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飛凰涼涼的說道,偏偏臉上掛着笑容,讓宇文無憂看不透她到底是吃醋還是真心。
可一想這些日以來她對自己的作爲,他臉上還是掛着恭敬的笑意,“二姐說笑了。”
他也是睿智之人,從前幾次侯飛凰對他的態度推斷出侯飛凰對他可能再不復以往的情意,這會兒答話也就收斂了許多,何況還有侯老爺在這裡。
侯老爺見他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對侯飛凰也是對二姐的客氣,心中對他成見也消散了幾分,“吉時到了,過去迎親吧。”
宇文無憂點點頭,那清園本在牆邊吹吹打打的一隊人馬很快匯聚到了門口,管家李福海從牆院外牽來一頭紅色駿馬,宇文無憂一個翻身以十分瀟灑的姿勢上了馬,便帶着這一隊迎親人馬往明園趕去。
幾個今日的賓客又紛紛過來拉侯老爺,柳氏忙笑眯眯的跟了上去,站在侯老爺身側招呼着。
小綠從園子外緩緩走來,“處理好了。”
侯飛凰點點頭,今日李氏吸得東西除了那迷煙之外,還有小綠從黑市裡買來的紫羅粉,這粉吸食過後會叫人一個時辰內開不了口說話,也多虧了小綠能找到這種東西,今日李氏纔會如此慘敗。
子音在侯飛凰的身後抱怨。“小姐,那話說的奴婢噁心死了,以後不要再叫奴婢做這樣的事了。”
“子音,沒規矩!”李嬤嬤有些不悅的輕輕點了一下子音的額頭,呵斥着她,提醒她不要忘了尊卑。
可侯飛凰的臉上始終掛着溫和的笑意,“辛苦你了,明日你便回鄉去看看吧,準你五天假。”
裘天佑方纔在山洞之際,那道媚人的女聲就是子音,雖然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盯着小姐的寫的臺詞愣了很久,可還是在小姐與嬤嬤的催促聲中將那臺詞唸完,她羞得面紅耳赤,想起自己說完看見的那一幕也是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多謝小姐!”侯府的下人年假只有十天,一年也回不了家幾次,子音一聽這話臉上一陣歡愉,像忘了方纔那事一般。
子月和李嬤嬤無奈的看着她,可眼裡也是一片寵溺,這三人的關係如同母女一般。
“小綠,明園那邊怎麼樣了?”
“五小姐方纔鬧了一頓脾氣,趙夫人跟她說了些什麼便安分了些,這會兒在等着迎親隊伍呢。”小綠在一旁恭敬的答道。
“清泉,讓你準備的東西準備好沒有?”
清泉點點頭,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小姐放心,已經辦好了。”
侯飛凰垂下眼簾,輕抿了一口子月遞過來的濃茶,再擡頭時那眼神含笑的看向了明園的方向。
宇文無憂的迎親隊伍很快到了明園外,侯明溪看見宇文無憂與侯飛凰表白後就一直鬧着便扭,李氏好說歹說勸了半天她態度纔好轉了些,但李氏說出去有事便一直沒有回來,這會兒侯明溪也等的有些焦急。
“小姐,迎親隊伍來了。”春迎一路小跑的回到裡屋,侯明溪鳳冠霞帔的坐在牀上,手指緊張的糾結在一起。
趙氏被侯老爺勒令禁止出席,李氏此刻也不見人影,就連她的大姐侯青蓮也在前院同其他幾個妹妹在一起,不願來陪她。
侯明溪的臉色很難看,更多的是對這新婚的未知恐懼,尤其她要嫁的是一個這樣她看不上的人。
門外吹吹打打的聲音漸近,宇文無憂的高頭大馬很快停在了明園外,他翻身下馬,一身紅衣意氣風發的朝裡走來,雖然知道侯明溪看不上自己,可他心裡暗暗發誓,總有一日,會叫這裡所有人都看得起他!
“新姑爺。”
明園的主事嬤嬤秦嬤嬤帶着春迎夏迎攔在房門外,今日的媒婆連忙湊了上來,一人一個銀錠子陪着笑臉。
“秦嬤嬤,春迎夏迎姑娘,該讓新姑爺進去擡新娘了吧?”
秦嬤嬤淡淡一笑,老成的臉上笑的褶子都擠到了一起,“新姑爺,我們五小姐可不是這麼好娶的。”
“嬤嬤這是何意?”宇文無憂也是陪着笑臉,畢竟這園裡的丫頭都是從小跟着侯明溪,他目前一個也得罪不起。
秦嬤嬤笑着揮了揮手,那裡頭便走出兩個家丁,擡着一個直徑足有三尺左右的金盆,那金盆裡架着幾根柴火。
兩人把金盆放下,便把火摺子遞給了秦嬤嬤,宇文無憂這一看便也知是要他跨火盆,喜服的拳頭不禁握緊了幾分,是嫌他身家不乾淨麼?
秦嬤嬤絲毫沒有察覺宇文無憂的不悅,“新姑爺,跨過火盆就能進房間了。”
“但聽嬤嬤的。”心中萬般不情願,宇文無憂還是笑着說道。
秦嬤嬤笑容更大,一伸手便將那點燃的火摺子扔進了金盆中,金盆中的柴火瞬間燃燒了起來,噼裡啪啦作響,宇文無憂對衆人陪着笑臉,一邊邁着長腿朝那火盆靠近。
但就當他即將要跨過那火盆之時,那火盆內的火嘩的一聲火苗瞬間竄的與人齊高,將這裡的嬤嬤丫鬟紛紛嚇了一跳,秦嬤嬤是老奴才,她挪了兩步過去一聞便知道了怎麼什麼回事。
忙回頭厲聲道,“這是哪個不長眼的奴才,怎麼還往裡面倒酒了呢!”
