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世軍是V國駐中國情報站站長。他一向呆在**,除了重大行動外,從不進入大陸。
當得知發生在北京的將凌毅撞成重傷的車禍事件後,他十分興奮,竟然冒險進入大陸境內,直奔京城。
其實,這件事是那兩個外圍人員的失誤造成的。
一週前,V國情報局有個重要人物忽然決定叛逃到中國,令他們措手不及,便指定陳世軍負責指揮截殺。事關緊急,陳世軍便命令這兩個人去設法暗殺。他們事先已得到情報,這個人將在那天晚上到中國國家安全部去,他們便決定在途中殺掉他。卻沒想到,護送那個人的中國國安人員臨時改變路線,沒有走那邊,而乘坐同樣的黑色奧迪的凌毅卻正好從臨近“鷲塔”的入口處進入出了三環,他們便跟了過去,按原定計劃撞上那輛車。
誰都沒有料到,雖然他們認錯了人,卻歪打正着,撞傷的竟然是中國情報界的“教父”,這是即使經過專門部署都難以做到的事。對於陳世軍來說,這可是天大的功績,必將永載史冊,而V國情報局長也是興奮得難以成眠,更想建下不世奇功,爲進一步高升打下基礎。於是,陳世軍立刻趕到北京,進一步制定後續計劃,準備組織行動人員潛入醫院,暗殺凌毅。
陳世軍到達北京後,住在距六四三醫院不遠的一家經濟型酒店。V國情報局專門爲這次行動給他派來一位中年女士,這位女士罹患嚴重的心臟病,需要進行手術治療,陳世軍便成爲她的家屬,送她入院,爲她辦理住院手續,籤手術同意書,天天去醫院陪伴她。那些醫生、護士和病友都誇他真是模範丈夫,對他毫不提防。他則天天藉機在六四三醫院裡晃悠,很快便知道了特別醫療處是外人不能進入的禁區。他在醫院裡與護士閒聊,又不斷送她們名貴的化妝品和新奇的小電器,與她們打成一片,很快便探聽到“有位首長”正住在特別醫療處。一個小護士還補充道:“好像是出了車禍,半夜送來的。”
陳世軍便不再探問有關情況。這裡是國安部的下屬醫院,再問下去,就很危險了。他安排了另一個小組繼續探查有關資料。
這時,距凌毅入院有三個星期了,他已經能夠下牀,偶爾會在特別醫療處的院子裡散步。每當這時,他的警衛們便會分佈在院子四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暗中嚴密保護他。陳世軍在醫院裡走過時曾經看到過他一次,心裡再無懷疑。看凌毅已經行走自如,可能很快就會出院,他決定立刻行動。
參加這次突襲醫院的一共有六名行動人員,另外還有兩個人進行技術支持,兩個人擔任駕駛及後援,接應他們撤退,陳世軍不參加行動,但會在秘密指揮部坐鎮,進行全程指揮。
入夜,兩輛掛着北京普通牌照的小汽車從不同的方向朝着六四三醫院開去。
一輛豐田車上了南四環,由東向西疾馳。
不久,一輛寶馬跑車很拉風地從他們後面猛衝上來。
北京的夜晚常常會在四環、五環、六環上出現年輕的飈車族,V國的四個人不欲惹事,趕緊讓出超車道。
寶馬跑車上的年輕人戴着風鏡、頭盔,穿着賽車手的衣服,風一般從他們車旁經過,幾顆仿如黑色碎石般的小東西從車窗裡彈出來,落在旁邊的車道上。
灰色豐田車裡的人沒注意,直接開了上去。
那幾顆**立刻爆炸了。
高速行駛的豐田立刻被爆炸的氣浪掀起,然後斜斜地落在地上,一直向旁邊翻滾過去,重重地撞上護欄,這才停下來。
現在已是夜晚,四環上的車很少,因此這輛車突然出事並沒有造成其他車連環相撞,甚至當時都沒有人看到。
十多分鐘後,纔有一輛車從舊宮開過來,車上的幾個人剛剛在酒吧喝完酒,準備回家。看到車禍的慘狀,他們都嚇了一跳,趕緊打電話報警。交警趕到後,發現嚴重變形的車裡有四個人,已經全部死亡。
