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幾人?”
玖凰憬抿脣,擡眼望着窗外,水月鏡花的院落內,桃花開得如火如荼。可惜,這樣的美景卻沒有她在身邊一起欣賞,反而要應付這些麻煩!
“還有九人。”角輕聲道:“都是朝中軍機庶務大臣。”
“讓他們一起進來罷!”
這廂玖凰憬舌戰羣雄,那廂君拂嫵也在忙碌班師回朝的相關事宜。
將近二十萬的人馬,分派到各個城池,君拂嫵蹙眉盯着桌子上的地圖,手上的狼毫一捏再捏,就是寫不下筆!
當日,她曾經用胥城京都等城池換凰朝十三萬人馬,可是至今楚朝都沒有派人來索要!那她該不該主動將這些城池送到玖凰憬手中呢?
翠兒端着茶點進來,看見君拂嫵舉棋不定的模樣,順勢瞥了眼地圖:“小姐這是在糾結什麼?難道地圖有什麼問題?”
“昂!問題大了!”君拂嫵蹙眉,擡眼望着她:“你說,要不要把楚朝的土地還回去?”雖說她曾經承諾將這兩座城池交還給楚朝,可她這個人吧!吃到嘴裡的肉如何捨得吐出來?
將茶點放下,翠兒將那張地圖拎過來看了一會兒,突然糾結:“小姐,你要聽我的實話嗎?”
見君拂嫵頷首,翠兒才輕聲道:“岑經是爲了楚朝江山與我們開戰,死在戰場上的,對我來說,我希望完成他的心願,讓楚朝疆土完整!”瞥了眼君拂嫵淡漠的神色,翠兒眼底溼潤:“但是,這是咱們凰朝的領土,翠兒沒權利做主!”
“我明白了。”君拂嫵點點頭,將胥城、京都等四座城市劃出去,擡眼:“翠兒,通知玖凰憬,讓他到華城城郊的十里亭交割罷!”
翠兒爲了岑經,即便是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也說出口了!而她,爲何不能爲了這麼多人馬的性命,暫且退一步呢?
況且,京都以南這三座城池本就是玖凰憬送到她手邊的,還與他也無妨!
聞言,翠兒眉眼中透出幾分喜悅,她自然知道君拂嫵的決定不只是爲了她,可這樣的結果還是讓她心中歡喜!
不管怎麼說,岑經的心願也算是了了,剩下的,她只要完成岑經的另一個心願,便可以安心地去見他了……
翠兒含笑出門,正巧碰上一身素衣的卿肜鬱,她臉上的笑靨瞬間沒了,眼底透出淡淡的殺意,卿肜鬱瞥都沒瞥她一眼,根本將她視作空氣!
“嫵兒。”卿肜鬱進門,見君拂嫵已經將地圖收起來,抿脣:“你這是已經做了什麼打算?”
將地圖用蠟封起來,君拂嫵頷首:“我不想打戰了,把楚朝的四座城池還回去,就當做從來沒有佔領過這幾座城池,然後休戰罷!”
聞言,卿肜鬱厲聲道:“我不同意!”
他都已經做好打算,與玖凰憬一戰高下!順便在戰場中暗殺了玖凰憬,將其與君拂嫵之間的一切斬斷!
可現在,君拂嫵不打戰了?還割地?就差一個賠款了吧?是不是再過幾天就要把她自己也賠給玖凰憬才行!
越想越氣,最後卿肜鬱氣得雙眼泛紅,眼底閃過一絲暗紅色。
君拂嫵冷哼一聲:“要是繼續打戰,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到時候整片大陸的生產力倒退,百姓民不聊生!難道這樣纔是最好的嗎?我也是血肉之軀,知道骨肉分離的痛苦!不想見那麼多骨肉分離!”
“嗤!”卿肜鬱大笑起來:“你說了那麼多,無非就是不想和玖凰憬打了!你和他還有舊情?還是說,墨奕譞的死都沒能讓你認清那個男人?他本來打算派兵繞過雪山谷將你剿殺在華城城外!這樣的人,你還……”
“我還是願意和解。”君拂嫵擡眼看着他,臉上淡漠得嚇人:“這麼多年,我和他之間的糾葛太多,恩怨情仇誰說得清?害得我家破人亡的是楚朝,而不是他玖凰憬!難道爲了已經無法挽回的事情,還要搭進去更多性命?”
看着卿肜鬱怒極的眼,君拂嫵一字一頓:“卿肜鬱,我做不到。”
聞言卿肜鬱怒極反笑,冷眼看着她:“你很好,真的很好!”
好一個悲天憫人的君拂嫵!
他卿肜鬱跟在她身邊十二年,從來不知道睚眥必報的君拂嫵竟然還有這麼悲天憫人的時候!
爭吵聲將外面的青衣紫衣吸引進來,紫衣瞥了眼卿肜鬱,小聲埋怨:“我總覺得,卿公子根本不是爲了小姐想。他就是想打戰,就是想建功立業!”
“別胡說!”青衣小聲道:“他不是爲功名。”
若卿肜鬱只是爲功名倒是好辦了,那他根本不需要這樣逼着君拂嫵和玖凰憬決裂,也正是因爲他爲的是情之一字,所以只要玖凰憬還活着,他永世不得安寧!
聞言,紫衣哼哼唧唧:“反正他就是不盼着小姐好!還是墨公子好,一切都是爲了小姐好,哪裡像他……”
“小心!”青衣突然拉了她一下,紫衣這才堪堪躲過卿肜鬱的掌風!