宇文無憂的臉色更黑,只當秦嬤嬤是在賊喊捉賊等着看他笑話,那媒婆也看不過去,忙過來打圓場。
“秦嬤嬤,這火苗燒的這麼大,你們這是想去晦氣,還是想燒死新姑爺啊,不如就算了吧。”
秦嬤嬤也是沒想到會有人往裡面倒酒,但這又是小姐的意思,她也不敢隨意拿捏主子的想法,剛想推脫,就聽得裡屋傳來一聲清亮的女聲。
“不是想娶我麼?這點火苗就怕?若是怕了,現在打道回去也不遲!”侯明溪的聲音清亮而高傲,她的確是從心裡看不起宇文無憂,但此刻被霞帔遮面的她根本沒看見那金盆的火苗燒的有多高。
宇文無憂的拳頭握的更緊,更加確信了這是侯明溪對他的刁難,他看着面前的火盆,雖然不似剛纔那樣燒的與人齊高,可也幾乎燒到了他的腰際,他若就這麼跨過去不小心燃了衣角,那後果不堪設想。
他緊抿着下脣似在思量,那裡頭的女聲卻再次不耐的響起。
“怎麼?不就跨個火盆就怕成這樣?還想娶我?”
這一聲不屑的言語再次讓宇文無憂的臉色陰沉,這周圍的平日裡狗仗人勢的丫頭們,聽着主子如此不待見這位新姑爺,心裡對他也紛紛多了幾分看法。
媒婆在一旁勸道,“新姑爺,要麼我去給您打盆水,若不小心着火,立刻給您澆熄?”
媒婆也是好意,可若然喜服被燒被淋溼,他待會總不能着一身溼淋淋的喜服和侯明溪拜堂成親吧?
宇文無憂的黑眸斂了斂,擡頭時卻擒着溫柔的笑意,“勞煩你了。”
媒婆也是少見侯明溪這樣無理取鬧的女子,這看新姑爺如此彬彬有禮,對他也徒增好感,忙打發着幾個幫手去打水。
侯明溪卻是越聽越煩,她不過是要他跨過一個小小的火盆去去他身上那股窮酸之氣,卻見他墨跡了這麼久,還叫媒婆去取水,更是氣不打一出來,沒好氣的說道,“取什麼水?若連個火盆都不肯爲我跨,還是儘早回去找你的二小姐吧!”
她這番話說的聲音極大,這裡頭的下人們想不聽見都難,加之她語氣態度惡劣,這裡的下人也忍不住爲這位新姑爺捏了把汗,卻也清楚這位新姑爺大抵是不得小姐歡心的。
宇文無憂的臉色從未這麼難看過,他從前跟侯飛凰在一起時,身份地位比這差距更懸殊也沒有遭到過這樣的羞辱,今日卻被她當着這麼多下人的面,將他男人的尊嚴下的絲毫不剩。
他猶豫着,那火盆裡的火苗卻燃燒的更加旺盛。
“新姑爺,小姐都等不及了,您還是快些吧。”秦嬤嬤是瞭解侯明溪脾性的人,這叫裡頭的主子已經不耐煩也連忙催促道。
宇文無憂咬了咬牙,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但卻還是挪着腳步上前。
媒婆都有些看不過去,“五小姐,這火燒的旺,不如滅了火跨吧?”
“再多嘴信不信本小姐將你叉出去!”侯明溪不悅的聲猛然響起,媒婆也是被喝的退後幾步,今日她也是來賺錢的,不想得罪這位金主連忙閉了嘴,站在一邊同情的看着宇文無憂。
宇文無憂緩緩朝那金盤靠近,那火苗也燃燒的映紅了他的臉,似下定決心一般,他衝過去騰空躍起跨過了那直徑三尺有餘的火盆。
安全落地之後他正鬆了口氣,卻突然聞到身後傳來一股燒焦的味道,他一回頭,便見那喜服的後襬此刻赫然已經燃了起來,正跳躍着小小的火苗。
畢竟是個孱弱書生,他腦子再精明,平日裡也缺乏鍛鍊身體不如習武之人。
他猛然回身想把那火苗撲滅,可奈何前襟一碰到那小火苗竟然順燃了過來,帶的他前頭的喜服也燒着了一塊。
秦嬤嬤幾個丫頭卻都冷眼旁觀着,沒有一個人上前來幫忙。
還是媒婆看不過去,連忙上前拿着布巾打溼撲上去才阻止了他身上的火勢蔓延,媒婆心裡嘆着氣,可面上仍舊一片喜色。
“恭喜新姑爺,跨過火盆可以去擡新娘子了。”
宇文無憂的眼底卻是黑了一片,方纔的意外導致他前襟和後襬都燒掉了一塊,渾身都帶着一股灼燒過後的焦味,而那掙扎之中,他頭上的金簪也掉了下來,本來盤好的長髮此刻凌亂的披散在身側。
他面無表情的站着,修長的手指在地上摸索着將那金簪捏起,輕輕的盤於頭頂,那胸前與身後被燒出的洞卻沒了法子。
媒婆看不過去,連忙叫着一旁的丫頭拿來了針線,當場給他縫補了一下,才叫他的喜服恢復了幾分原來的樣子。
“秦嬤嬤,這總算可以進去擡新娘子了吧?”
秦嬤嬤緩緩側身,讓出一條路,“新姑爺請。”
宇文無憂適才走入屋內,儒雅的面容上方纔的陰沉全然不見,又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