“夫君,妾身有一事相求,你可要答應啊。”
夫妻間的私密話說了幾句,雪姝便卻搖着骨思朵的臂膀,嬌聲道。骨思朵端着的茶盞被她搖的水花四濺,一口水都沒喝到嘴裡,但還是眉開眼笑地回道:“咱們兩人之間,還有什麼求不求的,什麼事你儘管說。”
“夫君可知道,妾身的老家,便是咱們新興城三十里外的沙窪鄉?後天是我早逝父親的祭日,我想回去祭奠一番。”
“哦?怪不到當日在本城中遇見你,原來就是這左近的籍戶。你想回鄉祭祖,好的很吶,我就陪你同去,拜一拜老泰山,也是該的。”骨思朵哈哈一笑,將大手擺擺,表示這根本不是什麼問題。
雪姝卻緊緊盯着他的眼睛,接口又道:“我要你帶一千士兵去。”
“嗯?”
骨思朵一驚,慢慢收了笑容,遲疑道:“祭祖乃是私事,不好勞動軍隊。再說,若是從安全性出發,我帶個百人的親兵隊,已經是綽綽有餘,何至於要如此興師動衆,雪娘,你這是何意啊?”
“我就是要興師動衆!”
雪姝繞到骨思朵身後,俯下身子,用飽滿的胸脯緊緊貼住他,嬌嗔道:“不怕夫君笑話。早年間,我家在沙窪鄉,乃是個無錢無勢的家底子,父親又是個老實膽小的人,所以我家經常被鄉里調侃輕視,讓人很是生氣但又沒法子。如今,我跟了你這樣大的官兒,也算是出人頭地了,父親現在過世是看不見,但從前爲難過我家的那些街坊,卻都還在,我正是要大張旗鼓的回去威風威風,好讓他們睜開眼看看,我現在已是今非昔比了,也算
給父親長長臉,揚眉吐氣一回。”
雖然有些勢利和虛榮,但對於一個若是真的從小受盡了白眼和輕視的女子來說,有朝一日飛上枝頭變鳳凰,能回去出一出胸中鬱氣,也是情有可原的。骨思朵被雪姝蹭得肉酥骨麻,不禁心思變得鬆動,但還是有些顧慮。
“我的好雪娘呀,你聽我說。雖然我如今做了將軍,手下有三千人的兵卒,威風是很威風。但這新興城,也不能我一人說了算,明面上講,萬縣令乃是一城之主嘛,我與他是一文一武的搭檔,大事小情都要互相告知,總還要跟他照會聲是不是。但我估摸他不一定會同意啊,畢竟守城責任重大,沒有戰事,我私下調動軍隊出城,這是很犯忌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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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縣令平日對你,不也很客氣熱絡麼。再說咱們當天去當天便回來,不會耽誤事。”雪姝撅起嘴道:“人家就這麼一個小小要求,你還這樣那樣的。”
“動用千人以上的軍隊,原則上這是要城主及守將二人,共同商議決定後,方纔可以的,還得立即再發文書上報主公做備案。雪娘呀,你這不是小事誒。”
骨思朵苦笑一聲,不禁搖了搖碩大的腦袋。孰料雪姝支起了身,默默地走到一邊,不聲不響的卻掉下淚來。
“我連身子和心,都一起給了你,你卻這樣對待我……祭祖也好算是我家的大事,那麼冷冷清清,鄉里人還以爲我在哪給別人做三房四妾呢……原指望你做了大官,還能帶我享福,沒料我的命也苦,嗚嗚……”
雪姝斷斷續續的埋怨和啜泣聲,讓骨思朵心中發緊,坐立不安,忙兩步過去,摟住她道:“哎喲我的心肝,你別哭了。這樣吧!我去和萬縣令講講,便帶八百人去給你撐場子,如何?八百軍兵也足夠多了,而且不滿千,我也好開口相商,行不行?”
“八百?嗯……那就是咱們城中總兵力的四成了吧?也可以!”
雪姝止住了淚,想了一想,破涕爲笑道:“好夫君,我就知道你最有本事,不會讓我失望。爲了表示謝意,莫如妾身陪你飲幾杯吧。”
“只此一回,下次莫要讓我再爲難了。不過也就是我老骨和主公關係匪淺,要不然,你換個別人來試試看?”
骨思朵被雪姝沒口的誇讚,不由也有些自得起來,揚着眉毛將大拇指一翹。桌上的可口菜餚,清冽水酒,再加上豔若桃花曲意逢迎的美娘子,骨
思朵很快就醺醺然,酒意上頭,他一把抄起雪姝扔在榻上,在其嬌嗔的驚叫聲中,骨思朵哈哈大笑着撲了上去,二人激烈牀戰一場後筋疲力盡,立時便昏昏睡去。
屋外寒風刺骨凌冽呼嘯,便使人格外留戀溫暖的被窩,縮在厚實的褥子裡,睡意濃重,難以甦醒。骨思朵飲了酒又賣了力,睡得鼾聲震天,似乎搖都搖不醒,雪姝片縷皆無,像只溫順的小貓般,蜷在骨思朵寬闊的懷裡也睡得香甜。到了夜深時分,一片陰冷靜謐之時,雪姝卻陡然睜開了眼睛。
她的目光在黑暗中熠熠有光,竟然好似是一直在裝睡!先自躺着不動,適應了下黑黢黢的環境,接着將骨思朵摟住她的粗壯的臂膊,輕輕擡起,慢慢的爬起身來。皺着眉將骨思朵流在她粉臂上的口水狠狠擦去,雪姝想了一想,俯下來將骨思朵搖了搖,又喚幾聲,骨思朵兀自打着呼嚕,毫無反應,她立時迅速的伸出手去,在骨思朵枕下略略一探,便握住一柄鑰匙在手。
雪姝便下得牀來,精赤着身子,在黑暗中看着骨思朵,面色陰沉難辨。站了一小會,有些冷意,她披起衣裳,躡手躡腳走到屋內櫥櫃前,輕輕打開了鎖,摸索一陣,便找出了一件東西,似乎是個印章。接着,她迅速從衣服的夾層裡摳出了疊成很小的一張箋紙抖開鋪平,將那印章用力蓋了上去,然後迅速將一切恢復原樣。
“哎喲!”
甫才轉身,卻撞在了桌角處,雪姝疼得下意識低叫出口,接着牀榻處便傳來異常響動。她激得一個哆嗦,立時緊緊攥住箋紙藏在身後,弓着腰驚懼的朝牀上望去,昏暗中,骨思朵又一動不動,原來他只是翻了個身,照樣睡得死沉。
雪姝心頭狂跳,不由擦擦額頭的汗,將手緊緊按在高聳顫動的胸脯上。她暗罵一聲,長吸口氣,儘量放輕了動靜,慢慢走到了門後。
“小根,小根。”
她的聲音,在淒冷的暗夜裡,壓得很低,帶了幾絲顫音。須臾,門外便傳來了非常輕微的敲門聲,一輕二重。雪姝立時小心翼翼的將門開了道小口子,將那箋紙遞了出去,又急促說了句什麼,那小根再無平日裡淳樸老實的模樣,露出陰譎的笑容將頭一點,卻從外間的窗戶跳了出去,消失不見。雪姝隨即手腳麻利的將門關好,走到牀邊,脫了衣服又鑽進被窩來躺倒不動,只一雙大睜着的眼睛裡,閃爍着異樣的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