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紹完鳳之瑤,黃維文右手伸向西方,微笑道:“而我右手邊的這一位,乃是號稱‘大唐第一舞姬’的柳傾歌柳大家。這些天來坊間種種流傳,讓大家對她也不再陌生。雖然在下沒有欣賞過柳大家的妙舞,但能令夏國‘魅舞妖姬’鎩羽而歸,名滿整個大唐,必定盛名之下無虛士。那麼接下來,就讓我們一同見證——到底是鳳大家能夠繼續蟬聯寶座,還是柳大家能夠新人加冕?”
東面,“大唐歌舞團”的旗幡下,幾個女子如同被人觀瞻的珍稀動物一般。
春蝶、夏雨、秋葉、冬雪四朵金花也算見過世面的人,此時卻不約而同地感覺到了緊張。
齊王親臨、無數百姓圍觀、事關天下第一的爭奪。更何況,對手還是十年來無人可及的鳳之瑤。
當這幾個要素疊加在一起,哪怕她們自問見過風浪,卻也不由得眉頭髮緊手心冒汗。
似是爲了給柳傾歌打氣,冬雪道:“哼,什麼鳳凰臺妙舞,我看也不過爾爾。”
秋葉道:“不錯。只要傾歌能夠正常發揮,‘天下第一’一定是你的!”
春蝶笑了笑,道:“更何況,咱們還有小糖糖給編排的那支舞呢。我從沒見過比這更好的舞蹈,也不認爲鳳之瑤會跳的比傾歌更好。”
夏雨臉上帶着一絲擔憂,道:“傾歌,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咱們只要拼搏過,就不會後悔。”
被四人團團圍聚的柳傾歌無喜無悲,看不出任何情緒。她只是往人羣中掃了一眼,卻失望地發現依舊沒有看到那個讓她魂牽夢繞得身影。
唐安,你……會失約麼?不管你來與不來,答應你的事,我一定會做到。
我會讓你知道,你的女人曾站在天下之巔!
柳傾歌暗下決心,眼神銳利地站起身來,頓時吸引了全場的目光。四朵金花感受到了她的戰意,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一同起身,衆星拱月般地將她護在中間。
她蓮步輕挪,一步一步朝着舞臺走去,對着北東南西四個方向依次鞠了一躬,感受周遭一個個伸長脖子望向自己的目光,朗聲道:“我的師傅,便是曾經的天下第一舞姬鳳之嵐。身爲徒弟,我一直以來的夢想,便是替她拿回曾經屬於她的東西。但我深知,要實現夢想並不容易,甚至很可能失去我現有的一切——因爲誰也不會再去欣賞一個失敗者。”
周圍一片死寂,使她的聲音能夠清晰傳進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她原本已經是大唐第一了,只是爲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夢,卻毅然踏上了旅程。若是贏了還好,但倘若輸了呢?唐人還會視一個敗給大齊舞姬的女子爲驕傲嗎?
也許她的舞依舊動人,但周遭人在議論時,卻絕不會再像從前那般熱忱。
“看,那就是我們大唐第一、將來會成爲天下第一舞姬的柳傾歌!”
“看,那就是敗給了鳳之瑤的柳傾歌!”
簡單的兩句話,傷人程度卻決不可同日而語。
無論大臣還是百姓,很容易通過換位思考感受到柳傾歌的矛盾。試想一下,如果換做他們,願意賭上自己的一切只爲圓夢麼?
想通這一點,再看柳傾歌時,齊國人的眼睛裡少了幾分敵意,多了幾分欽佩。
“但我還是來了。”柳傾歌輕鬆地笑了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而我的選擇就是——像我的師姨娘發起挑戰!”
她的目光穿越空氣,牢牢鎖定在鳳之瑤身上。後者安坐如山,面帶微笑地徐徐點頭。
這番氣勢,這番自信,讓她不再對柳傾歌抱着看待晚輩的態度,而是真的將她視作了自己的對手。
“傾歌身爲晚輩,這第一陣,自該由我先來。”柳傾歌繼續道,“只不過……我有幾位樂師目前還沒趕到。所以傾歌懇求諸位,能否再多等一炷香的時間?到時候,無論他們能否及時趕到,傾歌都會準時開始!”
觀衆們看看角落裡的樂師臺,發現無論是大唐的樂師還是鳳凰臺的樂師,都已經拿着樂器安然就坐,那柳傾歌所謂的“樂師”又是什麼人?
雖然好奇,但這般關係重大的比賽,觀衆們不想留下遺憾,當然也不想舞者留下遺憾。
聽着周遭一片贊同生,黃維文笑道:“柳大家的小小請求,我等自無不允。一炷香之後,巔峰對決,正式上演!”
觀舞區裡,冷落情臉帶欣賞,不住點頭道:“這位柳姑娘青絲如雪,氣質脫俗,舉手投足間盡顯大家風範,且心懷報復,一以貫之,沒想到大唐居然還有此等奇女子。”
有些人的優越感並非刻意表露,卻會在舉手投足間散發出來。藍海棠微微不悅道:“我‘表哥’曾說過一句話,海棠深感認同: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也許冷公子印象中的大唐,只是來自於書卷,但只有親眼見到的,纔是最真實的東西。在海棠眼中,大唐女子,從不輸給天下任何女子。”
“哦,冷某斷無褻瀆大唐女子之意。方纔一時口快,卻是無心之過,還請藍姑娘海涵。”
冷落情微微一怔,趕忙拱手賠罪。可轉念一想:莫不是我表揚別的女子,海棠姑娘吃醋了吧?她……會爲我吃醋?
想到這種可能性,冷落情竟然傻乎乎地咧嘴笑了起來,就像一個天真的孩子。
藍海棠並未注意到冷落情的表情,而是望向東闕臺上的身影,眼神複雜。
她知道柳傾歌是唐安的女人,也知道她付出了多少。此番前來齊國,表面上就是打着她的旗號。
對一個追求夢想的女孩子來說,羽翼未豐之時強撼如日中天的鳳之瑤,無疑是一種冒險。
她很可能會犧牲自己的一切,可爲了唐安,她並不在乎。
這一路上經歷了重重危機,滿是殺戮。但爲了唐安,她也不在乎。
整個現場無數人當中,也許只有藍海棠知道柳傾歌是在撒謊。她來這裡根本不是爲了什麼夢想,而是爲了唐安,爲了她的愛人。
爲愛甘願放棄一切的女人,難道不值得敬佩麼?
“海棠沒有怪罪冷公子的意思。”藍海棠嘆息一聲,感嘆道:“這位柳姑娘……哪怕在我們大唐,也是不可多得的女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