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宴的時候,錦瑟才終於見着了秦家的家主——秦嵐將軍。
瑞雲雖是仍還未過門,卻因着打小便與秦家公子相交,頗有着幾分淵源。
秦嵐自然也極是樂意將自家的花園和宅子借給幾位王爺胡鬧。尤其是在知道今兒個的主角正是那個懼男聞名的錦王爺之時,更是樂見其成。
她今日亦是頭一回見着錦瑟,那雙銳目在她的周身掠過幾圈後,便連聲地說了幾個:“好,好!”那聲音渾厚有力,果然是將門虎女。
“早聽聞錦王爺是個人中龍鳳,如今得見,果是名不虛傳。”
錦瑟被她誇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她並不知道秦嵐一眼就看出了她雖是個名滿天下的王爺,卻溫文爾雅毫不引以自滿,那笑容如沐春風,舉止謙遜而優雅,不帶半分其他世代貴族的奢侈淫貴之氣,一雙美目清澈通透,顯然不是個好酒好色之人。自是越看越覺得與自家的若臨極是相配,不由滿意地直笑。
錦瑟不知道自己已成了對方眼中的香餑餑,不由受寵若驚,波瀾不驚地笑道:“錦瑟自小便仰慕將軍風華,爲我大周安邦定國,將軍數年來駐守邊關,保家安國,又是驍勇善戰之人,實在欽佩不已。”
秦嵐大笑,遂執起她的手,真是婆婆看媳婦,越看越滿意。
一頓晚宴,自然也是吃的賓主盡歡。
錦瑟只要自己身邊沒了那些脂粉花香的男子,便能維持正常,不再手足無措,更不會鬧出笑話。
衆王爺雖然有心調侃她,但也是知道對她這種男兒氣的女子,也是下不得猛藥的。幾個姐妹自小一起長大,怎麼不知道錦瑟的怪脾氣,今日她肯難爲屈就至此,亦是很難得的了。
待着席散宴終,衆王爺紛紛告辭之後,秦嵐將自己尚未出閣的小兒子喚到了書房。
秦若臨年方十五,照着平常人家的公子來看,應是可以嫁人的了,只是身爲她秦嵐的掌上明珠,她也捨不得隨便地就將他嫁了出去。
自家的兒子是個什麼樣的,她最是清楚,若臨年紀還小,資歷生嫩了些,若是嫁給官家女子,即使做了正夫,只怕也很難壓得住底下的夫郎侍從們,大周的女子們,但凡有些身家身份的,即使沒娶正夫,家中也定然早已夫侍與君郎成羣,若臨是個善良的孩子,怕是入了豪門也要受人欺負。然而要將他嫁給平常人家而屈就他,秦嵐自然也是不願的。
“孃親。”秦若臨來時,見着的便是皺着眉頭的秦嵐負手站在窗前沉思的模樣。
一回身,見着自己最愛的小兒,秦嵐笑了,便是那歷經風霜的臉也染上了幾分柔和。
若臨的五官精緻,眼睛如杏含水,皮膚白的素淨,透着荷花般的清雅。想他自及笲後,也有不少貴族世女們上門提親,奈何秦嵐她一直爲了這些原因而顧慮重重。
“若臨,今日可見着了錦王爺?你覺得她如何?”
秦若臨一怔,沒有想到自家的母親竟如此直接地問自己這樣的問題,不由地面色緋紅,低頭侷促地攪起了手中的帕子。
秦嵐怎麼不瞭解自家的兒子的小男兒情態,她溫言道:“孃親問你的話,可要照實答,否則……”她故作沉吟,“孃親日後只怕也很難爲你的人生大事做主了。”
若臨心頭一驚,忙低聲答道:“自是……自是喜歡的。”
“你喜歡她什麼?品貌?文采?”
秦若臨窘了:“孩兒今日才見了她這麼一面,怎能知這麼多?”
