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婉從小跟在葉氏身邊,只學了伺候人的本事,哪裡會什麼別的,她噤聲不語,一張臉上又羞又怕。
侯明溪則更輕蔑的笑了起來,“我大姐侯青蓮,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詞歌舞不說冠絕東臨,也好說冠絕元京了,你覺得你有何本領,能排在我大姐前頭。”
元婉不說話,神情躲閃的彷彿受了驚嚇一般。
“明溪,你就不要逼她了,大姐哪裡學過這些你也是知道的啊,只要她是爹的女兒不就好了,何須管那麼多呢。”若不是遠遠瞥見假山後的那道棕色身影,侯飛凰對侯明溪絕對不會如此好言相勸。
“都是爹的女兒?誰知道是不是!”侯明溪冷哼了一聲,一副已經羞辱到她她就滿足了的模樣,剛要靠近元婉幾步,就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自假山後,那從侯飛凰出來開始便一直在那裡的棕色身影走了出來,那身影的主人臉上說不出的陰沉,尤其那一雙黑眸如同隨時能噴出烈焰一般讓人站立難安。
而侯明溪在看到這人時,一張俏臉也跨了下來,顫聲道,“爹。”
元婉同侯飛凰也飛快的行禮。
侯老爺擺擺手,越過元婉二人直接走到了侯明溪面前。
“爹,你來的正好,她告訴我元婉也是爹的女兒,這是真的嗎?”
侯明溪這句話剛一說完,侯老爺揚手便是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侯明溪的臉上,那白皙的面龐之上很快起了一個鮮紅的五指印,侯明溪捂着臉一臉的不可置信。
今日可是她回門的日子,宇文無憂那個窮書生忤逆她也就罷了,回家又被父親打,侯明溪的眼中很快蓄出眼淚,擡眸楚楚可憐的看着他。
“爹,你爲什麼打我!”
“爲什麼打你,你不清楚嗎?”侯老爺的語氣很重,那微微起伏的胸口也能看出他此刻的憤怒,以及對侯明溪的厭惡。
侯明溪到底還是年紀小閱歷淺,且被趙氏保護的太好不像侯青蓮那樣懂得察言觀色,捂着臉只顧着自己的委屈喊道,“明溪不明白!爹,你這都是第幾次打我了!今日可是我回門的日子,您不高高興興的來接我也倒罷了,竟又爲了這個野種打我!”
“啊!”
侯明溪這幾句話喊完,侯老爺又是一巴掌甩在了她另一邊臉上,直打的侯明溪站不穩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上,幸虧被一旁的嬤嬤扶住,但擡起頭,紅脣旁也溢出了幾分血跡,可見侯老爺下手之重。
“逆女!你真是要氣死我!”侯老爺的聲音帶着幾分顫抖,對侯明溪他已算得上十分寬容了。
侯明溪捂着火辣辣的兩邊臉,一雙黑眸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可也不敢再說怕又捱打。
“爹,您消消氣。”侯飛凰暗自推了一下旁邊的元婉,元婉就立即站不穩的往前了幾步,令這裡幾人的眼神都看在她。
元婉嚥了咽口水,有些不自在,卻還是衝侯老爺道,“爹,無妨的,元婉不生氣,爹也莫氣了。”
侯老爺本也不想發這麼大的火,今日聽得
侯明溪回門,他還特意令李福海準備了許多禮物,預備給她帶回去,可方纔聽着她說完這一番話,他連見也不想見這個女兒了。
原以爲嫁人了性格多少會好些,可沒想到宇文無憂家底不如侯府處處妥協她,倒令她的性子有得寸進尺的勢頭了。
“飛凰,去賬房那取一千兩銀子,今日你就帶元婉出去置辦幾件好衣裳,買些首飾,明日翠玉軒你還是得去。”
侯飛凰連忙點頭,“我明白了爹,我會照顧好大姐的,爹若鋪子裡有事也抓緊去吧,我定會好好對待大姐的。”
比起侯明溪的無理取鬧,侯飛凰的乖巧令侯老爺感覺欣慰不少,於是一雙老沉的黑眸中又忍不住多了幾分欣慰,擺手令她二人退下。
這便是要單獨與侯明溪說事了,侯飛凰也不作停留,十分配合的帶着元婉迅速離開,只留下站在一旁剛剛捱打的侯明溪,還有些丫頭。
侯飛凰沒有去注意身後的動靜,也就沒有聽到侯老爺接下來同侯明溪說的話。
侯明溪捂着臉戰戰兢兢的站在那裡,這一會兒她竟有些怕自家的爹了。
侯老爺似乎也發覺自己剛纔下手過重,剛纔實在是怒上心頭氣急了,可這會兒看着侯明溪臉上那兩個通紅的五指印,他也不由得有些後悔起來。
“明溪,你隨我過來。”
侯明溪捂着自己被打過的臉,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但還是跟着侯老爺走去。
“爹,你叫我來這幹什麼?”侯明溪的語氣有些不情願,她臉上火辣辣的疼,不上藥倒也罷了,侯老爺竟帶着她到了書房。
似能看穿侯明溪的想法一般,侯老爺喊了一些丫鬟的名字,便立即有丫鬟端着藥箱從後頭過來,給侯明溪細細查看上藥,但侯明溪不滿的心緒並未因此而得到緩解,反而因這疼痛更厭惡元婉幾分。
這會兒看侯老爺示弱她也不願意放過這機會,努了努嘴道可憐的道,“爹,是不是元婉和二姐是你的女兒,我就不是你女兒了?”
