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低頭看了看許蕾垂到地上的弓箭,問道:“表姐怎麼不射箭?”
許蕾像是突然驚醒了一般,失魂落魄的將弓箭重新架設好,正要放箭之際,一直面無表情的黑衣男發話了:“殿下,這小姑娘可是從沒射過箭?”聲音充滿了肯定的意味。
大皇子回頭笑道:“是啊,這你也看的出來?這弓還是孤借給她的。”
許蕾聽到那黑衣男的聲音,心下一驚,手便不由的抖動了一下,箭斜飛了出去,落在了靶子前面的空地上。
丹年一看這樣,連忙說道:“蕾姐姐,這個不算的,您再重新射一箭吧。”
許蕾嘆口氣,回頭笑道:“開弓沒有回頭箭,這局我脫靶了!”
丹年第二局不戰而勝,有些意外也有些不安,那黑衣人早不說話晚不說話,偏要等到許蕾要射箭的一剎那說話,分明就是要故意分散她的注意力。大皇子,他這是要幫她嗎?
等第三局的時候,丹年遞給了許蕾一個加油的眼神,內心也有些焦慮。從實力上講,丹年不可能戰勝許蕾,但如果大皇子以這種方式幫自己取得勝利,丹年心底無法接受。然而丹年又覺得自己想多了,自己不過是個小小的軍官之女,何德何能讓大皇子放着自家表姐不幫,來幫她呢?
許蕾回了丹年一個安心的微笑,認識許蕾的時間不長,丹年已經喜歡上了這個爽快又平易近人的皇家小姐。等許蕾要射出第三箭的時候,那黑袍人又開口了,與前次不同的是,這次帶上了濃濃的鄙夷,“真是出息!和不懂射箭的小姑娘比射箭。”
不出丹年所料,許蕾的聽到這句話後手都開始顫抖起來,射出來的箭毫無力道,軟軟的飛行了十幾米後就落到了地上。許蕾看着落地的羽箭,長舒了口氣,強對着丹年笑道:“丹年妹妹,我又脫靶了,連輸兩局,是你贏了!”說罷背起弓就大踏步的走了,經過丹年身邊時拍了拍丹年的肩膀,卻是一眼也沒有再看那黑衣人。
剩下丹年清清李真看着許蕾那落寞的背影消失在射場上,丹年嘆了口氣,將銀白小弓從身上拿了下來,雙手恭敬的遞給了大皇子,低頭說道:“多謝殿下借弓,如今比試已完,理當歸還給殿下了。”
大皇子微微點了下頭,身後的隨從小廝立刻快速的上前接過了丹年手中的弓。大皇子看着低着頭看着自己腳尖的非年,走到三人跟前笑着小聲說道:“丹豐還是要同孤這麼客氣嗎?”
丹年的臉瞬間燒到了脖子根,他犯得着大庭廣衆之下離自己這麼近嗎?京城裡的風氣是要比沈家莊開放很多,可這些話怎麼聽怎麼讓人誤會啊!
清清和李真也吃驚的看着大皇子和丹年,丹年絞着衣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大皇子以這種方法幫她贏得了勝利,她本來應該感激大皇子的。
可是對於這樣的勝利,她實在高興不起來,她情願自己輸的一塌糊塗。可她又對大皇子說不出什麼來,對方是皇子還放下身段幫了你,若是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不僅是大不敬更是恩將仇報不知好歹。
而且大皇子又這樣說話,也不知道那長舌的沈丹荷聽到沒有,
大皇子見丹年死都不肯擡頭,也不勉強,微微笑了一下就領着隨從走了。
等大皇子等人走的沒了影,沈丹荷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陰沉着臉問道:“沈丹年,你很好,找了這麼厲害的幫手,贏的可真是光彩!”
丹年本來心中的那一抹對許蕾的歉疚隨着沈丹荷的興師問罪立刻消失到九霄雲外去了,“沈丹荷,三局我們勝了兩場,你是要跪着給我道歉呢還是跪着給我道歉呢?”
沈丹荷一時沒聽清楚丹年的意思,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過來,“你想都休想,你憑什麼?”
話音剛落,沈丹荷身後的跟班也跟着起鬨,大罵丹年贏的不光彩。丹年懶得理會這羣嘍囉,扯着欲要和他們爭辯的清清和李真走了。
路上清清還在憤憤不平,“丹年,我們贏了就不能這麼簡單的放過她!你看她之前多囂張啊,還要你給她跪下磕頭,這會又不承認自己輸了。”
丹年趕緊給一根筋的清清順毛,“我們贏的確實不光彩,再說了,也不可能讓沈丹荷給我們磕頭下跪的啊,這樣一來,欺負人的不就成了我們了。”
李真也上前來勸慰着表姐,“表姐,咱們贏了就好,不要跟那羣人一般見識!”