與此同時,另一輛黑色捷達車進了長安街延長線,由東向西行駛。
堪堪快到三環時,有一輛汽車忽然從旁邊的衚衕裡衝出來,一個急轉彎,擦着那輛捷達過去,拐上大街。
捷達車裡的司機猝不及防,本能地急打方向盤。車子猛地向路邊衝去,撞上了停在那裡的一輛廂式貨車。
駕駛室裡立刻跳出來一個穿着牛仔裝,戴着牛仔帽的年輕女子,憤怒地破口大罵。
捷達車裡的人急於離開,有兩個人下車來道歉,並表示願意賠償,讓她開個價出來。
女子邊罵邊察看自己汽車的受損情況,然後漫天要價。
外面兩個人和車裡兩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這裡,沒有注意到路邊樹下的陰影裡有人。
隨着“噗噗噗噗”四聲幾不可聞的輕響,車裡車外的四個人全都是頭部中彈,一聲不吭地倒了下去。
樹下的年輕男子步履輕巧地跑出來,與女子將倒在地上的兩個人擡起來,扔進車廂。年輕女子隨即跳上駕駛室,把貨車開走了。男子則上了那輛捷達,掉頭往城外開去。
夜色闌珊,這裡早就沒有人了,過往的車也非常少,誰都沒有看到這一幕。
陳世軍設做臨時指揮部的地方是幢兩層小別墅,距六四三醫院大約有十七公里。這裡是他在短租網上租的,預付了十天的房租,非常方便,而且隱蔽。
行動剛剛開始,兩輛車已經載着他的行動人員往目的地進發,他和那兩個提供技術支持的人員都呆在二樓的房間裡,全都注意着屏幕。
凌子寒帶着衛天宇、梅林和趙遷也通過短租網住進了這裡的別墅,始終密切注意着陳世軍的動向。
衛天宇利用先進的追蹤技術,將陳世軍開會和打電話時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並且截獲了他所有通過加密服務器收發的郵件。今夜,他又侵入了他們的電腦系統,將屋裡的人數以及所在方位弄得清清楚楚。
凌子寒、梅林、趙遷帶着****和軍刀,很快潛入了那幢門窗緊閉還拉上了厚厚窗簾的別墅。
這裡只是陳世軍臨時借用的地方,行動一結束就會離開,因此並沒有安裝反間諜系統,只有通常的民用監控系統,現在已經被衛天宇侵入後關閉了。
他們暢通無阻地從前後門同時進入,接着便聽到二樓的房門打開,有人走了出來。
凌子寒是獨自從後門進來的,旁邊就是廚房。他立刻閃身避到門後,屏息靜氣。
從前面進入的梅林和趙遷也閃到窗簾後,無聲無息地躲了起來。
下樓的人步履輕快,吹着口哨,走進廚房便開冰箱,拿出一瓶啤酒。
凌子寒一個箭步躥到他身後,左手閃電般捂住他的嘴,右手的軍刀便割斷了他的咽喉。
那人毫無防備,身子痙攣了幾下,頸間鮮血狂噴,很快便軟癱下去,手中的啤酒瓶脫手落下。凌子寒立刻探手接住,順手放到旁邊的餐桌上。
這是十二歲的凌子寒第一次殺人,心裡卻非常冷靜,就如山間深潭,微波不興。
他輕輕地放下手中已失去生命的身體,將刀上的血順手在那人的衣服上擦淨,然後便輕捷地竄了出去。
梅林和趙遷跟在他的身後,交叉掩護着直奔上樓。
他們戴着微型耳機,衛天宇一直在向他們交代着樓上房間裡那兩人的動靜:“陳世軍站起來了,走到窗邊……他拉開了一點窗簾在向外看……另一個人仍然坐在電腦前,在南牆……陳世軍轉身了……他在往回走……走向門口……他在開門……”
凌子寒如一陣風般輕巧無聲地迅速來到門前。
門被毫無戒備的陳世軍從裡面拉開。
當門開了一條縫時,凌子寒看了一眼身邊的梅林。
梅林會意地上前一步,與他同時撲上,狠狠地撞向前去。
房門被這股大力震得向後急拍,把陳世軍重重地撞飛出去。
門外這三個身着黑衣,戴着面罩的少年飛撲進去。
梅林身在空中,雙腿連環踢出,將那個坐在電腦前只來得及一愣的人踹得暈了過去。
凌子寒則牢牢摁住摔在地上的陳世軍,狠狠一拳揮去,便將他打得不省人事。
