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國的商人或許對傅問漁的話不太聽,但是船人從豐國來的人對傅問漁的話卻是言聽計從的,祈國的人不清楚,豐國來的人都知道,傅小姐與少將軍那是天生一對,被這祈國活生生拆散了,他們若是再敢對傅小姐不敬,怕是沒先被少將軍斬了腦袋,就怕流公子打折了腿了。
於是糧食半點沒耽誤,甚至送得更快,這個令人絕望的三月雖然沒有作物可以下地,但是無數源源不斷而來的糧食足以讓他撐過去,這場大雪下得再久一些也無妨,至少餓不死,只是受些凍,再加上大多數的房屋在欒二千的強硬要求下,附近的駐軍都幫百姓修葺好了,山上危險的積雪也被清除了,所以,祈國最大的危機解除。
危險解除之後的人們纔有心思換銀子。
糧食送到之後,祈國的商人很是熱情地將豐國來的貴客請下來,但是貴客們卻不吃酒席不尋美人,只是來趕緊做完生意,然後準備回豐國,不是他們不想,是他們不敢,這些可都是新兵和老兵,若是讓少將軍知道他們吃花酒,不被打死纔怪。
“請問,流公子呢?”祈國的商人問,想着這麼大的買賣流七月怎麼也該在場纔是。
豐國的商人答:“第一次與貴國做這門生意,流公子派我來打打前站。”
祈國的商人內心有不滿,心想着這流七月的架子也太大了些,但不好話說出口,只是拱手:“一樣一樣,希望與貴官生意來往愉快。”
“各位我與不與你們客氣,想來傅小姐已經跟你們都說過了,此次我們來的確是換銅幣,不知你們準備了多少,我們,可是帶着極大的誠意來的。”這幾人看着個個都是虎背狼腰的樣子,實在跟生意人不太沾邊,不過祈國的商人也懶得管了,有錢就成。
“聽傅小姐,若是量大可有優惠,不知幾位能出多少優惠呢?”有人問道,量少不計較,量大,那可就是大筆的銀子不可不計較了。
豐國的商人笑了一聲:“你們有多少呢?”
“請諸位看。”祈國的商人一擡手,後面碼頭的空地上怕是有放着上千口箱子,每口箱子都有一人長,半人高,打開一個箱子裡,裡面都是裝滿了銅幣,有新有舊,顏色不一。
本來祈國的商人以爲這足夠震懾人了,畢竟就算是他們見多了銀子也不曾見過如此壯觀的景象,哪曾想,豐國的商人卻只是一聲冷笑:“看來傅小姐的話你們沒有聽進去,我們要的,是大量,你們這點銅錢能值幾個子兒?”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們是不是沒有見過世面,這點銅子也好意思跟我們要優惠?”
“你這是故意壓價!”
“故意壓價,你們也配?這點子兒你們還想讓流公子親自前來,便是我,也看不上眼。這樣吧,我連着你們這些鐵箱子一起過秤,鐵皮箱子的價格我也按着銅子兒給你們算了,下一回我再來的時候,拿出點像樣的數量讓我看看,否則,這點銅子可不值得我跑一趟。”
豐國商人頤指氣使,高高在上的模樣深深地刺痛了祈國商人的心,他們先前真的是抱着滿腔的熱忱與激動來這處的,這麼大的數量這些豐國商人還能上哪裡去找?這麼多的銅幣足夠使他們震驚的了,他們居然一副看不上眼的樣子?
還說這點銅子不值得他們跑一趟!