等到三人同沈鈺會面時,太陽已經朝西邊傾斜了。丹年中午就沒好好吃東西,肚子早就有點受不住了,便同清清李真告了別,要先回家去,清清本來還要拉着兩人摔跤,見丹年精神不似以前,也不好勉強,依着丹年,看着沈鈺丹年走遠了。
丹年和沈鈺走到清清看不到的地方,便拉過一個小廝問道:“小哥可知道長公主的女兒許蕾的帳篷在何處?”
那小廝指了指方向,丹年便讓沈鈺先出去等她,她實在覺得有些愧疚,想去和許蕾說說話解釋一下。
許蕾的帳篷地點很偏,幾乎沒多少人經過,丹年走到許蕾的帳篷前,看到的就是許蕾一個人落寞的站在帳篷旁邊的樹下發呆,周圍一個伺候的僕人都沒有。
“蕾姐姐!”丹年半晌不見許蕾回過神來,只得出聲叫道。
許蕾被丹年的聲音驚醒,回頭來看到是丹年,扯開一個笑容,上前來拉着丹年的手,坐到了帳蓬前的小凳上。“你沒去領賞嗎?”許蕾含笑問道。
“領賞?什麼賞?”丹年有些摸不到頭腦。
許蕾呵呵笑道,“丹荷跟皇后娘娘說了比試,皇后娘娘特意給了彩頭,當時我也在場。”
丹年嘿嘿笑了兩聲,算是揭過了這個話題,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跑到皇后太后面前要賞賜。萬一太后成了人精還記得十幾年前小嬰兒的長相,她豈不是自投羅網。
笑過之後,丹年吞吞吐吐的開口了,“許蕾姐姐,我,我這次,你這次是沒發揮好,我也是僥倖,對,萬分僥倖,蕾姐姐你千萬別有什麼想法。”
許蕾看着丹年萬分窘迫的樣子,不由得爽朗的大笑起來,“這不算什麼事,我還記得丹年妹妹你的話。”面對着丹年疑威的眼神,許蕾繼續說道:“不管對手是誰,丹年既是接了戰帖,就沒有半路逃跑的道理,結果再失敗也由丹年一人承受。”
丹年紅着臉,這話本來就是充門面的,真正的她可沒有這麼灑脫大氣。
許蕾笑道:“你一個小女孩就能有如此氣度,我虛長你幾歲,豈能落了下乘?”
丹年嘿嘿笑了幾聲,許蕾不在意,那是再好不過了,她已經跟沈丹荷撕破臉了,那沈丹荷成日裡就想如何設計她,若是再多一個敵人,日子只會更煩了。
許蕾拍了拍丹年的手,“是我的心還不夠穩不夠靜,這是射箭的大忌,這次失利也是對我的一個考驗,丹年不必放在心上。”
丹年有些敬佩許蕾了,站到頂峰上的人還能如此謙遜的看待自己,實屬難得,一瞬間,丹年就下定了決心,一定要交到許蕾這個朋友,無關乎許蕾的身世,丹年佩服的是她這個人。丹年看話題再談下去就要觸及許蕾失利的原因——那個黑衣人了,她有心避開這個雷區,皇家的隱私不是那麼好打聽的,知道的越多對自己沒什麼好處,便起身告辭了。許蕾也不多做挽留,只笑說有空一定要和清清去找她玩,她反正在家也沒什麼事做,無聊的緊,正好兩個小丫頭去給她解悶。
丹年自然是滿口答應,看了看帳篷周圍依舊是一個人都沒有,便問道:“姐姐身邊怎麼沒個人伺候?”
許蕾不在意的揚揚手,“我嫌那羣人前呼後擁的麻煩,還是自己一個人行動着爽利!”
丹年笑了,這回答還真符合許蕾的性格。
丹年還沒走到校場口,就看到了一臉仇恨的沈丹荷在校場口等她,這次倒沒有那羣跟班,丹年裝作沒看到她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沈丹荷眼見丹年要從身邊走過去,不由開口叫道:“我去廉清清那裡找你,沒想到你居然贏了就逃跑了!”丹年無法,只得轉身說道:“我依照你的吩咐,比賽完了回家,怎麼就成逃跑了?”
沈丹荷上前去,低聲問道:“你跟大皇子是什麼關係?他爲什麼要幫你?”
一提起大皇子,非年心中就一種“被強迫幫忙”的怪異感,當下便不悅的說道:“關你什麼事?!”
沈丹荷冷笑一聲,“你以爲我想管你的事?我只是好心提醒你,那大皇子和整個白家包括皇后娘娘都不對盤,到時候莫要等死了還不知道是怎麼死的,也別拖累了我們家!”
丹年看着沈丹荷成竹在胸的樣子,她哪裡來的那麼大自信將來得勢的還是白家,連她這個置身事外的人都知道皇后和白家已經是矛盾頻發了,莫非她以爲將來她的雍國公當家主母的位置就是那麼好坐的?
丹年懶得同她辯解,京城第一才女是號稱京城才子的大伯教導出來的,興許人家有她不知道的獨家內幕消息也說不定。
丹年直接繞過了沈丹荷匆匆向外走去,眼下最重要的是去校場門口找沈鈺,丹年讓他等了好久,再等估計沈鈺大少爺就要等出火氣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