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8-11-06 21:50:16字數:3136
周圍的百姓一開始都聽說是謝家欠錢,冷不丁聽裴謝堂說是樊氏和謝沐元欠了,都以爲是自己錯過了,忙跟周圍的人打聽到底是誰欠的。
那漢子也是被裴謝堂問得結舌:“樊氏是謝遺江的夫人,謝沐元是謝遺江的妹妹,我們借了錢出去,不找他要,找誰要啊?難道要我們這幾萬兩銀子打了水漂嗎?”
裴謝堂聞言更是不解:“我要是沒記錯的話,我爹早已將樊氏休了。至於謝沐元,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嫁出去的女兒欠了錢,還帶着人上孃家來要的,要這筆錢,難道不是應該去找謝沐元的夫家要嗎?”
“哼,謝沐元被夫家休了,自然是要找孃家。”那漢子冷哼。
裴謝堂鼓掌:“我還以爲你不知道,原來你知道。既然被休棄的女兒欠的錢該找孃家,你也該帶人去找樊氏的孃家要啊,找我們做什麼?”
是這樣的道理。
圍觀的百姓們有不少都點頭:“是啊,樊氏都被休了,京城裡早傳遍啦,她欠的銀子,找謝大人要確實不合理。”
“可這樣說起來,謝沐元欠的找謝大人,似乎也沒什麼錯。”
漢子聽了,忙點頭:“對,謝沐元的肯定得着落到你們謝家。至於樊氏……哼,誰不知道樊氏的孃家都在天牢裡呢,你們謝家休了她,誰知道是不是爲了不還這幾萬兩銀子,故意玩的釜底抽薪想騙我們的錢!”
說着,又扯開嗓子嚎叫:“大家快來看啊,堂堂一品廷尉府,居然賣女人來換錢!”
嗯,好像也有理……
百姓牆頭草,聞言又指責其謝遺江來:“這就是謝大人的不對了,用錢的時候就是好夫人,還錢的時候就是下堂妻。”
樊氏跪在那兒,知道自己最後的指望就是謝遺江了,但裴謝堂在這裡站着,恐怕要壞事。
她心中直說要讓謝遺江認了這事兒才行,百姓的話倒是提醒了她,她忙擡起紅腫的臉龐:“老爺,當初用錢的時候你說等以後謝家有了錢會還,現在怎麼就成了妾身一個人的債務?老爺,妾身都是爲了老爺,老爺不能將妾身推出去做替罪羔羊!”
謝遺江一聽這話,立即就急了:“我什麼時候用過你的錢?”
他是個老實人,老實人最受不得被人冤枉,氣得臉色鐵青:“樊氏,你太不知好歹,虧得我從前那般看重你。”
“妾身手裡有錢,老爺自然看重妾身。”樊氏幽幽的說:“妾身沒用了,自然就是下堂妻。哎,妾身不怪老爺,要怪就怪自己看着看走了眼,還以爲是金玉良緣,今日才知道,原來是自己的一段錯愛……”
“你,你!”謝遺江見旁人指指點點,只覺得血氣上涌,被她氣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裴謝堂見再說下去,謝遺江佔不了上風,將謝遺江扶住,低聲說:“爹,別理她,她信口雌黃的本事你又不是第一天見識。”
安慰了謝遺江,轉頭便將目光落在樊氏身上,裴謝堂也是幽幽的笑:“樊氏,我看在我爹的面子上還想給你留幾分薄面,你卻給臉不要臉。”她轉頭問謝遺江:“爹,你將當初給樊氏的休書取來。”
董管家馬上就去。
裴謝堂盯着樊氏,再看看那漢子,便又一笑:“你一口咬定錢財是謝家貪了,我倒是想問問你,樊氏欠了多少銀子來着?”
“六萬兩。”漢子還以爲她認輸,忙說。
裴謝堂點頭:“六萬兩,真是不少了。按照咱們東陸的物價,尋常官宦之家,吃飯穿衣一年百兩銀子足夠,再養點下人,算頂破天一兩銀子一個月,我謝家不大,府裡奴才總共就是三十二人,加上打賞的,一個月滿打滿算四十兩,一年五百兩銀子足夠。成陰算數不好,你們幫我算算,這六萬兩銀子我們得花多久才花得完?”
“一百年!”有人已經喊了起來。
裴謝堂讚許的笑:“是啊,原來我謝家人個個長命百歲,我竟不知我都活了一百來歲了。”
人羣裡有人噗嗤就笑了起來。
“錢是拿了,我又沒說你們都用完了。”那漢子不服。
裴謝堂又託着下巴想:“這樣啊……那我又要問問了,劉萬兩銀子,堆起來該有一座小山那麼高了,我謝家就這麼大,擱哪兒?等着賊來偷嗎?”
“是銀票!”漢子臉上的汗都下來了,一時間,只覺得這個淮安王妃真是難纏,越說底氣越不足。
裴謝堂又樂了開:“銀票啊,是銀票就好辦。咱們東陸的銀票都是備案的,像這樣六萬兩大數額的,肯定得拆分成小額的。銀票面額十兩起,最大面額是一千,就拿最低的算,六萬兩銀票有六千張,拿最大的算,也有六十張。你們拿的是哪種?”
