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嶽點點頭,正想回應,卻從酒樓大門裡,吵吵嚷嚷的走出來一撥人,定睛一看,爲首的卻是潘武都。
潘武都油光滿面,嘴裡一邊咂唆,一邊粗聲大笑。身後跟着十幾個親衛,身邊是他的親兵頭目,叫做莫胡盧的,也是粗眉怪目,一臉橫肉,正在和潘武都說什麼,一擡眼看見高嶽等人,便住了口,挑釁的瞪過來。
“呦呵,好狗不擋道哇。”
莫胡盧支棱着眼,誇張的高叫道。潘武都放聲怪笑,他身後一衆親衛都鬨笑起來。
“擋在狗前頭。”
馮亮不假思索,開口便應。
“對對,你可不就是擋在狗前頭。哈哈……嗯?”
莫胡盧被馮亮的話繞在裡面,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先是大笑,笑了一陣,猛地醒悟過來,不由勃然大怒,面上橫肉鼓起,大罵道:“老子捏死你!狗崽子。”
“你說完一句話,爲什麼還要自報姓名?”
本來莫胡盧是罵馮亮狗崽子,結果被馮亮這麼一說,好像是在說完了“老子捏死你”這句話後,又自報姓名叫“狗崽子”一般。
論及言語辯論,莫胡盧哪裡是馮亮對手,兩次連着受辱,不由暴跳如雷。
門口迎賓的小二,神經比較粗,他反應過來,不由失笑,被莫胡盧兩步過去,一巴掌便扇到在地,又猛踢了幾腳,直痛的呼天搶地,蜷成一團。
莫胡盧一揮手,潘武都身後親衛,呼啦一下全都躥了出來,一共二十人,紛紛拽出腰刀,圍攏上前。這些人,不論何時何地,隨身都是攜帶武器兵刃的。
冬春樓前,南來北往的行人、商販等,見此都呼啦一下離得遠遠的,但又不走開,只圍着看。
潘武都等人,城裡大多數人都是曉得的,平日裡見着,都要遠遠避開,生怕招惹了這尊凶神。
如今這高大年輕人一夥,面生的很,才八個人,怎敢和潘武都放對,還脣槍舌劍,出言諷罵,膽子着實不小,倒要好好看看,事態如何發展。
李虎等人,都沒攜帶兵器。平日在本縣中行走,不會有什麼危險,沒必要時時跨刀帶槍的,更不會預料到有如今這番衝突,一時倒有些緊張,大家都不啃聲,迅速靠在一起,警覺的四下掃視。
李豹雖然赤手空拳,嘴上卻不服輸,大叫道:“你他媽的,欺負爺爺們沒有兵刃,要不要臉?有種捉單放對,爺爺讓你滿地找牙……
這次高嶽並未阻止李豹的囂張訾罵,他兩眼死死盯着潘武都。到目前爲止,雙方兩個爲首之人,都是一言未發。
莫胡盧只想揮手讓人一擁而上,當街便砍死高嶽等人。但是潘武都暫時沒說話,他也不敢越俎代庖,擅自做主,只叫衆人圍定,一面看着潘武都,只要潘武都略略頷首,便再二話不說,砍死了事。
對視了片刻,潘武都瞋目恣縱道:“本都尉面前,爾等這般出言狂妄,豈有此理?”
他不說手下人率先辱人挑釁,竟還怪高嶽等不該出言頂撞。潘武都本就對高嶽等恨烏
及烏,再加上平日裡,以高嶽爲首的一幫人,基本上不鳥他,除非公事,見面也不過略一拱手,更談不上什麼畏懼恭敬。
故而潘武都更加厭恨,早想着如何找些藉口,除去這幫子眼中釘;此刻正好來了機會,他盤算着,即算不能當街斬殺其人,也要狠狠地羞辱折磨幾人一番,纔好出一口氣。
所以他一開口,就是蠻橫的強詞奪理,他本來也沒打算講什麼公平道理。他已暗暗想好,對方一旦說什麼是非曲直,明辨道理之類,他便直接開口“在首陽縣裡,老子便是道理、便是王法”這句霸氣十足的臺詞。
潘武都開了口,這邊人便一齊望向高嶽。高嶽笑了笑,氣定神閒道:“當今之世,誰的拳頭硬,誰就有理。”
話一出口,一衆人都愣住。
如今,憑藉他超凡的武力,和經過明裡暗裡的拉攏,歸附高嶽麾下的兵卒,較之當初要多出不少。手中實力雄厚起來,高嶽不願再在潘武都腳下忍辱負重。只是這段時間以來,沒有什麼衝突,故而暫且平靜。今日在街頭偶遇,又恰逢對方挑釁,高嶽心中略一掂量,便打消了一些顧慮,想要正大光明的立起威來。
他針鋒相對的話一出口,韓雍諸人,不禁被高嶽霸道無比的氣勢所振奮,紛紛高聲叫好,引得圍觀百姓面露擔憂神色,都想這幾個愣頭青,怕是新來的,不曉得好歹,等下怕是要吃大虧。
潘武都愕然了幾秒鐘。回過神來氣炸心肺。這般霸道的言語,要說也應該由他來說,怎麼被對頭搶了先機,他像吞了蒼蠅一般,頓時覺得胸口悶堵,難受無比。
“狗賊子!都上去砍死他們!”