秦嵐明知故問:“你若不知,爲何房內滿滿地,收的都是錦王爺多年來的詩集。”頓了頓,她擺出一副爲難的樣子,“其實,對你來說,錦王爺也實在是大了些。料想你們也並不合適。”
“不……怎麼會。”秦若臨擡頭急忙道,待見着母親眼中的促狹笑意時,方纔明白剛纔母親之言只是試探罷了。
“娘!”他嗔道。
“好了好了,乖孩子,娘知道你的心思。”秦嵐溫和地笑道,“你是娘如今身邊唯一沒出閣的兒子,娘自然要爲你精挑細選一個好人家。”
“娘……孩兒還小,想在孃親身邊多留幾年,不想嫁人。”
秦嵐自然知秦若臨這番話是明顯的口是心非,兒大不中留,何況錦王爺又是這般如此出色的人物。
她輕輕地揉了揉他的頭髮,嘆道:“如今你也大了,孃親也老了,而你的終身大事,亦是孃親一直懸而未決的心事,本來沒見着錦王爺之前,孃親也曾爲流言所惑,以爲她不過是個普通的皇家女子,如此身份卻多年不娶定是身有殘疾,或是其他隱衷。今日一見,才知,聞名不如見面,如此人物必非凡品,也難怪一直孑然一身了。”
聽得秦嵐對錦瑟的評價如此之高,秦若臨不由心頭一喜:“孃親如何看出?”
秦嵐道:“孃親這些多年南征北戰,閱人無數,什麼人沒有見過?這錦王爺是個文質彬彬的妙人兒,雖然略嫌文弱而男兒氣了點,實則卻是個心氣高潔,品性端正之人。我見她息納平穩,談吐溫雅,不但不可能有什麼難言之疾,甚至也絕不若某些人流傳的那般是好女色之人。相反,定是因着她多年來浸淫琴棋書畫,詩詞歌賦而心氣平和,過管了清淨的日子。”
“以她的容貌身家,便是不學無術也定然不乏有無數的大家公子會想要嫁給她,然而單看她這些年來的名聲,想來定是個潔身自好的人。雖說面皮薄了些,那也不過是因着從不近男色而不擅交際,若是娶了夫,定然是個長情的女子,絕不用擔心會受委屈。”
秦若臨被自家的孃親一番精闢的分析說的思路清晰起來,自然覺得頗爲有理。
“若臨,若是你能嫁給她,不僅不用擔心着她會虧待你,照她這樣的性子,只怕還更會把你呵護照顧得妥妥帖帖,甚至她這樣的女子也必不是個風流之人,將來也不會娶太多的夫郎,讓你夜夜獨守空房。”
秦若臨被秦嵐說的又是一陣面紅耳燥,想到下午那庭中的玉雕般的面容,那樣溫柔的手扶住他,那樣溫言軟語卻又緊張的模樣,不由心頭一動,一顆心不受控制地憧憬了起來,卻又彷彿想到了什麼似的忽然黯然道:“娘,錦王爺這般出色的人,又怎麼會看上若臨。”
秦嵐知道自家的兒子已是動了凡心了,不由笑道:“若是你真的喜歡她,孃親自會爲你全力爭取。”
見到自家的孃親如此說,若臨自然覺得大有希望,秦家是大周的鎮國將軍,世代手握兵權,立國時的先祖更是隨着太祖南征北戰,爲大周朝開疆擴土,如今代代名將,忠心耿耿地將整個周朝的大好江山都牢牢地固守着。秦家的幾個女兒都是邊關勇將與朝上重臣,最不濟的也是個都統,在西寧防守着西塘國的進犯。
若是由她去向皇上請旨,必不會被駁回。
“只不過,這樣的人,即使你真的能入得了王府之門,孃親也只怕你鎮不住她。”秦嵐沉默了半晌,終又爲難地吐出了這麼一句話。
“鎮住?”若臨有些不解,錦王爺這般好性子的人,爲何還非要鎮住不成?
秦嵐點頭道:“若臨,你尚年幼,還不明白,這待妻主之道,除了溫柔體貼之外,更需有堅韌的心與折服她的氣度與魄力,你除了要撐起一個王府之外,更要得到王爺的敬重,讓她明白你絕不只是個繡花枕頭,像錦王爺這般翹楚的人物爲何多年來仍是獨身一人,恐怕正是因爲她一直以來等待的不只是個美貌的王妃,而是一個能與她並肩而立的男兒,若臨,你是我秦家的兒子,自然會明白這一點。”
秦若臨認真地思忖了半晌,終於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