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丹年慢吞吞的挪過了木橋,就被迎面跑來的一個大紅身影拉住了手。“你怎麼現在纔過來!誒?就你一個人嗎?”正是幾日不見的清清。
丹年沒想到清清也來了,當下就喜不自勝,跟着清清就不用跟沈丹荷坐到一處了。清清墊着腳朝小溪對岸望過去,“就你一個人嗎?”
“我爹爹和哥哥都來了。”丹年笑道。
“在哪裡,我怎麼沒看到你哥哥!”清清嘟着嘴問道。
丹年看着清清一副懷春小女兒的姿態,微微嘆了口氣,指着對面一張桌子處說道:“那不是嗎,穿着月白長衫的那個就是!”
人人都有喜歡的權力,不管將來廉家給清清安排的夫君是誰,她也不能阻止清清的暗戀對象是自己的哥哥。與其遮遮掩掩,不如讓清清在出嫁前好好的遂了自己的心願。
“看到了,你哥哥今天打扮的真好看!”清清盯着人羣中談笑自如的沈鈺,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喃喃道。
丹年撇撇嘴,真是見色忘義,今天她好歹出門前也打扮了一兩個時辰,見了面不誇誇她也就罷了,頭一句就是問沈鈺,眼珠子跟粘在人家身上似的。
清清今天穿了一件大紅色的繡着暗花的衫子,配着同色的繡着大花的絲裙,更顯得活潑俏麗,也就只有清清這種天真爛漫的個性能穿的出大紅色的感覺,熱情而張揚。
清清看了又看,才依依不捨的拉着丹年去入席,“我給你佔了位置,等了好久你都沒來。纔看到你磨磨蹭蹭的過來,慢的跟老牛拉車似的!虧我還給你帶了禮物。”清清半是埋怨半是打趣的說道,順手塞給了丹年一個小巧的圓餅形的金屬製品。
丹年擡手一看,原來是面水銀鏡子,雖然現代社會裡玻璃鏡子比比皆是,但在大昭,這可是個稀罕貨,一人高的水銀鏡子價值千金。
只可惜丹年不懂制玻璃的技術也不懂鍍銀的技術,不然還可以大賺一筆,每當這時丹年就要捶胸頓足前世怎麼就選了計算機這麼不靠譜的專業。
鏡子雖然小,不過肯定價值不菲,而且這東西也不是有錢就能弄到的,丹年感激的朝清清笑了笑,清清也會意的笑笑,兩人之間不需要多餘的感謝。
等坐到了席面上,丹年傻眼了,對面正是沈丹荷和沈丹芸。這桌坐的都是未婚的女孩子,清清怎麼那麼會選位置,偏偏冤家路窄碰到了一起。
沈丹荷陰測測的舉着茶杯擔憂道:“丹年妹妹去了哪裡,怎麼這麼久纔過來,姐姐差點就要差人去尋你了。”
丹年心中無限悲苦,沈丹荷,你是從火星來的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人類的忍受底線。
丹年呵呵笑了兩聲,說和父親說話晚了。沈丹荷聽了不可置否,笑笑也就過去了。
清清不滿的盯了沈丹荷一眼,湊近丹年的耳朵小聲說道:“你這個姐姐,剛纔我去淨手的時候看到她和幾個人偷偷躲在一邊嘀嘀咕咕的說些什麼,揹着人肯定不安好心!”
此時還未開席,桌上放了些瓜果茶水,供人取食。坐在丹年左手邊的是個陌生的女孩子,見丹年看向她,有點侷促的自我介紹說自己叫朱瑞綾,父親是秦郡王,家住在揚州,這次來是跟着母親來京城的舅父家探親的。
丹年對皇親國戚知之不多,還是清清聽到了兩人的談話,跟丹年解釋了,原來秦郡王的祖母便是大昭開國皇帝甚爲寵愛的一個女兒,遠嫁揚州后皇帝甚至破例給了自己的外孫子郡王的敕封,世襲罔替。
不過,看樣子現在也只能算是皇帝的遠親了,即便是世襲罔替,這家族很大可能也是沒落的了,若是與皇室關係好走的近,只怕是不會淪落到與她們這些官家子女同席的,丹年暗自思忖道。
朱瑞綾說話細聲細氣,有種江南女子的糯聲軟語的味道,不過多時便與丹年和清清熟捻起來。丹年和朱瑞綾聽清清講京城裡有哪家的紈絝子弟逛了不該逛的地方被自家老爹暴揍了一頓,又說哪家首飾鋪子的師傅手藝最好,甚是有趣。
丹年注意到每逢清清說起京城流行的首飾衣服,朱瑞綾眼裡就流露出無限的羨慕嚮往神色,不住的說:“京城真是好玩,真是個好地方。”
正當三人說的有趣之時,有小丫鬟來叫清清,清清抱歉的讓兩人繼續聊,她去了另一桌,原來是廉夫人在另一桌上,叫了清清過去介紹給另一位夫人認識。
朱瑞綾看着遠處的清清羨慕的說道:“清清命真好。”
丹年下意識的就打趣道:“你想留在京城的話也容易啊,嫁給京城裡的哪家公子就行了。”
朱瑞綾無限感慨的怏怏回了一句,“哪有那麼容易啊!我娘在京城裡又不認識什麼人。”
丹年只道是她家裡有不爲人知的苦衷,也不便於接話,由於袖子長,丹年的手藏在袖子裡把玩着清清送的小鏡子,鏡子背面雕刻着繁複的巴洛克風格的花紋,讓丹年覺得恍如隔世。
朱瑞綾說完後立刻就後悔了,彷彿是說了不該說的話一樣,立刻轉移了話題,靠近丹年的耳朵低聲問道:“丹年,你是不是喜歡白公子?”