漢子想了想,要說是小的,她八成又要說謝家藏不住下,下意識的就說:“是一千兩一張的。”
朱信之在旁邊聽得搖頭。
中計了!
果然,就聽裴謝堂呵呵的兩聲:“一千的啊,市面上流通的銀票,上了一百兩面額的銀票錢莊都有備案,一千兩的更是不多見,要去查肯定能查到。你們在哪家錢莊取的,說來聽聽?小女子不才,倒是認得京都錢莊的人,你要是不方便,我帶你去也是可以的。”
那漢子暗道一聲糟糕,垂眸立即改口:“許是記錯了,也有混雜,樊氏一次次拿的,怎麼可能都記齊全了?”
說着,又怕裴謝堂問他錢在哪裡,又說:“錢拿了你們謝家就用了,說不定置辦了房屋商鋪變成了漲價的東西呢?”
“這個就更方便了。”這次是朱信之開口:“孤鶩,你去京兆尹衙門走一趟。房屋買賣,京兆尹衙門一定會做變更,一查就知道。”
漢子臉色劇變:“我就是打個比方。”
“打個比方。這位大哥真是會說笑。”裴謝堂忍不住又笑了起來:“不過,下次你說笑的時候能不能提前說一聲,你這一會兒是銀子一會兒是銀票,一會兒是十兩一會兒又是千兩的,我爹心臟不好,恐怕聽不得這樣的笑話呢。”
一席話含槍夾棒,打得那漢子無所遁形。
周圍人紛紛指責:“什麼玩笑,分明一嘴巴胡話!”
“對,這小子就沒一句真的!依我看,還真是來冤枉謝大人的。”
說話間,董管家已經拿了休書回來,裴謝堂拿在手中,抖着的休書和欠條,朗盛說:“來來來,各位鄉里鄉親都看看。我爹休妻是在幾月,這欠條又是幾月寫的。”
有膽子大的還真湊上來看了,哇的一聲:“休書是今年三月就寫的,欠條是六月才寫的,隔了好幾個月呢。”
那就是說,樊氏是離了謝家才欠的銀子?
這一下,那漢子說什麼是都沒人信了。
人羣裡嚷嚷起來:“人家謝大人三月就休了妻,你們六月來說謝大人欠了你們的錢,這錢還是下堂妻拿了補貼謝家的,可不可笑!王妃說得對,被休了的女人欠了錢,你們該去找樊家要,而不是找謝大人要。”
那漢子急了:“就算樊氏的不能要,謝氏被陳家休了,找謝家總沒錯吧?”
人羣裡倒又點了點頭。
樊氏的不能找謝遺江要,可謝氏是陳家的下堂妻,他們找到謝家來也無可厚非。
卻見裴謝堂又是一聲冷笑:“我說這位大哥,你是欺負我爹不愛聽這些家長理短什麼都不懂嗎?我爹不管,我卻清楚得很。謝氏欠了這些錢的時候,可還是在陳家啊。在陳家欠了錢,自然是爲陳家人欠的,你不找陳大人要,找我爹來要,什麼道理?”
陳智同休妻那事兒當時還鬧得沸沸湯湯,滿京城誰不知道?
當即就有人說:“就是,你都說謝氏是欠了好幾個月錢了,陳大人休妻纔在這最近十天,這筆錢明顯是給了陳家,找陳家人要才合理。”
“依我看,找陳家也不合理。你瞧着陳家那破破爛爛的樣子,陳大人要得了錢,能住那破房子?”
“哎呀,我聽說謝氏瘋了,該不是自己撈的錢自己沒拿到,都被樊氏貪了吧?”
“樊氏拿那些錢幹嘛啊?”
裴謝堂聽到這兒,心中已經知道要怎麼說,悽然看了一眼樊氏,她緩緩開口:“樊氏,你借了這麼多錢,又連帶着謝氏的一同拿了,陳家沒拿到錢,我謝家也沒有碰過你的銀子,你的錢都去哪兒了?是去賭了,還是花了?你就算心疼在獄中的樊家人,也不能行這賄賂之舉啊,王爺在這裡呢,他聽了少不得要主持公道,你說你這罪,王爺是該怎麼罰纔不被人說三道四?”
一席話,便篤定了樊氏是把錢用來撈牢裡的樊家人了。
樊家是因貪污罪入的獄,百姓最恨的也是這種剝削民脂民膏的人,聞言憤怒大喊:“樊家人要是真用這種手段出來了,我們就告到御前去!”
連朱信之也投以疑惑的目光:“樊氏,這是真的?”
如此壓力之下,樊氏哪裡敢說是真的,一咬牙,只得實話實說了:“不是的,那錢,我都花在賭坊了!”說着身子探來,小心扯住謝遺江的衣襬,哭着說:“老爺救救我吧,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就是在賭坊出了老千,欠了幾千兩銀子,那賭坊的東家發現了要罰我,就給我漲到了六萬兩……”