潘武都暴跳如雷,頭上青筋凸起多高,一門心思就想當街斬殺高嶽等人,再剁碎了喂狗。
高嶽對韓雍等人低聲喝了一句:“倚背結陣!”韓雍等七人,立馬背靠背的結成了最簡單的圓陣,一致對外,怒目而視,見機行事。
高嶽初時一見到潘武都衆人,就曉得今天怕是必有糾紛。害怕是沒有的,他心中冷靜的盤算一番,已決定不再隱忍。
之前,他對潘武都始終保持着避而遠之的態度。是因爲自己初來,沒有什麼根基,身邊的李虎等人,缺乏磨鍊訓導,而且人數又少,有了衝突的話,自己固然能全身而退,但徐圖發展的計劃必將慘遭覆滅,智者所不取也。
但到的今日,高嶽身邊,不僅取得了韓雍、何成這樣的首陽縣老卒的認可和追隨,李虎李豹等新丁在他嚴格指導訓導下,心性和身手也非往日可比。
同時,他麾下連帶韓雍所部,共有四百號人,佔了城中兵力的一半,又且日日操練,朝夕相處,這四百名士卒現在綜合素質亦是大有變化,更重要的是同心擁戴高嶽,目前根基已可算穩定。
再說此刻。高嶽甫一打照面,便迅速看出對方共二十二個,自己這邊八人。雖然對方有兵刃,但是他自忖可以在極短時間內,先制服三五人,並搶來兵刃,震懾住其餘衆人。
潘武都這類人,在小小首陽縣城
內,不可一世,驕橫狂妄,譬如坐井觀天,眼中始終只有這麼巴掌大一塊地方,對外面更廣闊、更紛繁的世界,不感興趣,也不願去了解。漸漸地便忘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
潘武都大喊大叫之時,高嶽身形已動。
莫胡盧早就等着潘武都下令,這邊剛一聽見,便像打了雞血似的,嗷嗷叫着,揮刀便斬向高嶽。他雖然聽聞高嶽身手不凡,但自忖自己也是勇武過人,怕他何來?
莫胡盧面容猙獰帶着興奮,手中鋼刀帶着懾人的寒光,劈了過來。高嶽側身一避,右掌直擊向莫胡盧的面門,莫胡盧便擡手格擋。
怎料高嶽這一招乃是虛擊,他見莫胡盧格擋,左手便已探出,一把攥住了莫胡盧的持刀手腕,大力一扭,人也接着躥到了莫胡盧身後。
莫胡盧哇哇大叫,手臂運勁,卻較力不過高嶽,剛要發狠轉身,高嶽已從他身後伸出臂膀來,橫着勒住了他的喉嚨。
莫胡盧只覺得脖頸之間,彷彿被鐵圈牢牢箍住一般,進不得氣,被勒的直翻白眼,持刀的右手便被高嶽牢牢控制。
瞬息之間,莫胡盧便被制住。高嶽陡然大喝一聲:“爾等找死!”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
何成手上,不知怎麼卻有一把匕首,是衆人中唯一算是有兵器的人。他剛剛躲開了劈面而來的一刀,一匕首乾淨利落地紮在了對上的左腹上,那人鬆開刀,慘叫一聲,捂着肚子轉身就跑。
骨思朵散亂着一頭毛燥燥的枯發,手中不知從哪搶來一根扁擔,正與人格鬥,對方被高嶽喝住,不由扭頭去張望。
骨思朵正好搶着機會,一扁擔砸在對方腦門上,那人悶哼一聲,頭蓋骨被砸破,軟倒在地上,又把衆人駭了一跳,潘武都這邊士氣頓時有些低落下來。
莫胡盧被高嶽勒在身前,使不上力,兩腳拼命掙扎。高嶽手臂運勁,勒的莫胡盧白沫都噴了出來,於是不敢再較勁,一時頹伏下來。
潘武都臉色鐵青,揮揮手,讓一衆人都先退回來。他咬牙問道:“你放了莫胡盧,我便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從此一筆勾銷,如何?”
“你說打就打,你說算了就算了,老子殺了你全家,再他媽的和你說一聲對不住,行嗎?哎喲。”
李豹聲嘶力竭的叫道。他負了傷,手臂被砍了好幾個口子,疼的呲牙咧嘴,聞聽潘武都之言,忍不住暴跳起來。
場上一瞬間的安靜之後,突然從潘武都身後,傳過來一聲叫喚:“兄長,兄長!”
高嶽一愣,定睛一看,見是個陌生的小男孩,在叫喚自己,不由有些錯愕。
當此激烈對峙,劍拔弩張的緊張時刻,突然有個脆生生的男娃娃叫喚,所有人不禁都看過來。
只見這男娃娃,看模樣也就十來歲左右的樣子,真正是眉清目秀,脣紅齒白。圍觀人羣中,好一陣讚歎,都道這是誰家的俊秀,直如哪吒再世一般。那男孩卻是雙手被捆縛在身後,定定的看着高嶽,清澈的眼中,透着焦急和求助之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