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會議開到這兒,林朔總算切入正題了。
不過這所謂的正題,所佔用的會議時間反而很短,因爲具體章程不可能在今晚這個會裡就拿出來。
林朔只是給大家一個壓力,然後定定調子,具體的章程怎麼拿,那是獵門謀主曹冕的活兒。
這也是林朔進入非洲之前,辦得最後一件大事。
一是撥雲見日,讓大夥兒明白一下如今的狀況,二是整肅隊伍,別回頭狀況還沒搞定,反而禍起蕭牆。
結束了這個視頻會議,已經是當地時間深夜了。
林朔又聯繫了海倫,確認了一下歐洲教廷跟馬穆魯克傳人之間的“聯誼”情況。
情況很好,兩撥人又打了一架。
海倫在林朔面前,那就是一隻鵪鶉,而薩利赫在林朔跟前也很好說話。
結果這兩撥人之間,似乎是天生八字不合,今晚這場會面剛見面不久,一言不合這就叮咣五四打上了。
林朔一聽這個情況,笑了笑。
實際上這也是今天他不出席這次會面的原因,兩撥人本來就有夙怨,自己一旦在場雙方都得賣自己面子,怨氣就會暫時壓制,表面上和和氣氣的。
可這種暫時的和氣沒用,林朔一旦死在非洲了,他們該翻臉還是會翻臉,所以就沒有實際意義。
林朔想要的結果,就是雙方繼續接觸,有怨報怨有仇報仇,這樣兩邊的勁頭卸一卸,就能儘快達成一個平衡。
不求這兩撥人從此親如一家,只想讓他們彼此明白對方到底什麼意思,之後心中有數。
無論是結盟還是敵對,明確了就行,這樣整體來看,是對紅海防線有利的。
“這次又死了幾個?”林朔不鹹不淡地問道。
“哥你什麼意思?”海倫說道,“今晚是我親自跟他切磋的,爲得就是給之前九條人命有個交代。你問死了幾個,那現在給你打電話的人是鬼啊?”
“呦,教皇陛下親自下場啊。”林朔笑道,“人家可是九龍級的存在,陛下這是想駕崩啊?”
“哥你別小看我行不行。”海倫抗議道,“你之前不是跟我說了嘛,他其實也就是個九境巔峰,那我當然敢跟他打架了,我現在好歹也是教廷第一高手,而且是歐洲有史以來最強大的牧師……”
“行了行了。”林朔打斷道,“我就問你打贏了沒?”
海倫話語中的興奮勁兒一下子就瀉了:“沒打贏……”
“嘿,真棒。”林朔說道,“舊仇未報又添新恨。”
“哥你能不能盼我點好。”海倫說道,“我是沒打贏,可也沒打輸啊。”
“真的?”
“至少表面上是平手。”海倫輕聲說道,“那個薩利赫確實很強,我不是他對手。不過他留手了,打完之後他還偷偷跟我說,這是你給他的啓發。你之前在他地盤上的時候,也是這麼幹的。”
“嘿,學得還挺快。”林朔嘬了個牙花子。
“哥,那這事兒基本就平了。”海倫說道,“薩利赫跟我說,至少在對付非洲方面的猛獸異種上,他們跟我們處於同一戰線。”
“那就好。”林朔點點頭,“不過呢,你們結盟歸結盟,以後別在一塊兒行動,尤其是薩利赫本人,他的情況有些複雜,你離他遠一點。”
“哥,你爲什麼讓我離薩利赫離得遠一點?”海倫問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林朔翻了翻白眼,解釋道:“他那支族人有秘術,隨時有可能接收女魃意志,我怕你跟他一塊兒行動,回頭他女魃上身把你宰了。”
“哥,你吃醋就吃醋嘛,不用編這麼離奇的理由。”海倫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
林朔坐在牀頭,拿着賓館牀頭櫃的坐機電話一陣無語,他身後牀上的蘇鼕鼕則嗤嗤笑成了一團。
蘇家女獵人耳朵尖,這通電話自然是被蘇鼕鼕聽得清清楚楚。
“什麼人啊這是。”林朔把電話一摔,掀開被子上牀睡覺,“好賴話都聽不出來。”
“你還沒看出來啊?”蘇鼕鼕說道,“她這是知道我在一旁聽着,故意這麼說氣我的。”
“還是鼕鼕聰明,一眼就看破了她的詭計。”林朔笑着摟上了自己媳婦。
蘇鼕鼕白了他一眼:“你就跟我在這兒裝吧,不過算了,這種事情我現在懶得管。可西王母那邊怎麼辦,她這會兒可生氣了,正在我腦子裡罵街呢。”
林朔一聽這話很納悶:“她爲什麼生氣啊?”
“因爲她騙人類,然後你把她戳穿了唄。”蘇鼕鼕聳了聳肩,“她覺得,這道理就跟夫妻倆吵架,你站在了婆家人那一邊,沒替她孃家人着想一個道理,而且你還在婆家人面前數落她了,於是她就生氣了。”
“不是,她還講不講道理了?”林朔都被氣樂了。
“你還試圖跟自己老婆講道理,罪加一等,她更生氣了。”蘇鼕鼕眨了眨眼。
“不是,鼕鼕你現在哪頭的?”林朔鬱悶道。
“我現在就是你們之間的傳聲筒,保持客觀中立。”蘇鼕鼕笑道,“反正看你們倆這麼吵架,我挺開心的。”
“十幾億歲的人了,這麼弄得跟個孩子似的。”林朔說道,“你讓她出來,我當面跟她說。”
“她不肯出來,說是以後再也不出來了,還說要跟你離婚。”蘇鼕鼕說道。
林朔這一下被氣得不輕,說道:“結婚的時候她就沒徵求過我意見,現在又要離婚了,她把我當什麼了?”
