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沉沒的沉

天關弟子?

方悅眼光愈發凝重,身爲銜月弟子,他自然是對那個藏身於中都地界以百年計數的神秘流派有所耳聞。

但等那黑衣少年下半句問出,方悅的延伸卻是古怪了許多。

既然是天關弟子,那又爲何與臥虎武館扯上了關係?難不成,就和銜月武館之於中都銜月流派一般的,這臥虎武館也是那天關流派推出的代言人嗎?

若果真如此,那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畢竟,這可代表着隱世近三百年的天關流派,又有重開山門的想法了。

果然所謂的武道大興之世,便是大爭之世啊!方悅忍不住在心中嘆息了一聲,輕搖了下頭。

不過,在聽全了那黑衣少年的詰問後,方悅的臉色卻是好轉了些。

如果單單只是天關弟子這四個字,那方悅或許還會思索一下,是不是天關流派想要在這種武道崛起之時將水攪渾了。但既然對方是爲了臥虎武館而來,那想必是對銜月流派沒有什麼心思了。

而方悅對臥虎武館並沒有抱有惡意,最多也就是想着將鹿小白拎出來而已.....心中有了底氣,方悅便拱了拱手回答道:

“在下方悅,可對臥虎武館沒什麼窺探之心。最多,也不過是擔心小輩胡鬧,惹出亂子而已。”

“再者,前些日子方某在北原之上,可是和那位臥虎館主有過一面之緣。甚至於,方某還與那位陳宗師聯手,誅殺了一頭名列血榜的詭物!”

“有這種交情在,也見識過那位南關陳宗師神威,方某怎麼可能對臥虎武館有非分之想?”

說到這裡,方悅停頓了一下,仔細打量了一下十步外的那個黑衣少年。

“反倒是閣下,既然出身天關,又爲何對我銜月與臥虎兩家如此上心?”

“當此時,武道大興在望,方某可是聽聞,有不少隱世流派似乎也有了重開山門的想法.....莫不是,天關流派也想效仿那些涌入中都的庸碌之輩般,挑我銜月流派作爲踏腳石,欲躋身此大爭之世不成?”

說到最後一句,方悅眼光已然凌厲至極,點點流光於他身側隱現。

十步外那黑衣少年若是敢對這一問回敬一個‘是’字,方悅今日便是拼着半條性命不要,也勢必將他擊退出銜月武館的勢力範圍。

不過還好,那一個‘是’字,終究是沒有從那黑衣少年的口中言出。甚至與之相反的,在仔細聽過方悅的言語後,那黑衣少年好像直接無視了最後那一句帶着兇意的質問,反而自言自語了起來。

“你見過臥虎宗師?”

黑衣少年沉舟直視向方悅的雙眼,而與此同時的,方悅望見,這少年卻是輕搖了一下頭。

“北原之上,那就是了.....”

“既然如此,是沉舟想差了,還望銜月宗師見諒。”

自言自語過,黑衣少年身上的劍意一消而散,緊接着,他向着方悅躬身行過一禮。到了這一刻,這黑衣少年纔有了些天關弟子,名門傳人的姿態,不再如一尊殺神降世了。

這黑衣少年人簡直莫名其妙!

方悅也不回禮,只看着十步外那少年,感覺心中憋氣極了。

先言語迫人的是你,結果先一步道歉的又是你,你倒是好說話,可本座心裡的怨氣又向誰說?

這天關弟子腦回路還真是清奇啊!

不過,聽他的言語中,怎麼好像對那位莽夫很是上心?

雖然心中惱火,但方悅還是認真的思考了起來。當然,他心中所想的‘莽夫’二字,指代的是何人便不必多說了。

這少年自稱陳舟,那臥虎宗師的本名,好像是陳道....不對,好像是到來的到?

都姓陳,這裡面怕不是有什麼關聯?

方悅開發了自己的腦洞,智慧+1....

再打量了一下十步外,那黑衣少年的面相和年歲,方悅心中的想法便越發清晰了。

看模樣,那位莽夫陳宗師,若是在年輕時努努力,也不是不可能有一個這麼大的兒子?如果這個猜測是真的,那這一切倒是可以說得通了。

不過,若真的是那位莽夫陳宗師的傳人,又爲何拜師去了天關?那等隱世流派,可與武道一途天然對立啊....時至今日,縱然三百年前那場奠定了武道聲勢的大戰已經塵埃落盡,可武道一途上,留存至今的那些位老古董們,一旦提及天關等所謂的隱世流派,可都還會恨得牙癢癢啊!