看着面色不鬱的卿肜鬱,君拂嫵上前一步:“紫衣就是這個樣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哦!我剛剛也不是故意的!”卿肜鬱皮笑肉不笑:“不小心霸氣側漏,沒有傷了她罷?”
“沒,沒事!”紫衣氣得臉色漲紅,卻只能強做笑臉:“卿公子好霸氣!”
青衣啼笑皆非的看着她勉強的笑,將她護在身後,擡眼望着卿肜鬱:“紫衣不知天高地厚,謝卿公子海涵。”
哪怕在場的人,誰都知道方纔紫衣和卿肜鬱都不是無意,卻還是在彼此客套,看得君拂嫵心裡煩悶。
他們本都是灑脫肆意的人,如今可好,全都變味了!
“女帝,柳家家主柳晉求見!”門口的小廝輕聲問:“要不要宣進來?”
“自然要的!”君拂嫵頷首,柳晉是她外公,這所剩無幾的親人在她看來分外珍貴,只是,柳晉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是什麼事驅使他前來?
柳晉進門,見這麼多人全都堵在門口,先是詫異:“這是怎麼了?”
“無事,你們先下去罷!”君拂嫵擺手,讓青衣和紫衣下去,卿肜鬱則自己挑了個位置坐下,根本沒有半點避嫌的意思。
君拂嫵見怪不怪,請柳晉坐下了,才問:“外公有什麼事麼?”
“聽廖長青說,臥龍山上有一方密室?”柳晉瞥了眼卿肜鬱,見他沒有反應,只能繼續問:“女帝可有進去過?”
“去過,怎麼?難道那還有什麼事麼?”君拂嫵蹙眉,她本以爲這件事情算是過去了,沒想到就在她們要撤兵的時候,竟然又有人提起這個,難道整件事還有後續?
見君拂嫵蹙眉,柳晉連忙擺手:“老夫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這件事事關重大,若是能夠查清楚,或許可以弄清楚當年凰朝一敗塗地的關鍵!這是咱們百年傳承的關鍵,一定要弄清楚才行啊!”
聞言,君拂嫵蹙眉,腦子裡關於那天在密室內的一切如走馬觀花一般重現,卻怎麼也找不到任何可疑的地方,只除了……
君拂嫵轉眼看着柳晉:“外公是想知道,當年凰朝一敗塗地的根本原因?”
“是啊!這是苦惱了咱們柳家三百年的事情,若是能夠查清楚,終究是好些!”柳晉長長的嘆了一聲,這件事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心結,一日不解開,他將來就沒臉見九泉之下的祖宗!
頷首,君拂嫵朝外面喊了聲:“青衣,把廖長青找來,就說我有事問他!”
皇陵剛剛被炸的時候,廖長青就曾經說過,他在密室裡面發現了不少東西,若是能有當年真相的隻言片語,對柳晉而言也是些許安慰。
當廖長青被找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開始黑了,君拂嫵和柳晉聊起當時所見所聞,那旖旎的密室讓柳晉一度陷入深思。
“關於密室和楚氏皇陵的事情?”廖長青聽柳晉說了幾句,便露出幾分狡黠的笑:“女帝,若是我將這些告訴你們,你看那捲卷宗……”
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君拂嫵道:“回去就給你!”
“一言爲定!”廖長青眉開眼笑:“早就料到你們找我說這件事,我啊!早早給你們列了清單!不過……一些關於我的個人延伸想法,就看女帝拿出什麼樣的籌碼來交換啦!”
柳晉伸出手:“拿來!這麼多廢話!”
利索的將一張奏摺雙手奉上,廖長青笑:“柳閣主若是有什麼不理解的,大可以讓女帝拿出一些無關緊要的籌碼來換。”
“老夫先看!”柳晉眼底流露出幾許笑意,他看得出來,這個廖長青沒什麼壞心眼,只是想調節這屋子裡的氣氛罷了。
仔細的將奏摺看了一遍又一遍,柳晉皺眉:“根本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只能說,當年楚涼詐死,和一個女子在地下密室生活過一段時間。其他的呢?關於當年楚涼怎麼讓舊凰朝一敗塗地的,怎麼片語未提?”
廖長青只拿眼睛看着君拂嫵:“這些自然不是所有,關於這裡面分析出來的東西,需要女帝拿出誠意來瞧瞧……”
君拂嫵瞥了他一眼,伸手接過柳晉手上的奏摺,看了一眼,笑:“這裡面的東西可多着呢!”
“怎麼說?”柳晉連忙問。
“我是去過密室的,加上這上面總結的內容,可以看得出。”君拂嫵看了眼志得意滿的廖長青,曼聲道:“一,那個女子應該就是當年凰朝的最後一代帝王,君贏!二,君贏非自願留在那裡,是楚涼強求。三,最後君贏死在楚涼手中。”
抿脣,廖長青頷首:“女帝知道的比我多!”
有些東西,是君拂嫵見過而他去的時候已經沒有的,因此,君拂嫵的分析遠遠比他來得深!
“如此說來,當年的末代君王是女扮男裝,且,被楚涼生生囚禁最後被殺?”柳晉聲聲淚下,他們柳家和君家世代姻親,這被如此折磨的人,是他們的的祖上啊!
君拂嫵眯着眼看着手中的奏摺,心裡抽絲剝繭,她想起先前被玖凰憬焚了的那封信,關鍵應該就在那封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