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婉神情一頓,似想起什麼一般低頭道,“想去夫人那看看。”
“葉姨娘?”
元婉點頭,“我從六歲跟着葉姨娘進侯府,這幾日離了她十分不習慣,想去看看夫人。”
侯飛凰倒是不懷疑她與葉氏的感情,只是這會兒她並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她,“可爹都說餓了今日去幫你置辦行頭,若是沒辦成,待爹問起來爹倒要覺得我辦事不力了,若是大姐你今日不想出府,不如自己去和爹說一聲?”
元婉一聽侯老爺表情便不那麼自然了,有些拘謹道,“我不會令二小姐難做的,爹若是問起來,我會實話實說!”
侯飛凰猶豫了一下,這麼一會兒這道路的另一側柳氏卻扭腰擺臀的帶着大丫鬟言禮言貌走來,看見這二人在此微微有些訝異,但很快走來,笑道,“這麼巧,二小姐和元婉都在這兒呢。”
柳氏實在是不想承認元婉,若說有哪裡出衆之處倒也罷了,可偏偏在侯府的幾個小姐中,不論與誰比都是平平無奇,並且從這些日子看到的情況來看,老爺似乎還挺喜歡她,這令柳氏的心中有些不平。
“姨娘。”侯飛凰也笑着看過去,“這是準備去哪?”
“前些日子給府裡的夫人小姐們都採購了一些料子,正打算給你們送去呢。”柳氏看着侯飛凰還算客氣道,一回神言禮很快走來,將那匹水藍色的布料遞了過來。
子音連忙上前來接,言禮猶豫了一下,在得到柳氏的應允後,又將另外一匹深綠色的料子遞給元婉,元婉因爲還沒有配丫頭,這會兒出來都是獨身一人,也就只好自己去接,穿着華服抱着布料姿勢有些狼狽。
柳氏卻撇脣一笑,輕鄙道,“元婉啊,這料子你拿的動嗎?若是如今做了老爺的女兒就拿不動了,就趁早跟我說說,我也好告訴老爺給你尋幾個丫頭來伺候你。”
柳氏這番明裡的嘲諷也並未惹來元婉的迴應,元婉只是低垂着頭,一副任由她說什麼的模樣,柳氏頓時覺得無趣,吵架本身就該兩人一起纔會越有鬥志,像元婉這樣任打任罵都不還手的讓她欺負起來也沒什麼成就感。
於是扭身打算想再去別的宅子送布料,侯飛凰卻適事宜的擋了過來,“姨娘,爹方纔說叫我取一千兩銀子給元婉置辦行頭,這銀子我去姨娘哪裡取嗎?還是找管家?”
柳氏愣了一下,隨機誇張的叫了起來,“一千兩?”
一千兩已經是普通百姓家幾十年的生活費了,饒是侯府這樣的高門一千兩不放在眼裡,可柳氏是當家的對錢看的要更重一些,一聽說這個剛被扶上來的大小姐竟要一千兩去置辦行頭,登時臉就拉了下來。
“元婉,你要一千兩?”
元婉有些害怕的搖了搖頭,“不是的夫人,是爹非要……若是夫人願意,也可以替元婉同爹說說,元婉的行頭已經夠多了。”
柳氏一見她這幅膽小生怕自己吃了她的模樣就討厭,一聽她這樣說臉色更是難看,“你這是何居心?老爺叫你去領銀
兩置辦行頭,你叫我去勸老爺,豈非告訴老爺我小氣?還不容下你置辦幾件行頭?”
“夫人,元婉不是這個意思!”元婉欲哭無淚,到底被侯飛凰捧得高了,如今無論是誰都樂於踩她兩腳。
“我看你就是這個意思!小小年紀,心思倒是不小!”
“夫人,元婉當真沒有這樣的意思啊!”元婉委屈極了,一時竟急的跪了下來,“元婉發誓!”
柳氏冷哼了一聲,卻並不接她的話,而是轉移話題道,“我看你剛認下老爺,有許多禮儀方面的事還不是很清楚的,這跪的哪像個高門小姐的模樣。”
元婉仍舊低着頭,一副恭敬的聽候批評的模樣。
柳氏瞪了她一眼,臉上的不悅有增無減,看了一眼身後的嬤嬤道,“王嬤嬤,明日去將方禮士請來,給元婉教習。”
方禮士在元京也算是小有名聲,在皇宮裡二十多年,一直負責宮裡宮女和嬤嬤們的教習,年歲大了以後就出了宮在元京裡接一些私活,多是上門給一些大戶人家的女兒教習禮儀,以嚴厲著稱,侯青蓮就曾是她的學生。
王嬤嬤飛快的應道,元婉眼珠轉了轉,跪在地上的身子仍舊沒動。
“你們在做什麼?”冷不丁一聲呵斥令這裡幾人都嚇了一跳,柳氏剛剛有些得意,卻被這聲音打斷也有些不悅。
可一回頭就見侯老爺一身棕色長衫出現在那裡,令她一時也有些慌,忙上前湊了過去討好的笑道,“老爺,今日不用過去鋪子裡麼?”
