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箏打量着她,遣了屋裡的丫鬟,語聲誠摯:“到底怎麼了?臉色這麼差,可別強撐着。”
“真沒什麼事。”安姨娘垂了頭,低聲道,“是小日子來了,疼得厲害。在孃家的時候犯過幾次,抓藥調理好了,來到京城這是第二次犯了這毛病。我手裡有方子,也讓丫鬟去抓了藥回來,一時間還沒見效。”
“原來是這樣。”顧雲箏思忖片刻,笑道,“你若是信得過我,就去沈大夫那兒看看。去那兒也不用擔心,沈家娘子也精通醫術,專治女子小兒病痛,早兩年就小有名氣了,你去了直接找她就行。這種病磨人得很,還是去了病根纔好。自然,你若是覺得手裡的方子靈,就不需白跑一趟了。”
安姨娘卻是滿含驚喜地看着顧雲箏,“曾聽三夫人房裡的丫鬟說過,您給三夫人推薦了沈大夫,三夫人這段日子情形好了些。今日又……”她站起身來,“奴婢自然是更相信夫人的眼光,還請夫人給個恩典,允我今日就去問診。”又赧然一笑,“這滋味實在是難受,疼得我手腳發涼,針線、毛筆都拿不住。”
顧雲箏理解地點頭,語聲愈發柔和,“沈大夫的地址,外院的車伕知道。”又喚來春桃,讓她去傳話,給安姨娘備車,“等會兒就去看看吧。”
安姨娘笑盈盈稱是。
顧雲箏站起身來,要走的話剛到嘴邊,眼角無意瞥見兩張字跡迥異的紙張,便拿起來細看,一張自己粗獷有力,一張卻是清麗婉約,出自名家之手,內容卻是家長裡短,她惑道:“是你寫的?是臨摹的還是效仿的?模仿的吧?”
“是模仿的。”安姨娘有些尷尬,吞吞吐吐地道,“我和家中一個妹妹……從小就開始模仿別人的筆跡……這是因爲幾個兄長頑劣,不喜做功課。先生、爹孃讓他們習字,他們就找我和妹妹幫忙,每次都許給我們心儀已久的名畫、古籍。”
顧雲箏笑起來。
安姨娘心頭略定,語聲平緩起來:“我和妹妹幫他們寫字的時候,力求與他們的字跡酷似,若是被先生、爹孃發現,少不得要受罰。我也不知怎麼的,很快摸索出了一些經驗,這幾年把這當成了一個癖好。”
安姨娘的話是謙辭。這樣的人,是因能夠看出每個人寫字運筆、佈局的習慣,且能循跡寫出酷似甚至相同的字。難辨真假的一些贗品就是這麼來的。
顧雲箏對此大感興趣,“你把原作拿來給我看看。”
安姨娘依言取來兩位名家的真跡。
顧雲箏比對半晌,竟是挑不出不同之處,暗自嘖嘖稱奇,身邊從沒有這樣的人。她就又坐下來,一面喝茶一面與安姨娘說這件事,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你模仿別人的字需要多久的時間?”
“三兩天吧,可以模仿出幾十個字,若是字數太多就不行了。”
“那也很了不起了。”
安姨娘見顧雲箏只是好奇、驚訝,並不像別人似的,知道她有這嗜好就會不解,甚至會以爲她不安好心,對顧雲箏的好感更深,解釋那兩張紙上家長裡短的內容,“我也是閒得發慌,想與兄長、嫂嫂開開玩笑,用名家的字體給他們寫封家書。”
顧雲箏想了想,也覺得有趣,“要是我哪天也想與人開開這種玩笑,你能不能幫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