聽聞那臥虎武館,便也是當年那一戰後,流傳至南關的武道流派,應該也是對此有些瞭解吧?既然如此,那應該不太可能甘心將自家弟子送去天關吧?

難不成,這裡面還有什麼愛恨情仇?

比如說,那天關流派,門人弟子應該是不限男女的吧.....

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裡,方悅便在腦海中構建起了一個完整的故事。

其中男主角是年輕了二十歲的某個莽夫愣頭青,女主角則是天關流派某位巧笑盼兮的年輕女弟子.....

咳咳,不能再寫了,再寫容易被404,而且還會被罵太水.....但是,方悅再度開發了自己的腦洞,言情小說屬性+1。

在腦子裡,將自己方纔編出來的那個故事過了一遍,方悅再看向十步外那黑衣少年時的眼光裡,卻是帶上了些感慨和心疼。

唉,怪不得當初在北原之上,我就總感覺那位臥虎宗師有一股時刻都在拼命的勁頭。現在想想,若是我方某的戀人被禁足於天關山上,恐怕方某瘋得要更徹底吧?

世間艱難事如何?不外乎相愛者不得相見而已....

不過這黑衣少年人卻是個好孩子,就算心傷於自己母親的待遇,但卻也沒忘記照拂自己父親的門人弟子.....號稱天下算計第一的天關流派,咋就能養出這麼一位有情有義的少年呢?

小傢伙,要是那位莽夫陳宗師派不上用場,你哪天突然想着要劈開天關山救母了,可一定要來找我方某啊!方某這輩子過得太平淡了,成天可就想着摻和一下這種大事!

方悅眼光很是真誠,而黑衣少年沉舟卻是不由得心裡一寒,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遠在天關山上,某位老人打了個噴嚏。

尷尬一笑,這位老人在自家弟子那虎視眈眈的眼光下,小心翼翼的將已經煎好的中藥一飲而盡。

好苦....

“咳咳,本座果然還是老了啊,纔不過是上崖頂吹了吹風,沒想到身子骨就有點扛不動了.....這要是換成了年輕時候,哪怕連着觀星望氣十日,本座也只會微微一笑,絕對不抽。”

這位老人家早就沒了前兩日登臨崖頂時,那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了。抽了抽鼻子,老爺子一邊說着,眼光不自覺的躲閃了起來。

微微一笑,絕對不抽?

算了吧老爺子,先喝藥吧....

天關流派第二十七代大弟子只是呵呵笑一聲,接着便將下一碗騰着熱氣的中藥往前一遞。

老爺子嘆了口氣,很是無奈的接過這無縫遞接的藥碗,搖着頭說道:

“老夫剛纔掐指一算,估計應該又是哪家流派在背地裡罵咱們天關了.....那幫老古董從來都沒點新意,不外乎又是罵咱們天關山開山老祖宗連出門買菜都會被騙一塊五毛,結果留下的傳承,反而成天就只知道算計他們了。”

“咳咳,他們也不想想,就那幫腦子裡灌鉛,成天只知道互毆爭奪什麼扛鼎地位的貨色,咱們天關山不算他們算誰啊.....”

“等哪天老夫閒下來了,頭件事就是把他們挨個算一遍.....對了,你趕緊把你師弟喊回來。咋的,說是下山歷練,結果一跑出去就沒影了?”

老爺子又想起了什麼,不動聲色的將手中藥碗往下一放,義正言辭的唸叨了起來。

沒辦法,老夫佔着理啊!

“這也就是不到十天,否則老夫就和上次一樣,直接去西線那邊守株待兔不就得了?要老夫說,你這當師兄的也不成器,一天天也不知道管管自家師弟。”

“鄉下人趕豬趕羊還有些難度,那畢竟是一羣一羣的算。可你不就只有一個師弟麼,咋能還管不住呢?”

“老夫給你的那件法器,你怕不是專門用它來監督老夫的吧?咳咳,拿過來,老夫瞅瞅那個小混蛋都往哪跑了!”