丹年聞言立刻警覺起來,低聲斥道:“你胡說些什麼?”
朱瑞綾一看丹年生氣了,捏着帕子小聲說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其實我也喜歡白公子,遠遠的看見過他一眼,當時我就喜歡上他了。”神態也透露出嬌羞的意味。
丹年拍了拍她的手,也小聲道:“你若是喜歡你就可以去爭取,沒準白公子就喜歡上你了。也可以跟你娘說說,問問白家有沒有這個意思。”
在丹年看來,那白振繁大抵是相當於中學校園裡校草一般的人物,有一大票的小女生粉絲,只差所到之處粉絲們舉牌子大呼“白振繁,我愛你!”了。
對於小女生的愛戀,丹年覺得順其自然就好,等長大了自然就能從這種類似於崇拜憧憬的情緒中走出來。
不料朱瑞綾奇怪的看了丹年一眼,結結巴巴的小聲問道:“那丹年你呢,你不喜歡白公子嗎?”
丹年低着頭把玩着鏡子,正好將鏡子轉到一個方向,從鏡子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朱瑞綾緊張的瞟了對面一眼,對面坐的正是沈丹荷,她看沈丹荷做什麼?
“不喜歡。”丹年頭也不擡的乾脆答道,心底有種失望的情緒在蔓延,這個朱瑞綾跟沈丹荷也是一丘之貉,想方設法套她的話。
正當這時,溪那邊的男客桌上傳來一陣騷動,丹年擡頭一看,原來是蘇允軒到了,身量似乎又高了不少,白淨的臉上看不出多餘的表情,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裳,幾乎要與夜色融爲一體。
丹年不太清楚蘇家到底在京城有着多大的權勢,但見蘇允軒一出現,幾乎所有的人都起身相迎,爭相和他打招呼。
女客這邊的桌子上也開始了竊竊私語,丹年桌上有個女孩興奮的說道:“你們還不知道吧,蘇公子前幾日進了戶部,做了禮部郎中,可真是少年有爲呢!”
沈丹芸更是激動的滿臉紅光,好像進禮部做了官的是她一樣,“真的嗎?蘇公子纔多大年紀,就有如此作爲!”
官二代!關係戶!丹年內心憤恨的罵着,她對蘇允軒有種天然的牴觸情緒。
那女孩繼續說道:“可不是,蘇公子去年中了榜眼時才十四歲,是我們大昭歷史上最年輕的榜眼!”
高考也是有作弊的。丹年自我解釋道。
“爲什麼不喜歡白公子?丹年你可不要騙我,我們是好朋友啊!”丹年正專心致志的聽着席面上其他人對蘇允軒的評價,耳邊朱瑞綾喋喋不休的問道。
丹年心下不耐煩,剛要發作,卻轉念一想,惡作劇之心頓起,她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拉着朱瑞綾,兩個人的頭湊到了一起,丹年悄悄指着人羣裡的蘇允軒道:“我不喜歡白公子,我喜歡的是穿着黑色衣服的蘇公子!”這下倒要看看你們還能玩出來什麼幺蛾子!
朱瑞綾活像是看到了鬼一般驚嚇的看着丹年,兩眼滿是迷惑之色,“不對啊……”
丹年故意做出一副迷惑的樣子,“瑞綾,什麼不對啊?”又拉着朱瑞綾一臉認真的悄聲說道:“我是把你當朋友才告訴你的,連清清我都沒告訴過,你可一定要替我保密啊,絕不能讓別人知道,當然,我也不會告訴別人你喜歡白公子的。”
朱瑞綾紅着臉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是不會告訴別人的。然而丹年卻覺得她是越來越坐立不安,活像椅子上有針扎着她似的。
沒等丹年關切的來問候她,朱瑞綾就悄聲跟丹年說她要去淨手,丹年問要不要陪她一起去,朱瑞綾慌忙拒絕說不用,又覺得剛纔拒絕的太過生硬,連忙解釋自己一會就回來了之類的。
丹年也不戳破她的謊言,囑咐她快去快回,笑眯眯的繼續把玩着手裡的小鏡子,這是要找人商量對策了吧,從她這裡得到的信息與之前知道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