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天黑的越來越早些。
夜漸深,錦瑟透過窗戶,看到隔壁書房的熒熒光亮,已經幾日了,冷熠寒都在書房看賬目,處理堡裡的瑣事,每天除了正常的跟她一起吃飯外,其餘時間都一個人窩在書房。
雖然她知道,他前段時間受傷調養已經很久沒有過問堡裡的大小事務,她也知道,他的傷勢正在慢慢好轉,體內毒素也好久沒有發作了,可是她依舊有些擔心這樣的他。
他完全聽她的話去調理身體,他依舊對她滿是關懷,可是似乎少了些什麼,錦瑟靜靜的想着,少了那份依賴吧,他突然有了好多事情要忙,經常溫柔的叫她離開,總是一個人獨自躲着。
錦瑟猶豫再三 ,還是悄悄走到隔壁,輕敲書房的門,然後慢慢推開。
幾聲輕輕的敲門聲,彷彿直直敲在冷熠寒的心上。他聽到錦瑟推門而入的聲音,馬上低頭看着桌上的賬本,恍若不聞。
錦瑟輕輕走到書桌前,小心翼翼的開口:“你……很忙嗎?”
冷熠寒心裡驀的一痛,手上繼續翻着賬本,頭也不擡的應了一聲。
錦瑟覺得自己似乎打擾了他,默默的想要離開,轉身之前還是輕聲說:“也不要太晚休息……”
冷熠寒緊繃的情緒仍是被瓦解,他擡起頭看到錦瑟離開的背影,聽到她聲音中夾雜的些許失望,在錦瑟離開書房前輕輕從背後環住她。
錦瑟一驚,他的頭深深埋在她的發間,呼吸略有些粗重。
冷熠寒擁着錦瑟,平復多日來心底的惦念,片刻後平靜的開口:“夜裡太涼,以後早點休息!最近堡裡事情太多,我可能會很忙。不過…不用擔心我,我已經好多了。”
錦瑟擡起手輕輕覆上他的,柔聲怪道:“事情再多,也不該天天熬夜啊,身體剛剛有點好轉,就這麼折騰!”
冷熠寒一顆心揪的生疼,在錦瑟耳邊道:“等我的傷完全養好之後……”你還會陪在我身邊嗎?冷熠寒沒有問出口,他突然有些害怕知道答案,所以寧願選擇不問,轉而接着說:“我就可以帶你出去遊山玩水了……好嗎?”
錦瑟笑着點頭說:“好……”
錦瑟離開後,冷熠寒悽然的靠在門後,對着錦瑟,他做不到不聞不問,面對她的關心,他不知道該怎麼去接受,對於自己最想要知道的答案,偏偏問不出口。胸口的痛又襲來,這些日子雖然一直聽話的調養,可是內心一直悶着壓着,內傷又怎麼可能痊癒呢?
***
清晨,寂園。
齊忠站在書桌前,有些吃驚的問道:“少主想要親自去青河牧場?”
冷熠寒淡淡的答道:“上次着急讓二弟和三弟回來,沒顧上買馬的事情,這次我親自去挑吧。”手裡還在整理桌上紛亂的賬目。
齊忠這幾日看着少主並沒有太大的異樣,本有些安心,此刻卻又不由得擔心起來:“那少主是否帶少夫人一起去?”
冷熠寒手上一頓,繼續面無表情的答:“不了……留在冷家堡比較安全,你也留下照顧堡裡的事情,我帶冷凌去就夠了。”
“你要一個人出門嗎?”錦瑟站在門口,端着早飯問道。齊忠默默退出書房。
冷熠寒淡淡的答道:“需要去牧場一趟。”
錦瑟將早飯放在桌上,急急開口:“那我陪你一起去吧,你的身體纔剛剛好一點,總要有人照顧的啊。”
“不必了,你留在堡裡我比較放心,而且我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了。我下午就去牧場。”冷熠寒定定的說。
錦瑟有些氣他的自作主張,絲毫不顧自己的擔憂,憤憤問道:“你是說你的傷已經好了,所以不需要我在你身邊照顧了是嗎?”
冷熠寒的心沉到極點,終於到了這個時候……他不能讓自己的傷成爲迫使她留下的包袱,他對她的愛更使他不忍心她受到絲毫委屈,他只能默不作聲。
錦瑟更加氣憤,轉身離開了書房。
冷熠寒本能的想要追上前,向她解釋,告訴她,他心裡是多麼害怕她的離開。可是,似在瞬間被抽走了身上全部的氣力,只能站在原地。
錦瑟回到寢室再也沒出來,直到下午聽到冷熠寒帶着冷凌離去也沒再出現。
錦瑟靜靜的躲在門後,冷熠寒身上的傷漸漸好轉,仿似不再那般脆弱敏感,也不再像從前那般耍賴油舌,與她之間的距離,忽遠忽近,讓她摸不着實虛,懸在半空。也許他本就沒有那麼需要自己,所謂的依賴都是長期的痛楚所致吧。
冷熠寒帶着冷凌離開寂園之前,走到寢室門口,停駐片刻後還是果決的離去了。
他騎馬快速的奔跑着,冬日的風凜冽的抽在臉上,但他感覺不到痛。
如果她真的會離開,那應該就是現在了吧,冷熠寒心裡悲哀的想着,他無法面對她的突然消失,所以只能選擇逃離。
可是以後呢?自己還可以面對沒有她的日子嗎……
他的速度越來越快,彷彿身體都要撕裂在風中。
沒有她的日子……
“少主……”隨着身後冷凌淒厲的叫聲,冷熠寒從馬背上摔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