“你胡說什麼!”侯老爺本有些軟下來的心腸因她這話不由又有些上火。
可一看到她那張被自己打的通紅的臉,一時還是擺了擺手,讓丫鬟繼續給她上藥,一邊緩慢開口道,“明溪,你如今已經嫁爲人婦了,怎麼就不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呢!”
“怎麼我在自己家裡,還要學着外頭那些地方別人害我的把戲嗎?”侯明溪楊着頭,仍舊是一副委屈的模樣,“若我在爹孃面前也要做這番僞裝,那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不許這樣說!”侯老爺扶額,這女兒當真是有些頑固不化了,可他細細一想,侯明溪年雖小,雖然驕縱了些,可這話說的也不如道理,她在家中從不避諱自己的鋒芒,哪怕是惹來自己的嫌惡,可在外她的確也沒做過什麼丟人的事。
侯明溪努了努嘴,心裡有些緊張,可也不敢再說什麼了。
倒是侯老爺長嘆了一口氣,“明溪,將你嫁給宇文無憂,你可有恨過爹?”
侯明溪兩邊臉都紅腫
着,可是聽得這話那雙暗沉的眸曈之中還是多了幾分明亮,但很快又無奈的低下了頭,“爹現在說這個又有什麼意義呢,反正明溪也只會給家裡惹麻煩,惹爹生氣。”
她這番幽怨的說着,擦拭了一下脣角的血跡,也令侯老爺覺得更加後悔。
從案桌上的書信中尋了一會兒,才從那一堆書信之中抽出一封遞給了侯明溪,他道,“爹聽說他報名了今年的科舉,恰好今年的孫大人是爹的老朋友,這封信你帶回去,叫他找個時間去孫大人府上一趟,將這封信給孫大人,孫大人自會明白我的意思。”
侯老爺話說的緩慢,似覺得有些走偏道的嫌疑忙又補充道,“不過你還是得提醒他,還是得看他自己的本事,靠他自己努力,若是他實在不入眼,就算爹想幫他也幫不了。”
侯明溪接過那封信,聽侯老爺說了這番話也明白了個大概,大抵是覺得將自己嫁給一窮二白的宇文無憂有些過意不去了,見他參加金秋科舉便寫了封信給熟人,希望能讓宇文無憂金榜題名。
她心中對宇文無憂雖然看不起,但覺得這好歹也是個機會,若他真的能中狀元,那麼他日她這個狀元夫人也不會太跌臉面。
“謝謝爹,明溪回去會告訴他的。”
侯老爺點點頭,又似無意的問了一句,“對了,你今日回門他都沒有同你來?”
“一大早就出去了,說是有事要辦,待會會來府上找我。”侯明溪不屑道,“爹,你當真覺得他有這個本事能中舉嗎?”
“能中自然是好事,若是不能中也不能強求。”侯老爺看着侯明溪那難看的臉色,安慰道,“就算他實在不堪,你到底還是我侯震天的女兒,這一輩子爹不會讓你吃苦的。”
“爹。”侯明溪聲音軟了幾分,那方纔因爲捱打也浮現出來的冷怒也消失殆盡。
她這樣心思單純,不必讓侯老爺過多去猜她的心思,也令侯老爺沒那麼討厭她,笑着應聲。
這廂被侯老爺遣散的侯飛凰同元婉走在府中小道上,慢悠悠的朝府中賬房那去。
元婉跟在侯飛凰的身後一副怯懦的模樣,“二小姐,我們這是去哪兒?”
“去賬房那領銀子,爹不是說了嗎,讓我給大姐好好置辦一些行頭呢,大姐也不要生分了,叫什麼二小姐,都是一家人。”侯飛凰笑眯眯的摟着她的手臂與她並行。
這動作卻令元婉下意識的退後了幾步,“元婉不敢當,我行頭不少,這幾日爹已經送了許多過來,就不必再買了吧。”
“這怎麼行,爹說的我自然就要按照爹說的去做,難不成大姐希望我辦不成被爹數落嗎?”侯飛凰不肯放開她的手,繼續拉着她往前行,“大姐啊,你從小在我們侯府,也應當瞭解我們府裡幾個小姐的事,別的我就不多說了,如今你已經是侯府的大小姐,自然不能丟了我們侯府的臉面,拿出去的不說樣樣最好,可也不能比別人差了。”
元婉有些扭捏,“可是二小姐,元婉真的不想去。”
“你今日可是還有旁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