侯老爺臉色難看的甩開她的手,這會兒柳氏走到侯老爺身前也就看見了在他身後的侯明溪,臉不自覺的拉下來了幾分,但到底還沒有說什麼。
侯老爺上前伸手將元婉扶了起來,元婉仍舊是一副怯怯的模樣站在那裡,侯明溪的臉上已經上了藥,不似方纔那麼紅腫,可也看得出幾分痕跡。
她牽動脣角想說話便疼的嘶一聲,一旁的嬤嬤連忙上去給她看傷,元婉此時靜靜的站在侯老爺身邊,什麼也不說。
侯老爺瞪了柳氏一眼,“我剛認下元婉,你就在這裡耍什麼威風?”
柳氏嚇得一個踉蹌,也知道侯老爺怕是隻看見了元婉跪她,一時對元婉有火可又不好發,只說道,“沒有啊老爺,妾身方纔一直在說,想請來城南的方禮士給元婉教習禮儀呢,畢竟您瞧她如今也都二十有一,也該加緊給她說個親家了,這個年歲沒嫁掉的高門小姐實在是乏乏,妾身也是爲了她好,令她日後去了婆家不至於丟我們侯府的臉面啊。”
柳氏這番話說的義正言辭,人也飛快的走到侯老爺身邊,“老爺您覺得呢?我前些日子瞧那尚書家的公子就不錯,若您有時間,就找個媒婆過去說說?”
侯老爺蹙起的眉頭散了幾分,柳氏說的在理,雖然他剛認下元婉有些不捨,可她年紀畢竟大了,不能再拖了,於是也就相信了柳氏的話。
“你去安排,依你吧。”
“唉。”柳氏應聲,興高采烈的看了元婉一
眼,卻在侯老爺看不見的方向怒視了她一眼。
元婉敢怒不敢言,只一個勁的低着頭,一副小媳婦的模樣。
倒是侯明溪方纔被打了此刻也不安分,看着柳氏笑的有些嘲諷,“姨娘如今還真是當家稱王了,事事都安排的這麼妥當,真比我娘出衆不少。”
這話便是映射柳氏自己拿主意,沒有開始問詢侯老爺了。
柳氏面色一僵,對後明溪也沒幾分好感,不悅道,“五小姐這話怎麼說呢?妾身不過是依附老爺替侯府好罷了,不像五小姐,如今嫁了人,夫君又事事聽從,五小姐纔是家中的王吧。”
說起宇文無憂她就一肚子火,侯明溪強壓下了心中的憤怒,想起侯老爺給的那封信件,一時也不想跟她說,“姨娘就不要睜眼說瞎話了,只希望姨娘能對我們這個新大姐與你女兒一視同仁吧。”
句句話都是帶了諷刺的意味,兩個人臉上都不那麼好看,濃濃的火藥味令侯老爺的深眉也蹙了起來,擺手道,“凰兒,你還是帶元婉出府吧。”
侯飛凰飛快的點頭,“我這就去賬房那領銀子。”
柳氏嘴脣一動,想說什麼還是極力隱忍了下來,一壁看着侯飛凰與元婉二人離開,一壁又看着侯明溪在侯老爺面前撒嬌。
她孤身一人的詭異場景令她心中有些不安,思慮着還是得在府裡找一個靠山,於是視線不由又看向了一旁的侯飛凰。
侯飛凰剛走了沒幾步,牆院之上卻突然有跳下來一隻白色的軟物,那東西直奔元婉而去,在她手上抓住了幾道血道子,定睛一看竟然是侯青蓮養的那隻白貓。
侯老爺見元婉摔倒在地也連忙過來查看,那隻白貓撓了人正打算跑,一時卻被這府裡的侍從給堵了個嚴實,輕而易舉的捉了起來。
“大姐,你沒事吧?”侯飛凰上前查看,這血道子都不深。
元婉抿脣,一副隱忍痛意的模樣,“二小姐,我沒事。”
侯老爺卻有些生氣,看了一眼那被下人捉住的貓,很快也認了出來,“這不是青蓮的貓嗎?青蓮人呢,這麼大白日的就叫它出來撓人?怎麼教的?”
上一次這隻貓已經在貓爪上傷塗毒抓了侯飛凰一次,這第二次抓元婉,侯老爺也擔心會不會有什麼別的東西。
於是忙令幾個下人扶着元婉去喊府醫,這廂自己帶着柳氏和侯飛凰風風火火的進了蓮園,侯明溪擔心也一起跟了過來。
流月流琴直接將侯老爺等人引了進來,幾人踏入進這宅子,便看見侯青蓮坐在荷花池旁撫琴,紗裙通透,姿態優雅,那琴聲也入潺潺流水般動人心間。
侯老爺卻沒有聽琴的心思,直接走了過去怒聲道,“青蓮,你的貓呢?”
侯青蓮一愣,擺弄着琴的手也停了下來,那隻貓上次自從被說在爪子上塗毒抓了侯飛凰以後,她便丟給下人去人道處理了。
於是也就如實回答,“爹,上次自從說它抓了飛凰以後,女兒就將它給碧絲叫她送出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