不過,很快他們就平復了內心的不滿和怨氣,因爲豐國的商人出手之闊綽的確是令人震驚的,他們的確是帶着誠意的,用來算銅幣的都是秤,而不是點數,多少斤一萬銅幣,稱好了往船上裝,裝好了直接算銀子。
這種算法,是他們從未見過的。
成箱成箱的銅子直接裝上秤去,根本都不會打開箱子裡看一看有沒有夾私物,鐵皮箱子也的確是照秤不誤,再以他們往日的經驗,用斤兩換算成數量,有餘的話一概填整絕不抹零,上一鐵皮箱子銅板,給一堆相對應價格的銀子,雖然沒有優惠,仍是八百文換一兩,祈國的商人也是大賺特賺的。
畢竟,他們從百姓那裡收來的可是九百文換一兩,這中間的差價便是一百文,還不要提這些鐵皮箱子的了。
一千口箱子的銅錢挺沉,沉得足以將大船的吃水線往下壓半米,不過船很結實,也很大,再來一千箱也毫無問題。
這些箱子裝上船大概用了三天,豐國商人對此表示了不滿,皺眉道:“我們最重要的任務是送糧,這是傅小姐的心血安排,不是耽誤在這你們這點銅子上的,下次記得多叫些手搬動,一點點錢還要浪費多時間。”
祈國商人此時已經沒了任何脾氣,這三天他們可算是見識了豐國商人的富足與底氣,那真不是裝出來的,銀子用起來跟灑水一般,一千餘口箱子裡的銅板全換成了銀子,他們還有三十餘箱白銀放着,聽說還有十箱備用的金子,難怪他們說看不上這點銅子了,相比之下,祈國這邊準備得不夠,被人看不起也是理所當然。
所以他們在送別的時候已經能收拾好心情,喜笑顏開地說道:“請幾位放心,下次來的時候必不會使各位失望。”
“那就等你下次的好消息,二十三天之後我們會再回來。”祈國商人抱拳。
祈國商人的的確確是賺了大銀子的,所以未過幾天就帶着禮物上門去找傅問漁,送的禮也珍貴,是一隻極漂亮的髮簪,通體碧綠,那綠色都能綠到人心裡去,似能流動一般,看着便是要花不少銀子的。
傅問漁將髮簪放好,笑着對他們道:“各位有銀子賺,我朋友有銅拿,我還能得各位瞧得起有心記掛,哪裡還有比這更好的事呢?”
“傅小姐說得有理,只是傅小姐,我能否請問您一件事。”
“請說。”
“這船來往是否只有十次,而且已運了兩次糧了,只剩下八次了是吧?”他們開始關心後路了。
“實不相瞞各位,我原先也以爲還有好幾次,可是豐國那般體恤我心急不容易,所以又買了不少船,想必這一回你們也看見了,有很多的大船都是新船,原來的三四十艘船已擴展到近百餘了,所以這糧食,最多再運個兩三回吧。”傅問漁細細算着帳,慢慢跟他們說。
“您的意思是……咱們頂多只能與流公子再做三回生意了?”
“也夠本了你們,不要太貪心,我總不好叫朝庭的船無緣無故地祈國就爲了把你們的銅板裝回去不是?流七月收購銅子的事兒可是瞞着朝庭的,若是把這事兒暴露了咱們都吃不了兜着走。”傅問漁一邊說一邊觀察着衆人的神色,果然個個都是一副可惜了了的樣子。
“這可真是太可惜了。”
傅問漁放下筷子望着他們一笑:“有什麼可惜的,你們若是真的想從流公子那裡好好賺筆銀子,就大大方方地賺去,反正也就兩三回了,你們把價格稍微再擡一下,自然會有人來換銀子,祈國上下那麼多人呢,再不行還有鑄幣廠,你們只要捨得本錢,有什麼好擔心的。”
她說着停了一下,目光微眯:“另外,雖說銅子極好,但是沒說其他的含銅的東西就不好了呀,反正流公子要的只是銅,你們把銅礦的價格調低些,說不得流七月也是要的,他不要,我幫你們說情嘛,他對我的話還是很聽的。”
衆人眼色一亮,喜笑顏開,連連拱手:“多謝傅小姐,多謝傅小姐啊!”
“謝什麼,對了有個事我想跟你們說一下,之前呢,流七月是帶着大量的現銀過來的,可是這些銀子太佔地方了,我的本意是讓船隻送糧食,不想浪費一絲一釐的地方,說不得那一絲一釐的地方上放的糧食就能救活一個人呢,你們說是不是?所以我這一回我想讓流七月把銀子換成咱們祈國錢莊的銀票,你們反正在祈國也能取出來,你們看怎麼樣?”
傅問漁望着他們說道,目光很是誠懇。
“傅小姐真是菩薩心腸。”
“你就別恭維我了,就說拿咱祈國錢莊的銀票來抵銀子,你們說可不可以吧?”
“可以啊,反正是咱祈國的錢莊,說不得就是咱們自家的錢莊,哪裡擔心提不出錢來。我同意,就用咱們祈國錢莊的銀票,不過,流公子常年在豐國,他有祈國的銀票嗎?”有人疑惑道。
傅問漁寬心一笑:“哪裡能沒有,流公子當年可是在祈國發的家啊,你們忘了?”
“那是那是,來來來,乾杯,祝我等財源廣進!”
傅問漁素手執杯笑意盈然,將所有算計與心計都埋在眼底裡,一頭白髮在這些人眼中看着不討厭了,活菩薩活財神,走到哪裡都是遭人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