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飛凰的心裡正亂,忽然聽到侯文煜的名字就不覺想起了他送來的兩個丫鬟,文蘭和文菊,祖母說的提防身邊人,莫不是說哪兩個丫頭?
她一直不敢叫那兩個丫頭進屋服侍,都是安排着在院子裡做些雜活,平日裡也有小綠管着她們,就算是這兩個丫頭要害自己,也該沒有機會纔是。
她這番想着,人也已經來到了前院,侯文煜挺拔的身姿立在那裡,一見她到來連忙側身,“二姐。”
“文煜可是有事?”方纔侯青蓮說過那話之後,侯文煜的臉色就一直不太好,這會兒他來到凰園,他的來意侯飛凰也能猜出個大概。
侯文煜淡淡一笑,同侯飛凰在一旁的木塌上坐了下來,小綠連忙上茶。
“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話直說便是。”
侯文煜似有些爲難,沉默了半晌纔開口道,“實不相瞞,我有一事想請二姐幫忙。”
“何事?”
“不怕二姐笑話,大姐園子裡有個二等丫頭碧煙,這丫頭聰明伶俐,一直都十分照顧我,我想把碧煙要來我的園子服侍。”侯文煜臉上掛着訕笑,那漆黑的眸子裡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侯文煜與碧煙有私情應當是早幾個月的事,如今侯青蓮若發現了此事,很有可能會去要挾他,他將碧煙要去他的園子,若是日後真傳出懷孕的事,也好順杆子爬直接擡了通房,不會落得一個勾引大姐房裡丫頭的名聲。
最重要的,若是碧煙在他園子裡,他能護住碧煙不被侯青蓮利用。
他倒是想的透徹,侯飛凰的眼中添了幾分笑意,“文煜若是這事,求大姐不是更好?”
“大姐房裡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太多,我實在不忍心,這纔想求二姐去找爹說說,找個合適的理由,把碧煙指給我,也好叫大姐心中沒有芥蒂。”侯文煜臉上笑容有些尷尬,那烏黑的眸子卻滿懷希冀。
侯飛凰也隨他笑着,“你這是怕爹說你不務正業只知道玩丫頭麼?”
“二姐說什麼呢,只是覺得碧煙那丫頭閤眼緣,聰慧些而已。”
侯飛凰打量他一本正經的模樣,不由感嘆這男人的無恥,這些日子以來柳氏與趙氏兩房一直是互相爭鬥的局面,而今趙氏慘敗,柳氏當家正是得意之時,若侯青蓮將此事拿來做文章,她眸中漾出笑意,柳氏不是她的同盟所選,若這兩方爭鬥起來,不論哪方失利都對她百利而無一害。
“可這大姐園子裡的丫頭,我如何去找爹說呢。”侯飛凰爲難的皺起了秀眉,“那丫頭到底是哪裡那麼聰慧叫文煜這樣看的上?你瞧我這園子裡,你送來的文蘭文菊兩個丫頭也不錯,若是你園子裡缺,我將她們送給你也是可以的。”
侯文煜的臉色有些不好,“二姐你園子裡丫頭也不多,而且我送來的怎麼好再叫她們走呢。”
“可這後院丫頭們在哪伺候的事我實在管不着,若是文煜怕大姐有芥蒂,不妨去找你娘跟爹說說也是好的啊,如今你娘當家,她說的話應當比我作數纔是。”
她這番話出口,侯文煜也
大抵明白這個二姐怕是不會幫自己,他有些悻悻的偏過頭,“二姐這算是拒絕嗎?”
“二姐自認沒有那樣的本事。”
“即是如此,那文煜便不打擾了。”侯文煜的臉色很不好看,幾乎可以說是黑着一張臉出了凰園,小綠匆匆跟上去送他。
那一旁的李嬤嬤也湊了過來,“小姐,莫怪老奴多言,眼下還是不要得罪三少爺爲好。”
“乳孃怎麼說?”
李嬤嬤面色有些凝重,確定了這房間內沒有外人才開口道,“老奴也是聽府中下人多舌,說是今晨琉璃郡主派人送了一箱宮裡的東西過來,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看如今,郡主似乎十分中意他,若三少爺有幸真能娶了郡主,那日後前程定然不可限量。”
“娶郡主?”侯飛凰冷笑一聲,除非柳氏真的扶正,否則憑他一個庶子的身份,想也別想!