趙遷沒撈到出手的機會,很不過癮,氣得踢了陳世軍一腳,喃喃罵道:“奶奶的,這兔崽子真不經打。”
凌子寒呼叫衛天宇,讓他過來會合。
幾分鐘後,抱着寶貝電腦的衛天宇便笑嘻嘻地出現了。
再過一會兒,去南三環執行阻擊計劃的羅瀚和索朗卓瑪向凌子寒報告:“飛蛾已撲進火裡。”
緊接着,去截擊另一組殺手的遊弋也向他報告說:“癩蛤蟆已跳進井裡。”
凌子寒開心地笑了,對他們說:“毒蛇已經冬眠。”
“喲嗬。”通話器裡一片歡呼。
房間裡的四個人也都開心地笑了。
“好了,按計劃撤離。”凌子寒命令道,隨即和衛天宇、趙遷、梅林把這兩個暈了的連同樓下那個死人一起弄到別墅一樓的車庫,塞進車裡。
他們迅速將別墅恢復了原樣,把地上的血清洗乾淨,將樓上的設備一起拿走,隨即開車離開了這裡。
等到他們駛出這個別墅區,凌子寒拿出加密手機,打給了呂鑫:“老闆,你現在有時間嗎?我有事要當面向你報告。”
“有時間,你來吧。”呂鑫很沉着。“我在老地方。”
凌子寒沒讓七個同伴跟着,獨自去了那幢小樓。
呂鑫一個人坐在那裡,看着沉靜地坐到對面的少年,聽着他從容不迫地敘述他們這幾天來的行動。這孩子剛剛指揮並親自幹了一件如此驚心動魄的事情,臉上的神情卻始終是淡淡的,彷彿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工作,一點興奮或者後怕的意思都沒有。
呂鑫面無表情地仔細傾聽着,心裡卻在想,這孩子真是天生幹這行的材料。
等凌子寒講完,他沉默片刻,輕聲問:“你殺人了?”
“對。”凌子寒點頭,靜靜地說。“我殺人了。”
呂鑫看着他,溫和地問:“有什麼感覺?”
凌子寒的眼睛溫潤如水,清澈見底。他淡淡地說:“我的動作是準確的,沒有失誤。”
呂鑫欣賞地道:“很好。”
凌子寒嘴角輕揚:“我想,他們再也不可能傷害我父親了。”
呂鑫輕輕點了點頭,隨即問道:“知道擅自行動的後果嗎?”
“知道。”凌子寒靜靜地看向他。“你其實一直知道我想做什麼,但你默許了,因此,我這並不是擅自行動。”
呂鑫看了他一會兒,終於笑了:“好吧,善後工作由我來做。你們回去休息吧。子寒,下週你父親就出院了,他會來見你們。”
凌子寒睜大了眼睛,喜悅之情充滿眉梢眼角。
呂鑫也很開心。他放下了上司的架子,疼愛地說:“子寒,你現在可以放心了。你父親是安全的。回去好好休息吧。”
凌子寒點了點頭,通過電話指揮那七個獵手將死傷者全部移交給呂鑫派去的人,再交代他們回四合院去好好休息,這纔回了梅苑。
別墅裡漆黑一團,凌子寒也知道不會有人,便沒有開燈,徑直走上二樓,推開了自己臥室的門。
月光下,雷鴻飛伸開了長長的四肢,正趴在他的牀上呼呼大睡。
凌子寒輕輕走到牀邊,慢慢蹲下來,入神地看着他的臉。
十五歲的雷鴻飛已經完全長成了少年,臉形五官輪廓鮮明,劍眉斜飛,十分囂張,眼睛睜着時圓圓的,堪比牛眼,現在閉着時卻有着柔和的線條,挺翹的鼻樑下是兩瓣飽滿的脣,頗爲性感,下頜方正,顯出剛毅之氣。
他們都長大了。
凌子寒已經越走越遠,再也不可能停下,而每次回來的時候,雷鴻飛總會在這裡等着他。這份情義,他會永遠銘記。
端詳了很久,凌子寒才起身,悄悄走進浴室,脫下衣服,走進花灑噴出的熱水裡。
他的心情與每次結束訓練時一樣,有些疲倦,有些慵懶,還有一些享受。現在,還有比親兄弟還要親的雷鴻飛等在家裡,他的心裡又增添了一些歡喜。
就在他躺到雷鴻飛身邊的時候,呂鑫坐在柔和的燈光下,寫下了呈交給凌毅的評估報告的最後一行。
“綜上所述,我認爲,他們已經成爲了合格的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