蘇鼕鼕看着林朔生氣的模樣,說道:“你這話我就不替你傳了,不然弄得我好像不會當姐姐似的。林朔,我得勸勸你,你現在不能跟她較真,你平時對付我們幾個的時候,不是挺遊刃有餘的嗎?今天這是怎麼了?”
林朔拿起牀頭櫃上的香菸盒子,抽出一支點上,默默無語。
蘇鼕鼕看着自己的丈夫,輕聲說道:“她說,你跟我們幾個,只能做一世的夫妻,而你死之後,就只能跟她廝守了。”
林朔沒搭茬,繼續默默抽菸。
蘇鼕鼕說道:“她還說,你現在是在害怕,怕這趟回不來。”
林朔怔了怔,隨後輕聲說道:“其實每筆狩獵買賣之前,我都會害怕,或輕或重而已。
以前就算害怕了,我也不能說出來,這是林家人的臉面。
只是林家人也是人,面對強大的東西和未知的結果,也會害怕的。 ”
蘇鼕鼕幽幽嘆了口氣,然後湊過來俯下身子,抱住了林朔。
她的雙眸一隻清澈如水,一隻燃燒着熊熊的紫焰。
……
第二天,苗成雲天沒亮就在外面拍門了。
昨晚這個會,開得苗公子心裡挺鬱悶的,他的情況跟西王母類似,都是屬於被當衆羞辱。
西王母還有客觀的立場作爲合理的藉口,他就很難受了。
他作爲當年老爺子生物科技手段的一個成果,心裡其實挺在意這個的。
自己到底是不是一個完整的人類,這是苗公子內心深處最大的困惑。
所以他會把想變成人的凝脂當姐姐,也會對狄蘭青眼有加,全程參與狄蘭的山閻王移植項目,這叫同病相憐。
後來雲悅心認了他這個兒子,他終於父母雙全,心裡的困惑也因此撥雲見日,再也不是什麼心病了。
然後昨晚這個會,老爺子曹餘生這幫人嘴沒遮沒攔的,等於揭了他的舊傷疤,這就搞得他很鬱悶,翻來覆去一整宿沒怎麼睡着。
林朔這個弟弟,苗成雲確實想親近和照顧,這即是他法自內心的想法,更是思考的結果。
因爲林朔跟他一母同胞,他要是不認林朔這個弟弟,也就認不了老孃,那他作爲人的資格就成問題了,心病難除。
可回回想起這個弟弟來,他又恨得牙癢,昨晚一夜的思考讓他再次得出了這個結論:
林朔這小子,就是萬惡之源。
自己跟他在一塊兒,準沒好事兒。
之前在大西洲找到了母親,還得了天師九龍之力,以爲自己跟他攙和在一塊兒,終於算是否極泰來,熬出頭了,然後回到崑崙園區因爲九龍之力的事兒被老孃揍了兩年。
本想着在平輩盟禮上公報私仇泄泄憤,結果沒打過,舊仇未報又添新恨。
而且這次來非洲狩獵女魃,這事兒原本跟他干係是最小的。
女魃是林朔、賀永昌、章進的殺父仇人,也是殺害蘇鼕鼕兩位叔祖的仇人,跟他苗成雲又沒什麼深仇大恨。
他這次跟着來實際上就是助拳的,幫個忙打個下手,結果臨行前還受這個氣。
於是苗公子心裡很不爽,大早上在屋外叫門:
“要不你林朔就繼續睡着吧,我帶着老賀他們狩獵女魃去。
反正你這個獵門總魁首聰明啊,知道害怕,我性子隨我娘,直來直去的,這輩子就不知道什麼叫怕字。
不過你睡歸睡,鼕鼕我要叫走,我就不信蘇鼕鼕這個女中豪傑,會跟你一樣沒出息。”
苗公子這番話連損帶罵,字字如刀,弄得林朔一下子睡意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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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門總魁首苦笑着起身,給這傻兄弟開門,然後塞給他一根菸:“幹嘛呢,這麼大氣性。”
“反正我就是不爽,你要是不把我哄高興了,這趟我就不去了。”苗成雲抽着煙撇着嘴,腦袋扭到一邊,把心裡實話說出來了。
林朔直撓頭:“哥,我昨晚剛剛哄好一個,這一大清早的你讓我緩緩行不行?”
林朔這一聲“哥”叫出來,苗大公子心裡一下子就舒服了,說道:“你昨晚哄誰了啊?”
“這跟你說不着。”林朔擺擺手。
“這還需要你說呀,你屋裡後半夜屋裡動靜那麼大,當我聾的?肯定是西王母唄。”苗成雲說道,“然後你小子千萬別跟我說,你昨晚跟她就忙活夫妻那點事兒了。
她身爲九龍之一,是這筆買賣的關鍵,咱光戳穿她沒用啊,事情到底怎麼辦你得跟她商量啊。
不然怎麼辦,咱今天就這麼直接殺到非洲去,然後被女魃一巴掌拍死?””
“你廢話。”林朔白了苗成雲一眼,“否則我昨晚還能費那個勁?”
“嘿,你小子這叫出賣色相。”苗成雲笑道,“那你說唄,咱到底怎麼弄?”
“這樣……”林朔輕聲嘀咕道,“我交給你一個光榮而又艱鉅的任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