豔陽高照,五月初的天氣已有些炎熱,侯飛凰望向門外,想起那日東宮流雲走時那難看的臉色,不管怎麼說,那日也是他幫自己散藥,才讓她擺脫迷藥的折磨,也是該去看看他纔是。
於是囑咐小綠和子月備了一些手禮,就上了馬車緩緩朝冥王府駛去。
冥王府外,戒備不甚森嚴,通傳之下,纔看見府內原燼的身影緩緩走出,一身黑衣面無表情。
“二小姐請,侯爺正在內院等候。”
侯飛凰隨他進屋,很快也看到了在王府前廳正襟危坐的東宮流雲,只是除了東宮流雲外,連東宮冥也在,還有一名穿着僧袍的和尚手持紅木權杖,竟然與二人平座。
侯飛凰上前福神,“見過王爺,見過侯爺。”
東宮冥一身玄色長袍,紫紅色的玉簪盤起額前長髮,修長的雙腿交纏着以一種十分倨傲的神態坐在那主位的木塌上,見她進來也只是輕輕的擡了擡眉眼。
東宮流雲的臉上則漾着令人心曠神怡的笑意,那一身雲衫淡薄雲天,出彩的眉眼如同畫裡走出來的人一般,叫神仙也遜色幾分,尤其那雙流光溢彩的眼,奪目的叫人移不開視線。
“二小姐不必客氣,這位是相國寺的定遠大師,正在給本侯算命格呢。”他語氣柔和。
定遠大師?侯飛凰狐疑的掃過面前的高僧,只見他額頭光滑印有九鼎,身形健碩穿一身僧袍,眉毛和山羊鬍都已經花白,他眼神明淨,看起來約莫六十來歲,單看相貌確實像是高人。
侯飛凰想起祖母留下的信,信裡也提到過這定遠大師,莫不是就是眼前人?
她正胡思亂想着,那前方的東宮冥也開口了,“定遠大師一直在相國寺做住持,常人得他賜一言也是九世修來的福氣,此次他卻願上門爲八弟探命格,當真也是給八弟臉面。”
東宮流雲不置可否,俊顏仍舊溫和,“大師,我出生時便有大師替我看過天命,你這趟來說的不會是與那天師同樣的話吧?”
定遠大師有些蒼老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非也。”
他似乎對這裡還有旁人有些不滿,頓了很久也沒有說接下來的話
。
“大師,這裡都是自己人,您無需忌諱。”東宮流雲禮貌道。
定遠大師打量二人一眼,見侯爺不反對他也不再多言,權杖點地便站起了身,他背對幾人看天,聲音低沉,“侯爺出生時爲侯爺窺過命格的乃是老衲師兄,所以侯爺之事老衲也多少清楚,師兄心直口快害的侯爺這麼多年一直承受天煞孤星的稱號,老衲心中過意不去,所以這些年一直有留意侯爺。”
“大師莫不是說八弟的命格有了變化?”東宮冥的聲音冷清帶着傲氣,泛着鎏金色的魔瞳冷冷的掃他一眼,似乎心情並不好。
“是,老衲前些日子夜觀天象,發現侯爺的命格已然被扭轉,東方紫微星偏移,這是有貴人出現之兆,老衲連夜爲侯爺卜了一卦,算出這元京有一鳳凰命格女子,可破侯爺天煞孤星之命,且對侯爺百利而無一害。”他說道最後眼神若有意味的看着東宮流雲。
看他如此隱晦的表達這個意思,侯飛凰也明白他大抵還是忌諱東宮冥,能忌諱東宮冥而不能說的話還能有什麼,無非也就是那朝中的權謀了。
可他說鳳凰命格倒叫侯飛凰想起了自己,祖母留給她的信上,確實明確說她是鳳凰命格,並說她天定之人已經出現,難不成是東宮流雲?
她這番想着臉色也變得有些奇怪,東宮冥在一旁聲線冷淳,“此女是誰?”
“不知,但侯爺應當已經見過她了。”定遠大師雙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
東宮流雲奪目的鳳眼微眯,脣跡笑意斐然,“大師可否提點一二?”
“此女生來兩命,彼時乃涅盤之時,不多時定會大出風頭。”
侯飛凰本還不確定定遠大師說的是不是自己,可這話一出口她便確信無疑了,生來兩命,這不就是說她重生回到十五歲這年嗎?
“老衲爲補償師兄罪過已泄露天機,不便再多說,侯爺請保重。”定遠大師微微彎腰,十分得體。
東宮冥眼神仍舊很冷,“大師難得出山,只爲來找八弟嗎?”
“非也,老衲此次乃是來替師兄贖罪,王爺吉人天相,願此生長安。”眸中毫無懼色,定遠大師淡定的答道。
“天命如此,流雲不曾怪誰,此趟多謝大師,流雲自會謹記在心。”東宮流雲起身,那如畫的眉眼中似乎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大師久未下山,不如在王府小住幾日?”
定遠大師搖搖頭,“老衲命不久矣,相國寺裡還有些餘事未了。”
“命不久矣?”侯飛凰看着他,一點也不像是開玩笑的模樣,可這世上當真會有人知道自己何時會死嗎?
“王爺、侯爺,老衲先行告退。”他不再多言,點頭得到這二人的應允之後,便獨自向前走去,東宮流雲擺擺手,原燼連忙在前頭引路送他。
“二小姐此趟前來,有何事?”東宮冥神情冷傲,看那定遠大師的眼神帶着輕鄙,大抵是不信那天命之事的,這見侯飛凰臉色一直在變,纔開口道。“找本王,還是找八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