帶着點狐疑的瞅了自己這個大弟子一眼,老爺子眼光裡浮起了警惕。怪不得,自己這一陣總感覺乾點啥都被他知道了。

對於老爺子的警惕,某位大弟子腦袋上浮起了些黑線,感覺自己大概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大好事,纔會這輩子攤上這麼個不靠譜的師父。

不過雖然憋氣,某位天關大弟子還是將一枚巴掌大小的青銅古鏡取了出來。只不過再進房間的時候,他卻是望見,之前放在桌上的那碗中藥已經消失不見了。

而經過檢查,天關大弟子很是尷尬的發現,屋子窗臺處的那盆盆栽,好像泥土肥力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心虛的咳嗽了一聲,現任天關山掌教的老爺子將那枚巴掌大小的古鏡接在了手裡。但纔不過幾個呼吸,這位老爺子的臉色就變得有些古怪了。

“你師弟就是這麼去歷練的?”

“先是火急火燎的去了紅楓那邊,然後又不急不緩的溜達回了中都?最後索性就窩在中都不動彈了,這叫歷練?”

“這小子怕不是在演練洄游?是準備日後參加華國長跑大賽,還是準備鍛鍊腳力日後好晝夜奔襲三千里?”

(晝夜奔襲三千里,是於這個世界西線戰場上流傳出的一個梗.....基本上和趁着天黑登陸太陽一樣荒謬。)

老爺子將手中青銅古鏡丟給自家大弟子,借題發揮故作怒氣的說道:

“麻溜的,讓你師弟趕緊回來....”

如此,應該就用不着再喝那麼苦的中藥了吧?只不過,這小小子的臉色咋一點沒變?

正思索着,老爺子便望見,自家大弟子接過那枚青銅古鏡,很是淡定的點了點頭。緊接着,他便從身後變魔術一般的取出了一個藥碗。

不對,是要完....

老爺子心裡苦,但老爺子不想說。

.....

有些奇怪,爲什麼會有沙雕日常混入其中?

不過這種沙雕劇情我好想看啊.....

黑衣背劍少年沉舟搖了搖頭,努力將腦海中莫名其妙出現的奇怪的影像甩開。只不過,再看向那位銜月武道宗師時,沉舟總感覺對方的眼神有些奇怪。

總感覺,好像有股子惡意在悄悄蔓延.....而且,銜月方宗師,你那一副看自家子侄的眼神究竟是在鬧哪樣?

不過,算一下輩分的話,好像也沒啥問題吧?

正糾結着的陳舟,卻是突然聽見,十步外那位銜月方宗師,終於長舒了口氣,帶着點試探性的詢問道:

“咳咳,冒昧的問一句。”

“請問,南關臥虎宗師陳到,和你的關係是......你看嘛,畢竟你們都姓陳來着,方某也不得不多想些。”

多想啥子?

沉舟臉色一沉,身上的劍意一晃卻是再度顯現。

這娃怕不是屬狗的,咋有事沒事就開始齜牙了?方悅再心裡嘆了口氣,但對於狗血劇情的追劇之心,總還是壓過了一切。

就是迎着方悅這彷彿看年終大劇一般的眼光,沉舟搖了搖頭,身後那柄未着劍鞘的長劍輕晃了一下。

“沉舟的沉,是沉沒的沉....與那位南關宗師,沒有任何的關係。”

“可惜了!”

方悅一拍手,很是遺憾的嘆氣說道。這一聲嘆氣,險些直接讓十步外的沉舟暴走....

見了鬼,這有什麼好可惜的?

當然,自家心裡那幅長篇言情小說自然是不便細說的,方悅也只是打了個哈哈,向着十步外的黑衣少年拱了拱手。

但就在將要離開以前,方悅卻是又轉過頭,迎着那少年的目光,開口說道:

“不過想來,閣下應該也和臥虎武館有些關聯的吧?”

這一次,沉舟沒有回答,只是陷入了沉默。

帶着一副果然如此,同時強壓下心中對這一幕愛恨情仇大戲的求知慾,方悅拱手說道:

“之前那位南關陳宗師,曾託我轉交些東西於臥虎武館.....不過鹿小白那丫頭現在跑進了臥虎武館,方某暫時卻也不便出面了。”

“如果可以的話,還想請閣下將那點物件轉遞於臥虎武館.....等下,方某便遣人將那些物件送來。”

“想來以閣下天關弟子的身份,也不至於對那些小物件起什麼心思吧?”

言畢,方悅一拱手,還沒等沉舟回答,便直接離開了這棟民居的樓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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